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期六上午,一台白色的三菱帕傑羅越野車駛出了衛周市,沿國道線向省城開去。


    衛周市連接省城的國道線前兩年大修過,路況很不錯。


    杜鵑雙手緊握方向盤,漸漸將速度加上去,不時瞥一眼坐在副駕駛座上的公孫蘭。公孫蘭正在閉目養神,耳朵裏塞著一副耳機。


    長途旅行的時候聽聽音樂,是大小姐的愛好。


    杜鵑給大小姐開車已經好些年了,對大小姐的一些習慣十分了解。但對於這一次大小姐的作法,杜鵑完全不能理解。


    她實在想不通,大小姐為什麽好端端的,會突然跑到衛周一中去當老師。


    這簡直太瘋狂了。


    在杜鵑想來,除了那幾所最頂級的大學,全國沒有任何一所學校,夠資格讓大小姐去給他們當老師。更不用說衛周一中這種莫名奇妙的破學校了。


    杜鵑可不是無知無識,除了開車什麽都不會的專職司機,她正兒八經是名牌大學的畢業生。


    雖然她的衣著打扮十分男性化,長相也偏於“陽剛”,卻並不表示她沒有文化。


    杜鵑的學曆越高,就越對大小姐佩服得五體投地。她以前上大學時的教授,和大小姐比起來,簡直就和文盲差不多。


    大小姐的知識麵太廣泛了,可以說天上地下,無所不知。


    杜鵑就沒見過有什麽問題難得住大小姐的。


    在沒有給公孫蘭開車之前,杜鵑不大相信這世界上有所謂的天才,身為名牌大學的畢業生,她知道尋常人眼裏的天才是個什麽樣的水準。


    在相當長一段時間內,她自己就被老師同學鄰居朋友當成“天才”。


    僅僅給公孫蘭開了幾個月的車,杜鵑就死心塌地地相信,這世界上真的有天才!


    但天才也有莫名奇妙的時候,比如這次。


    這幾天,實在將杜鵑憋得夠嗆。


    衛周不比省城,杜鵑必須小心謹慎,大小姐明白吩咐,不能讓別人知道她倆之間的關係。在衛周,大小姐不再是大小姐,而是衛周一中高二年級的化學老師,名叫孫蘭。


    這麽一位年輕的化學老師,自然不可能有專車,更不可能有專車司機。


    在大夥眼裏,這是巨富或者高官才能享受的待遇。


    但杜鵑又要隨時待命。


    所以她的活動範圍就有限得很,不敢離開租住的屋子太遠,對於活潑好動的杜鵑而言,這簡直就和坐牢關禁閉沒有多大的區別。


    但她更不敢抱怨。


    她很清楚,在公孫家,違抗大小姐的命令,會有什麽樣的下場。


    這一點,杜鵑完全能夠理解。


    大小姐的內心深處未必就真的那麽冷酷無情,但她要掌管如此龐大的一個家族,掌管那麽多產業,有那麽多人追隨著她,靠她吃飯,養活一家老小,規矩就一定要嚴。


    否則,一切都會亂套,到時候,吃苦頭的就不止一個兩個人了。


    兵法雲:慈不掌兵!


    “杜鵑,你是不是覺得我這回去衛周一中當老師,很莫名奇妙?”


    一直在閉目聽音樂的大小姐忽然開口問道。


    對於大小姐能夠一眼就看穿她內心的想法,杜鵑早已見怪不怪,大小姐就是這麽神奇的,當下嘿嘿一笑,說道:“大小姐這麽做肯定有道理,是我笨,看不透而已。”


    公孫蘭嘴角微微上翹,露出一絲頗值得玩味的笑容,淡淡說道:“這回啊,咱們玩個大的。要麽就大獲全勝,要麽就一敗塗地。”


    “啊?”


    杜鵑大吃一驚,瞪大了眼睛。


    她做夢也想不到,大小姐去衛周一中當老師,竟然懷著如此巨大的目的。


    連大小姐都說玩個“大的”,這回玩的,到底有多大啊?


    杜鵑覺得自己要暈了。


    公孫蘭隨即又閉上眼睛,不再說話。


    中午時分,帕傑羅到了省城郊外,沒有進城,徑直上山,開進了那座古色古香的院子。


    老爺子正坐在後花園的亭子裏吃午飯。


    出乎所有人的意料,老爺子的午飯很豐盛,一點不清淡。圓桌的正中央,就擺放著一碗油津津的大扣肉,老爺子麵前,則是一個同樣油津津的紅燒獅子頭,其他幾樣菜肴,無一不是營養豐富的肉菜,重油重色,隻有一條清蒸全魚略顯清淡,卻也是全肉菜。


    老爺子還沒開始吃飯,在喝酒。


    高度白酒,本省產的全國聞名的白酒,真正的酒中老饕,一聞酒香,就知道是地道的十年陳釀。


    老爺子喝一口酒,就一塊扣肉,吃得酣暢淋漓,滿嘴流油。


    就算看著他吃,也禁不住的食指大動。


    其實很多老人都喜歡吃肉,尤其是體力消耗大的,甚至是無肉不歡。究其原因,就在於肉類能夠最大限度地補充體力。


    氣吞萬裏公孫霸!


    絕不是徒有虛名的。


    公孫家在術師江湖之中本不算多麽出眾,他們所在的門派,在中八門之中排名靠後,隻略強於下五門。然而公孫霸本人的威名,卻絕對超出了公孫家在術師江湖上的排名。


    直上雲霄九天鳳,驚天動地燕如龍;拔山舉鼎項不破,踏雪無痕林清霜;舌戰群英常有理,讀書萬卷曲無爭;氣吞萬裏公孫霸,明察秋毫上官鷹……


    這些都是術師江湖當年大名鼎鼎的超級強者。


    每個人都是一段傳奇。


    他們的事跡,永遠被江湖上一代又一代的豪傑傳誦。


    “爺爺。”


    公孫蘭悄無聲息地來到涼亭,輕聲叫道。


    “丫頭,回來了?來來,坐下,陪爺爺喝幾杯。”


    公孫霸見到孫女,頓時大為高興,一疊聲吆喝,連風幹橘子皮般的皺紋,似乎也舒展開來,就好像一個幹癟的氣球,忽然被注入了空氣,漸漸鼓脹起來。


    “好。”


    公孫蘭也不推辭,翩然在對麵坐下。


    早有人快步上前,為她奉上了碗筷杯盞,又將一整瓶烈性白酒擺在她的麵前。


    “來,爺爺,我敬你一杯!”


    公孫蘭舉起酒杯,向公孫霸微一相邀,便即仰起脖子,一口氣喝得幹幹淨淨。


    這一幕,如果被衛周一中的師生們看到,隻怕連眼珠子都會掉落下來。


    公孫蘭用的不是小酒杯,這一杯酒,少說也有一兩,就這麽一口喝下去,都不帶歇氣的,而且行若無事,麵不改色。


    唯一令人覺得還不算太顛覆的是,公孫蘭接下來並沒有和公孫霸一樣大魚大肉,而是夾了一筷子青菜“下酒”。


    這是桌麵上唯一的一個蔬菜,幾乎就沒碰過。


    公孫霸估計也是以此來“裝點門麵”的,向大家證明,自己好歹也吃了點蔬菜,意思意思。


    要是公孫蘭也跟她爺爺一樣,大塊吃肥肉,那就真的全毀了。


    公孫霸一口酒一口肉,公孫蘭陪著一口酒一口青菜。不多久,兩瓶烈性白酒就見了底,祖孫兩個硬是一個一瓶,平分秋色。


    公孫蘭白玉般的臉頰上,略略浮起了一絲紅暈。


    如果說先前的公孫蘭還略顯得有點“寡淡”,這兩朵紅暈卻讓她瞬間變得俏麗無比,平添了幾許嬌豔。


    “怎麽樣,丫頭,是和你想象的一樣嗎?”


    公孫霸喝了一口儼儼的濃茶,滿足地舒了口氣,笑哈哈地問道。


    “暫時還不能十分肯定,不過很有意思就是了。”


    公孫蘭也端起清茶喝了一口,輕聲說道。


    公孫霸渾濁的老眼便微微眯縫了一下。


    他知道這個孫女的傲氣,既然這麽說了,隻怕此事真的大有意思。隻是,實在讓人有點意料不到啊。


    “前兩天,發生了一件更有意思的事……”


    公孫蘭輕聲將廢棄倉庫裏發生的一切向公孫霸做了描述。


    “有人想借刀殺人?”


    公孫霸到底不愧是老江湖,一聽就明白怎麽回事,雪白悉數的眉毛,猛地蹙了起來。


    “我看八成是這樣。”


    “這麽說,有人也和我們一樣,起了疑心?”


    公孫蘭輕輕點頭,又端起清茶喝了一口。


    這幾乎是唯一的解釋了,否則,誰會專程跑到這裏來,對一個高中生出手?還要借刀殺人,搞得超級複雜!


    “我和其中一個易容改扮的男子交過手。他使的好像是六丁開山手的路數……”


    稍頃,公孫蘭說道,語氣略有些遲疑。


    “六丁開山手?項家的人?”


    公孫霸吃了一驚。


    六丁開山手乃是項家的成名絕技之一,在江湖上威名極盛,當年號稱“拔山舉鼎”的項不破,就極其精擅六丁開山的絕技,項家子弟多數都修煉這門武功,數十年來,這已經成為項家的“招牌菜”。


    公孫蘭微微搖頭,說道:“我覺得不大像,照理說,既然他們想借刀殺人,不願意留下把柄,就沒有理由暴露出本門武功。六丁開山手實在太好認了。”


    “說得有理。”


    公孫霸很認同孫女的分析。


    “也許他們和項家有過節,故意要把水攪渾。”


    公孫蘭沒有應聲,沉吟稍頃,忽然站起身來,麵對公孫霸,左臂下垂,模仿瘦高男子的動作,右臂驟然發力,立掌如刀,直取中宮。


    “爺爺,您認得出來嗎?這是什麽招數?”


    這是瘦高男子在危急關頭施展出來的拚命招數,應該是他的本門武功了。一般來說,在這種要緊關頭,是做不了假的,自然而然會用上自己最熟悉的招數。


    公孫霸已經愣住了,良久才緩緩點頭。


    “單刀赴會!”


    “這是燕家的傳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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