第一章退聘禮,煲電話(上)


    若說沐白對王小丫能夠容忍,那絕對是因為其它的原因而不是因為王小丫的容貌和性別。


    容貌,算漂亮好了,性別,算女人好了,可漂亮的癩蛤蟆不好找,漂亮的女人好找啊!如果一個女人因為漂亮就能夠胡來的話,那日子沒法過了。


    說到底,還是因為王小丫是他自小的玩伴,別的不說,每次王小丫把他身上的錢敲詐走,如果拿走了10塊錢,人家王家老倆口立馬兒就把那10塊再加上10塊還給沐白,還和顏悅色留沐白在家裏麵吃飯,簡直是對待兒子的親熱態度。


    像沐白這種自小沒母愛的孩子對親情的重視是普通孩子無法想象的,所以當初沐白對王小丫做他的未婚妻這件事,說實話,有反感,但也不是接受不了,做從小就對他很好的王家老倆口的女婿,他覺得,也可以接受。


    可王小丫一次又一次挑戰他的容忍底線,這一次更是觸及到了內心深處最柔軟的那一塊,他無法接受了。


    詛咒人做愛的時候聯想到母親,這簡直惡毒過了頭。


    所以,他回房間並沒有如大家想象的那般躲在陰暗的角落舔心靈上的傷口,而是抄起電話給大媽劉春蘭同誌打了個電話。


    劉春蘭,女,五十五歲,劉老虎的侄女。


    這種角色用影視角度來詮釋的話,一般就是五個字,農村老娘們。


    她們從小就在男尊女卑的環境中長大,並且認為那是天經地義的,她們的腦中,男人就是家裏麵的頂梁柱,女人的作用就是幹活生孩子,你說再多的大道理也沒用,這一套已經深入她們的骨髓,根本不是吼幾嗓子男女平等能夠解決的。


    當然,看事情要有兩麵性,從另一個角度來看,劉春蘭善良、勤勞、淳樸、溫柔、堅韌,你可以在她身上發現傳統女性的美德。


    但是,如果你是一個脫離了她的審美觀念的人,那麽,她會亮出鋒利的虎爪,別忘了,她是劉老虎的侄女。


    無數影視作品渲染過這種女性,譬如因為媳婦不肯生孫子就橫鼻子豎眼睛的惡毒婆婆這種角色,普遍認為這種女性是可悲的,身為女性卻又壓迫著女性。


    我們來試圖重新看待這樣的女性罷!


    沐白一個電話,劉春蘭肯定是站在他這邊的。


    王家那小丫頭自小就是個泥猴子,根本沒個人樣兒,這樣的姑娘怎麽有資格進劉家的門。


    她是如此安慰沐白的,並且說一會兒就找王家人說這事情。


    劉春蘭的輩分和身份,注定了她說話基本就代表著劉老虎,所以,當她給沐白名義上的老丈人,南理工的教授王半齋先生打電話說起這件事情,口氣雖然很客氣,可裏麵的堅決卻是連王半齋這樣清高的文人都聽出來了。


    他苦笑著請劉春蘭給他幾分薄麵,要知道劉家王家都是泰州望族,雖然時代不一樣了,可像他們這樣的大家族,女兒被悔婚,對名聲很不好,尤其他又是那種比較傳統比較純粹的文人。


    “王大哥,我知道你是老來得子,不過……你應該知道我們家沐白的品性脾氣,不說萬裏挑一,百裏挑一不誇張罷?”


    沐白名義上的老泰山握著電話苦笑,對劉沐白的品性他自然知道,沐白打小他就很喜歡,那是一個老輩人眼中幾乎挑不出毛病的孩子。


    這絕對不是誇張,有些人天生就會討老人的喜歡,這跟拍馬屁是兩回事,說起來其實也很簡單,無非就是聽話、孝順、有本事又不張揚。


    “但凡有一丁點兒能忍,我們家沐白也就忍了,可她剛才跑去羽林家,當著一大家子麵,居然說……居然說……王大哥,這話我實在有點說不出口,可要不說,我們家沐白就白白受了天大的委屈了,她居然當著一大家子人的麵說沐白有什麽戀母節跟女朋友親熱會想著母親的樣子……”


    一陣沉默,王半齋隻覺得心底泛苦水兒,這死丫頭,下午剛批評她幾句,她居然跑去大鬧,這種話是姑娘家能說得出口的麽?


    在老輩人眼中,這種話就是大逆不道了,他還能厚著臉皮說什麽呢?


    “王大哥,你們王家是泰州學派嫡傳,我雖然沒文化,也知道王大哥你的文章心性都是當世一流的,說起來,沐白也跟你學過不少時日,按道理,咱們兩家……可是……”


    劉春蘭吞吞吐吐,雖然是誇獎王半齋,可王半齋清楚,人家是給他留了顏麵,沒直接說他教女無方,一時間,老臉火辣辣的。


    罷了罷了,他長長歎了口氣,“蘭妹子,我……把聘禮退回去。”說完了,一陣心虛腿軟,幾乎站不住。


    老頭是比較純粹的文人,一輩子要臉麵,可臨老了,居然要主動退婚,一想到到以後退休回家就會被鄉裏鄉親的在背後指戳脊梁骨,他一屁股跌坐在了沙發上。


    沒一會兒,王半齋的老妻打完麻將回家,一開門就看見老頭坐在沙發上,臉色蒼白,嚇了一跳,“老頭子,你怎麽了?”


    “唉!”他長歎了一口氣,把剛才的事情說了一遍,老妻臉色難看,“這死丫頭,我打電話好好問問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人家蘭妹子還能無緣無故往你閨女身上潑髒水啊?咱們閨女那脾氣……”老頭搶過電話,猶豫了下,又把電話遞給老妻,“唉!兒孫自有兒孫福,算了算了,你就跟她說,咱們跟劉家的婚事退掉了。”


    這邊王家老頭老太太和王小丫攤牌不提,那邊劉春蘭給沐白打電話,沐白知道後,鬆了口氣,對著手機狠狠親了兩口,“大媽,您真好。”


    電話裏麵傳來劉春蘭溺愛的笑聲,“那丫頭我也不喜歡,從小就淘得沒邊兒,從小看八十(諺語,出自南宋劉辰翁《一剪梅》的典故,意思是說看孩子小時候如何就知道長大了是好還是壞。),一看就知道不是個過日子的好姑娘。爺爺(按道理她應該叫五叔,不過,女人一般隨著小孩子的叫法去叫。)老了,不大問事,不清楚那丫頭的品性脾氣,那當然得是大媽我來替你把關啊!對了,天氣涼了,你要記得添衣裳,練完功夫不能光膀子,千萬別立刻洗澡……”


    她喋喋不休跟沐白嘮叨,沐白習慣的大媽的溺愛,並不嫌其煩,時不時拍幾句馬屁。


    嚴格來說,這兩人才是真正的母子,劉春蘭養了他十幾年。


    “對了大媽,我最近認識了個姑娘……”沐白提到了沙文老師。


    “那好啊!”劉春蘭和世界上所有的母親一個反應,“那姑娘今年多大了?長什麽樣子?是做什麽的……”


    咽了口唾沫,沐白決定實話實說,因為,他想得到劉春蘭的支持。


    “大媽,她是瑞典人……”


    他打電話的時候,他老妹劉芸芸正拿個玻璃杯子反蓋在他房門上偷聽,聽見老哥說到沙文老師,立刻墊著腳尖走到樓梯口,然後手舞足蹈做著手勢。


    “這孩子,又在搞什麽鬼。”章嫣嫣坐在沙發上,還在盤恒剛才那個問題,看見女兒在樓上做出打電話的模樣然後招手,忍不住嘀咕。


    “沙文老師,老哥在給老家打電話,電話裏麵說到你啦!快上來偷聽。”劉芸芸嘴巴開闔像是大喊,其實聲音很小。


    不得不說,我們的維多利亞雖然是老外,卻有著很好的教養,憑本事去追男朋友是一回事,可偷聽男朋友的電話,未免有不信任男朋友的嫌疑,所以,她雖然聽見了,卻搖了搖頭。


    劉芸芸卻是個唯恐天下不亂的,看她搖頭,幹脆蹦下樓來,拽著她就往樓上走。


    把她拽到老哥的房門口,她詭笑著遞過去一個玻璃杯,“真不想聽聽我哥說什麽?似乎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哦!”


    她說著,把玻璃杯罩在房門上,然後耳朵貼了上去。


    猶豫了一下,旁邊站著的德川繪對她淺笑了下,似乎在說:沙文老師,我也支持你。


    輕咬貝齒,她學著劉芸芸的樣子,把玻璃杯蓋在了房門上。


    房間裏麵果然在說她,而且果然是一件很重要的事情,對麵的劉芸芸對她擠了擠眼睛,壓低了嗓子說:“沙文老師,我說的沒錯罷!”


    “她真的像你說的那樣?”電話那頭的劉春蘭有些不信,畢竟,是個白種人姑娘。


    沐白自然要給沙文辯解,聽著沐白的話,劉春蘭也覺得有些道理,她雖然不識字,可影視作品中也不乏外國種中國通,雖然是外國人可對中國的文化傳統比絕大多數中國人了解的還深,或許,那姑娘就是。


    他竭力說著沙文老師的優點,當然,主動推倒自己這個優點就千萬說不得了。


    然後,電話那邊的劉春蘭問了一個問題,“以前那個什麽芬麗絲和她長得像不像?”


    噝!沐白吸了一口涼氣。


    這個問題很刁鑽,因為劉春蘭不識字,所以表達的方式有點獨特,可其中的意思很清楚:你是不是因為對那個什麽英國姑娘餘情未了?


    沐白咽了一口唾沫,而外麵偷聽的兩位緊張起來,劉芸芸是因為八卦的心態,至於沙文老師,還需要說麽?任何人,都不會希望自己是別人的替代品。


    良久,沐白說了兩個字,“不像。”


    外麵趴在門上偷聽的維多利亞隻覺得眼眶一熱,緩緩站直了身體,把玻璃杯從房門上輕輕挪下來,然後轉身下樓。


    劉芸芸眨了眨眼睛,覺得沙文老師未免太容易糊弄了,而且,這個答案也太簡單了罷!


    可惜,世界上的事情很多時候其實真的簡單得叫人瞠目結舌,劉春蘭滿意地笑笑,“沐白啊!其實,當初爺爺也不是真的就多麽反對你和那個英國公主交往,隻是,你那時候人在外國,爺爺也擔心你翅膀硬了不聽話,所以,是不是外國姑娘倒不是重點,重點是,她要能老老實實在狀元村做媳婦,生兒子……”


    她猶自說著,沐白卻呆了,感情,那時候爺爺隻是為了擺一擺他上代五虎的威風嚇唬嚇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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