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千鈞一發之際,一下細微的破空之聲響起。


    正直取白五爺腹下的鍾俊,身子忽然一歪,手中甩棍失了準頭,挨著白五的小腹擦了過去,白五的斬馬刀也在這個時候狠劈而下。


    “住手!”


    “小心……”


    刹那間周邊響起了好幾個急急的聲音。


    他們趕到這裏,可不是為了來殺鍾俊的,一個死人對他們沒有任何價值。


    “嗖——”


    又是破空之聲響起。


    不過這次的破空之聲,可比剛才的破空之聲洪亮得多了,像是某件重物,正在劃破空氣。


    說時遲那時快,“啪”,白五隻覺得手腕劇痛,沉重的斬馬刀脫手飛起。


    盡管這一下兔起鶻落,快得無與倫比,但圍觀眾人還是看得清楚,乃是一條烏黑的長鞭。從暗處飛舞而出,宛如一條毒蛇,擇人而噬。


    這條毒蛇般的長鞭,擊飛白五的斬馬刀之後,餘勢不衰,又重重抽在鍾俊的臉頰之上。


    “啪!”


    皮肉開花的脆響。


    鍾俊整張左臉頓時被打得滿臉飛花,一道長長的鞭痕,從嘴角一直斜斜拉到耳邊,鮮血淋漓,看上去頗為瘮人。


    鍾俊一個趔趄,終於站立不穩,摔倒在地。


    “誰?”


    白老五當眾出醜,不由得暴怒如狂。


    白虎堂雖然在中八門排名不高,在北方卻也算是威風顯赫,樹大根深,白五爺何曾丟過這樣的臉?


    “是我。”


    “怎麽啦?”


    兩道人影,緩緩從暗處轉出來。


    接茬的是一個女子,身材高挑。衣著火辣,雪白的肩胛處,還露出豔紅的刺青圖案。手中握著一條烏黑的長鞭,傲然說道。


    正是燕青。


    她身邊那名男子。潔白的襯衣,筆挺的黑西褲,錚亮的黑皮鞋。燕七爺永遠都是這麽講究的,縱算是在這種未完工的工地上,也好像正準備去出席一場盛大的宴會似的。


    燕青慢慢將長鞭卷了起來,斜乜著白五爺,似笑非笑地說道:“白五,你剛才可是說了。隻要教訓教訓他,你要是一個拿捏不住,一刀把他殺了,算怎麽回事?”


    “嘿嘿,我……”


    見到這兩位,白五爺臉色立變,滿臉堆笑,一步步往後退去,連掉落在地的白虎刀都不撿起來。


    其他人的臉色也變得頗為古怪,目光直直地落在了燕七爺身上。


    對這傲氣嬌豔的“女浪子”燕青。卻好像誰都沒看見似的,眼神絕不在她臉上身上多做停留。


    燕飛揚和李無歸算是例外,禁不住多打量了她幾眼。


    燕青忽然就笑了。扭過頭來,一雙火辣辣的妙目,上下打量他們哥倆,笑吟吟地說道:“兩位小兄弟這麽看著我,是不是對我有意思啊?”


    燕飛揚隨即將目光移開,落在了燕七爺身上,對燕青這句話,就好像壓根沒聽見。


    李無歸卻咧嘴一笑,說道:“姐姐言重了。這可不敢。看到長得好看的女孩子,忍不住多看了幾眼。姐姐莫怪……”


    所有人都吃驚地看著他,就好像看著一個瘋子似的。


    也有個別人眼裏流露出惋惜的神情。


    可惜了一個大好的少年!


    女浪子在江湖上的名聲。他們可都是聽說過的,也不知有多少不明就裏的年輕人,在燕青手裏吃過大虧,有些人甚至不過是多看了她幾眼而已。


    這樣聽上去“輕薄”的言語,又怎能在燕青麵前說起?


    誰知這一回,燕青卻並沒有生氣,反倒笑嘻嘻的,目光在李無歸身上瞄來瞄去,一副饒有興趣的樣子,笑著說道:“好甜的小嘴,下回姐姐嚐嚐是什麽味道。”


    “好啊,我隨時歡迎。”


    李無歸正是天不怕地不怕的年齡,雖然察覺到周遭眼神有異,又哪裏放在心上?


    燕七爺卻不去理會他們之間的“打情罵俏”,目光緩緩一掄,便落在了公孫蘭身上,雙手抱拳一拱,說道:“公孫小姐。”


    公孫蘭微微躬身,抱拳還禮,淡然說道:“燕七爺。”


    燕七爺點點頭,目光隨即揪住了躺倒在地的鍾俊,對其他人,完完全全視若無睹。


    大多數人心中縱然不滿,但懾於燕家的赫赫威名,也隻能強自按捺,不過總也有人不信邪,比如一直孑然獨立的西門大官人,臉色就變得十分陰沉,冷冷說道:“燕七爺,我好像聽說,燕家內部分工,您是負責東邊那一塊兒的吧?今兒怎麽有興趣跑到這益東來?”


    燕七爺腦袋微偏,望向西門大官人,嘴角浮起一絲微笑,輕聲說道:“我們燕家內部是怎麽分工的,西門兄很感興趣嗎?”


    西門大官人冷冷說道:“不敢。隻是,前不久我還和燕六爺見過麵,他說他近期要到益東這邊來一趟。我就想知道,你們叔侄兩位要是都發了話,我們這些外人,該聽誰的?”


    燕六爺燕七爺,聽上去好像是哥倆,但江湖中人卻都很清楚,這是叔侄。


    實際上,燕七爺這個名號,在燕家內部,是不被接受的。


    原因很簡單,燕家上一代排行第七的,正是燕王孫!


    燕家當代家主!


    多年前,燕七爺這個名號,乃是燕王孫專享。


    再往上一代,江湖上人稱燕七爺的,乃是上一代家主,江湖人送綽號“驚天動地”的燕如龍。燕如龍燕王孫這一支,在燕家是“七房”,也是排名最末的一房,俗稱“幺房”。


    然而近代連續兩代家主,都出在七房。


    眼前這位,能夠在江湖上被尊稱為“燕七爺”,可不僅僅因為在這一代他行七,而是因為他已經是燕家最重要的方麵大員之一,掌管燕家整個東部數省的事務。


    江南燕家!


    任誰都知道,東部數省才是燕家的根基所在。


    此人能被委任這樣的要職,足見其在燕家內部受重視的程度。


    燕七爺笑了笑,說道:“西門兄有心了,如果六叔在,我們這些晚輩當然都要聽他老人家的,現如今他老人家不在,西門兄還有什麽疑問嗎?”


    西門大官人冷哼一聲,閉上了嘴巴。


    眾人更是心中栗栗。


    這燕老七果然霸道,言下之意就是說,現在大夥都得聽我的。雖然燕家勢大,可這是在益東,現放著公孫家大小姐在,燕老七這樣霸道的態度,說白了真有點打臉啊。


    打公孫家的臉!


    不過公孫蘭看上去,並沒有任何生氣的表示,臉上平靜如昔。


    燕七爺不再理會在場眾人,徑直向歪倒在地的鍾俊大步走去。


    鍾俊已經支撐著站了起來,眾人看得清楚,他的一條大腿上,插著一枚閃亮的燕子鐺,兩片不鏽鋼尾葉,如同燕子的尾巴一般。


    這是江南燕家的專用暗器。


    燕子鐺這種暗器,其實相對來說很大路貨,江湖上很多人都使用過,然而隨著時間的推移,漸漸的燕子鐺就成了江南燕家的專用暗器。因為不知從什麽時候開始,大家發現,凡是使用燕子鐺的非燕家人,都會被燕家人找麻煩。不少使用燕子鐺的江湖人,都死在燕子鐺下。


    越是名家,越是如此。


    大夥終於意識到,燕家這是不許外人使用這種暗器。


    說起來也不是完全沒有道理,因為燕家人多數都使用這種暗器,固而江湖上很多被燕子鐺殺死的人,這筆賬都會算在燕家的頭上。


    既然如此,燕家就不想背這個冤枉名聲,想要“實至名歸”。


    數十年過去,燕子鐺也就成了燕家的標誌性暗器之一。


    “燕七爺,你也是為了狼頭令來的嗎?”


    不等燕七爺走近,鍾俊咧嘴一笑,淡淡問道。


    “當然。”


    燕七爺笑了笑,一點不否認。


    今兒匯聚在這裏的,誰不是為了狼頭令而來?


    鍾俊繼續笑著,說道:“你要知道,燕七爺,我現在很危險。誰敢靠近我,就會成為其他人的公敵,很容易被群起而攻之。”


    眾人臉色再變,一個個都陰沉沉的。


    連燕飛揚都和公孫蘭李無歸對視了一眼。要說對別的東西,他能看得很淡,然而這個傳承著絕世功法的狼頭令,他還真沒辦法看淡。


    “我知道!”


    燕七爺絲毫不以為意,緩步走到他身邊,淡淡地看著他。


    “你說吧。”


    “燕七爺,你牛!”


    鍾俊便豎起了大拇指,臉上露出佩服的神色。


    “可是七爺你也知道,眼下這情形,狼頭令的秘密,是我保住性命的唯一籌碼。我要是就這樣說了,接下來就是必死無疑。所以,七爺您得給我一句話,讓我安心。”


    “不然,我寧願帶著這個秘密下地獄,也不能便宜了別人。”


    燕七爺看了他一眼,皮笑肉不笑地說道:“小鍾,你知道凡是和我談條件的人,都是什麽下場嗎?”


    在我燕七爺麵前,隻有乖乖聽話和不乖乖聽話兩種,沒有談條件這一說。


    鍾俊就笑,喘了口氣,說道:“七爺,我知道您規矩大……要說平時,我小鍾也沒這麽大膽,敢和七爺您談條件。隻不過眼下,情況有點兒特殊。”


    “我得先保命,您說是吧?”


    你燕七爺規矩再大,我要是命都沒了,還用得著守你的規矩嗎?(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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