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我思來想去,琢磨不定的時候,貂蟬開口道:“自從我做了那宮中女官,以至於本家姓名都忘記了,別人從此後都叫我貂蟬。”


    我聞言心中一動,連忙問道:“還未請教姑娘本家姓氏?”貂蟬幽幽歎了口氣,道:“忘記了便忘記了吧,若是將軍不嫌棄,可喚我小名秀兒。”我將“秀兒”這個名字在口字反複念了幾遍,細思片刻,又抬頭看了貂蟬一眼,應道:“亭亭玉立,秀外慧中,‘秀兒’之名確實與姑娘相配,姑娘也可謂稱之無愧。”


    貂蟬聞及臉上微微一紅,心中卻是如吃了蜜般甜。彼此對視一眼後,各自相視而笑,似乎誰也找不著話說了,場麵沉靜了下來。


    “聽聞將軍和當朝大儒蔡邕之女蔡琰、當世jiān雄之稱的曹cāo曹孟德之女曹節、‘江東猛虎’之女也就是‘江東小霸王’孫策之妹孫尚香皆有來往?”貂蟬問這般話的時候有些不敢看我,聲音越來越小的問道,“她們之中或是將門之後、大儒之女還有便是jiān……將軍不覺得和他們皆有往來,且不說她們各自身後的背景和實力,這就像是在走綱絲一般嗎?”


    貂蟬在說及曹節的時候,明顯見我眉頭微微一皺,連忙及時跳過。聽完貂蟬之話,我心中也是一番猶豫,說實話這些問題我還從來不曾考慮過。


    蔡琰、曹節、孫尚香的臉容皆一一從腦海中閃過,她們的一顰一笑仿佛就近在眼前。與此同時,從腦海中閃過的不隻她們三女的模樣,還趙芸、瑩兒、呂麒麟、董芸、糜霓,甚至上次在船上被救後,迷迷糊糊的見過的一張絕世稚能麵容……我努力摔了率頭,心頭卻是有驀然一驚的感覺:似乎我對於她們都有一種莫名的占有yu。


    她們之中,有的是我的知己、知音,有的是我救過的人,也有救過我的人……可是與她們各自相遇的那一刻,仿佛就注定了剪不亂、理太亂的關係。


    唯一讓自己覺得有些難堪的就是,不知道是不是前世也隻是一個十歲左右小孩的有關係,自己對瑩兒和船上自袁紹追軍手下救過自己一命的小姑娘,似乎自己也有著一種說不清的是情愫還是占有yu的東西在心底作祟。最後自己想到的竟然是麵前的貂蟬,我抬起頭偷偷的打量了麵前的她一眼,她在自己心中究竟占了多重要的位置,連自己也說不上來。


    思慮著這一切,仿佛腦子中越想越亂,在心底長長的歎過一口氣,隻有盡量的不去想,努力的將她們排除出腦海。


    “趙將軍!你是當世英雄,也許自‘古美女愛英雄’,這本沒有什麽對與錯,可是以將軍現在的處境,她們中也許在不久的將來就有她們的至親之人和將軍走向完全的對立麵,也許到時候除了刀劍相向,沙場相見外,再無它途可走。”貂蟬鄭重其事的看著我道:“將軍!她們誰都沒有錯,可是你覺得這樣對她們公平嗎?”


    貂蟬之言,仿佛如一道驚雷般驚醒了我,確實像貂蟬說的,也想從來我都沒想過要傷害過她們,可是形勢比人強,若是真的走到迫不得已的那一步,自己又該如何麵對呢?


    貂蟬靜靜的注視著我,我心中亦是矛盾非常,想到這些我似乎隱隱能預料到一場場注定的生離生別。臉sè劇變間,臉上的神情漸漸變成陣陣痛苦之sè,我伸手雙手抱住了頭,第一次覺得有種頭痛yu裂之感。看到我這般模樣,貂蟬臉上也現出憐惜之情,不過她明白這種事情別人誰都幫不上忙,除了自己想明白得出一個結果之外,說什麽都是枉然。


    不知過了多久,我漸漸鬆開了抱著頭的雙手,臉上也漸漸的平複了下來。貂蟬暗中一喜,心知我已經解開心結了。


    “我敢問姑娘一句冒昧的話,姑娘是否有值得托付終身之人?”我平靜的問道,貂蟬聞言卻是心中一陣錯愕,似乎腦海中第一個閃過的就是我的麵孔。


    貂蟬偷偷的看了我一眼,不覺麵上一熱。我自然不知道貂蟬此刻心中所思所想,不過見她並不答話,隻以為她不想回答,也不願過多強求。當下我長歎了一聲,言道:“情之一字,最是傷人,姑娘知道人與禽獸的最大區別在於何處?”這回貂蟬搖了搖頭,雖然沒有說話,一雙明亮得如同昨天繁星般的眼睛,眨也不眨的望著我,仿佛在等在我的下文。


    “最大的區別便在於人之有情,而禽獸卻能做到完全割裂這一點。”貂蟬似乎若有所思,卻又是不完全明白我話裏的意思,我繼續解釋道:“當然禽獸也有情,烏鴉反哺,羊羔跪ru,天生的舔犢之情也如同人類般真誠質樸。然而,它們與人類的最大區別還是在於:當麵臨種族的滅絕的危險時刻,它們會狠心拋棄老殘病弱。為了種族的繁衍,必要時刻,甚至可以選擇義也反顧的犧牲它們,那些老殘病弱也會主動的選擇去死。


    “我不知道這是不是人們口中常說的舍生取義,我也不能評論這做法究竟是對是錯。可是人類一旦麵臨這種抉擇,卻是不能像它們般義無反顧的輕易做出選擇的。


    “我曾經在草原親自看到過一群野馬被一群狼逼到走投無路,前麵就是懸崖和萬丈深淵,後麵是狼群的追趕和圍捕,而至對岸的距離,即使是它們中最健壯的野馬都不能夠逾越。對麵如此情形,野馬群選擇拋棄了年幼的野馬,而那些又病又老的野馬則主動選擇了自我犧牲,讓年輕體壯又能繁衍後代的野馬踏著自己身體,飛躍到了對岸,那自己則義無反顧的選擇跳向了萬丈深淵……


    “當我看到這幕的時候,心中也是震撼非常,那時我就在想:究竟人和動物禽獸到底有什麽區別,區別又在何處?”


    我長長的歎了口氣,看了貂蟬一眼,說道:“我如今終於想明白:人與禽獸動物不同的最大區別就在於情之一字,也許有時候它表現出來就是優柔寡斷,可是我依舊覺得那是人的最可貴之處。若不然,一個人當真為利益最大化,做到了毅然絕情絕義,斬斷了與至親至愛之人的情感,倘若走到哪一步,又與動物禽獸何異?


    “人之所以被脫離於動物,被稱之為萬物之靈,其可貴之處就在於此……”我話才說到這裏,貂蟬突然打斷道:“你怎麽知道人脫離於動物?”


    貂蟬睜大了一雙眼睛,好奇的看將著我。貂蟬的問話讓我為之一楞,仿佛這樣的觀念打前世起就根植於我腦海之中,可真要我道出一二三來,卻是有些為難我了。我訕訕笑道:“也許是我想當然的認為吧?你就當我是在說笑吧!”說完這般話的時候,心中沒由來的生出一股失落之感,仿佛覺得自己始終是與這個世界脫節了。


    “不!我覺得你說得很都有道理。”貂蟬說道。我抬頭看向貂蟬,我原以為她是為了安慰我才這般說的,可是看到貂蟬一臉深以為意之態,反而有些詫異了。


    不知道是不是我先前的失落感染了貂蟬,我反而覺得在她身上落寞更甚至於我。貂蟬低下頭,沉思了良久,才緩緩開口道:“我覺得你剛才說的野馬就是我。”貂蟬這話把我嚇了大跳,她抬起頭,看將著我,“難道不是嗎?你以為那些老馬被逼著跳向懸崖,他們是心甘情願嗎?也許誠如你言,它們為了種族的繁衍,它們別無選擇,責無旁貸。


    “可是我呢?我有選擇嗎?王司徒卻是一手將撫養長大,可yu用我施展離間之計,他可曾問過我的感受?”貂蟬越說越激動,不知覺間淚水自眼中淌了出來。


    “我也沒有選擇,雖然王司徒叫我行此事前,跟我說這般做是‘為國除賊’‘為民請命’,可比昔ri的西施。昔ri的西施怎麽想我不知道,可……可打我心裏一百二十個不願意。我就想不明白,為什麽在一個‘為國為民’的大義名份,就要一個弱女子甘願作出犧牲?難道全天下的男人都死光了嗎?


    “我……我思來想去,除了為報答王司徒這十餘年的養育之恩外,我再找不著任何理由。”貂蟬一邊哭著,一邊搖著頭。


    “我到現在都實在……實在想不清楚:既然說是為了國為了民才行此事,那麽我又敢問一句,這個國又為我做過什麽?當我饑腸轆轆餓得暈倒在路邊的時候,當我為了一個別人施舍的饅頭,卻要和別的孩子、大人撕打扭捏半天,才能搶得到。其他人又為我做過什麽?憑什麽要我為他們犧牲?也許在我最彷徨無助的時候,他們更多的是落井下石。我記得有一次好不容易撿來半個饅頭,可是沒等我吃到口裏,就被旁邊一大漢伸手奪去,反而將我踹倒在地,狠狠的往我身上吐了一口唾沫,我至今還忘不掉那種如同看待一隻螞蟻般的眼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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