淩雲雙子天資過人,弟弟是武功奇才,姐姐卻是極擅計謀,智慧堪比孔明。其實這個案子的主謀者是沈老夫人,其他人不過是顆棋子。她將每一步都算計好了,每一個人性格,弱點她都了若指掌。隻要她願意,她絕對可以將這個案子弄得天衣無縫,讓他瞧不見任何端倪。為何會如此漏洞百出,不過是她極其驕傲,壓根不屑與他們糾纏,提供線索,也不過隻是將他們耍著玩。


    因為她有自信,她永遠會比萬俟尋快一步,她喜歡將所有人都玩弄於股掌中。


    “可惜老身千算萬算,卻算漏了洛王爺。”剛才聽到萬俟尋與白依的一番對法,她就已經知道自己的計劃全盤被毀了。之所以,一直按兵不動,是在等她和她弟弟進墓穴尋寶,在群龍無首的時刻,給他們來個出其不意的突襲。


    “嗯,師兄確是罕見的天才。”萬俟尋說道這裏難得露出欽佩的神情:“既然師兄早就洞悉了你們的計劃,現在恐怕已經行動了。你們秘密栽培的暗衛、那些以一當十的毒人,你們秘密勾結的那些叛軍們,如今恐怕已經全部覆滅。”


    “裏頭的寶藏應該也是……”沈老夫人將目光移到墓穴門口。


    就聽見裏頭傳來咆哮聲,緊接著便傳來數聲慘叫聲,司徒老莊主紅著眼掐著白依的脖子,瘋狂的跑了出來。


    “依兒!”


    “白依!”


    沈默和萬俟尋皆是一驚,但萬俟尋顯然要比沈默要冷靜許多,他雖然很擔心她,可是他更知道他現在不能動,因為他幫沈默療傷,一旦移動便很容易使沈默經脈逆流而死。


    “沈兄!我知道你擔心她,但你不能妄動。”萬俟尋厲聲喝止沈默的蠢蠢欲動,這廂對著沈老夫人口吻有些重:“沈老夫人,阻止你弟弟亂來。”


    “奶奶,默兒從來沒有求過您,您就幫孫兒一次。救救依兒,若她死了,我也絕不苟活。你要孫兒做什麽,都依你。”沈默更是著急,司徒老莊主早就已經怒紅了雙眼,單手掐著白依高高舉起,白依被掐的透不過氣來,臉漲得通紅。


    “這可是你說的。”沈老夫人懶散起身,那耷拉的雙眼忽然抬起,一瞬間變得淩冽起來,與剛才散漫的樣子判若兩人,隻見她舞起手中的拐杖,朝司徒老莊主左手打了下去,司徒老莊主側身避開,扯過白依擋住沈老夫人舞過來的拐杖,一臉暴怒:“姐姐,你瘋了麽!”


    “瘋的人是你!”沈老夫人喝聲罵道。她武功雖不如司徒老莊主,但是司徒老莊主顧念姐弟情誼,不會真的與自家姐姐動手,可是沈老夫人卻不同了,招招往司徒老莊主身上打下去。


    司徒老莊主原本還十分暴怒,將白依當成擋箭牌,去擋沈老夫人的拐杖,可是沈老夫人早就算準了他的招式,改打為勾,稍微改變了拐杖頭的方向,直接將白依的身子勾到她身側。司徒老莊主伸手去搶,反倒被打得更猛。


    “姐姐,你怎麽幫著外人。”司徒老莊主被揍得一頭霧水,還不能還手。


    “我不是幫外人,而是在教訓你。我們淩雲族,就算是失敗了,也要輸得有臉麵。如今你這般大吼大叫的,可還有我們淩雲族半點的高貴!”沈老夫人舉著拐杖打下,麵色嚴肅,瞪大眼睛,看起來十分恐怖:“如果我不教訓你,難道要讓人看笑話不成。”


    “姐姐!沒了!”司徒老莊主一把抓住沈老夫人的拐杖,指著藏寶之處:“什麽富可敵國的寶藏,裏頭什麽也沒有。我們精心策劃了五十年,到頭來什麽也沒有得到。”


    “沒了就沒了,這次輸了,下次贏回來,有什麽好嚷嚷的。”沈老夫人甩下拐杖,理了理衣服,正色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


    “姐姐,我們已經到了垂暮之年,沒有下一個五十年了。”


    “你錯了。”沈老夫人指著沈默:“他就是我們下一個五十年。就算這一代不行,下一代下下代,總有一天我們能夠推翻朝廷……”


    “姐姐你……”司徒老莊主看了眼沈默,臉色鐵青,“事到如今姐姐你怎麽還指望這個吃裏扒外的不肖子孫。”


    “我自有分寸。還不給這個丫頭解開穴道,打通經絡。”沈老夫人將白依甩到地上,自己坐回到岩石上。


    司徒老莊主雖然脾氣暴躁,但是卻非常尊敬他姐姐,沈老夫人說東,他絕不敢往西。雖然不太樂意,還是三四下將白依的經絡打通。


    “你去幫默兒療傷。”沈老夫人對白依命令道。


    “要幫默兒療傷,我內力深厚,我去更好。”司徒老莊主剛說完,又遭到沈老夫人的白眼,他這才後知後覺。如果他去幫沈默療傷,必定消耗大量真氣,到時將會有半柱香的時間,內力無法恢複。萬一萬俟尋或者白依使詐,那可真是防不勝防。


    “你去將彈藥埋好,我在這裏看著他們。”沈老夫人將司徒老莊主支開之後,自己一個人盤腿運功,閉上眼睛,麵無表情,一副高深莫測的樣子。


    不是說要盯著他們麽,怎麽反而閉目眼神。外人看得一頭霧水,可是萬俟尋聰明,又怎麽會猜不到沈老夫人心中所想。她隻是在等,等他們為沈默療傷完畢。若他沒有估計錯的話,一旦為沈默療傷完畢,沈老夫人便會殺了自己,然後將白依和沈默帶走。


    沈老夫人說的下一個五十年,指的不是沈默,而是沈默的子嗣。她要逼沈默與白依圓房,誕下淩雲族的後人。沈默是個孝順重信用的人,既然答應了沈老夫人事事聽她,必定不會反對,原本他就那麽愛著白依。


    而白依,他深深的看著白依,佳人此刻正全神貫注為沈默療傷,發絲淩亂,臉色蒼白,白色的錦服此刻已經沾滿塵土,竟是如此落魄。他心神一動,看向沈默眼神黯淡了下來。他原本娶她,是為了給她幸福。可是,最後還是因為自己的一己私欲,不顧她的意願傷害她。


    原本,她跟沈默才是一對。是他偷了原本屬於沈默和她的姻緣。白依還是很在乎沈默的,她原本就是屬於沈默的。沈默是個正人君子,一定能夠給白依幸福。隻要有沈默在,沈老夫人便不會對白依如何。


    隻好她活著就好,自己就算死了,也可以瞑目。


    這麽一想反倒釋然,整個人也變得輕鬆起來,其實他萬俟尋並不怕死,就算死了,他也是幸福的。


    他麵色平靜的吐了一口氣,將真氣收回,這才眉眼彎起,笑得一臉燦爛:“恭喜沈兄,你的傷已經沒有大礙,隻要一個月來多加休養,必定能活蹦亂跳的。”


    “你感覺怎麽樣。”白依關切的扶住沈默,撩開沈默的衣領,細致的檢查沈默的傷口,一點也沒有注意到萬俟尋的異常。


    萬俟尋為了救沈默,自己耗損了太多的真氣,加上之前自己也受了重傷,剛才一直都是強撐著。畢竟之前為了解開媚藥,萬俟帥哥瘋狂自殘過……


    他默默的起來轉身,緩緩的一步步走開。心口是撕心裂肺的痛,五髒六腑如烈火般灼燒著。可縱然如此,他還是麵帶著微笑,抬頭挺胸,步伐盡量顯得自然。


    一滴兩滴三滴,溫熱的液體順著嘴角溢出,滴落在寶藍色的袍子上,綻開一朵朵驚心動魄的花瓣。沈老夫人看著萬俟尋緩緩的朝自己走來,眼中閃過一絲驚異,最後竟麵露讚許之色。這個小子不僅聰明,同樣癡情,為了不讓沈默心中有愧,瞞著自己已經受了重傷,自己走過來,隻求死個痛快。


    “布衣神判,你流血了!”也不知道紅菱人都快蔫了,居然還能夠注意看到萬俟尋此刻的樣子,不僅如此,還嗓門不小的喊了出來。


    真該先把這些礙事的人給殺了,沈老夫人眼眸一冷,朝剛回來的司徒老莊主使了個眼色。司徒老莊主雖然搞不清狀況,可是最會看的就是自家姐姐的眼色了。


    殺了萬俟尋!


    萬俟尋本就是強撐著,被紅菱這麽一喊,下意識加快了腳步,一股腥鹹之氣一下子湧到喉嚨,他支撐不住,腳才剛邁出一步,腿一軟單膝跪了下來,血湧上喉管,嗆得他不住咳血。


    司徒老莊主原本已經偷偷拿了地靈劍,一劍朝萬俟尋劈了過去,並未料到萬俟尋會腳力不支,跪了下來,劈了個空。


    “萬俟尋!”白依急急撲了過去。


    萬俟尋本就無心思求生,此刻反而回頭對著白依溫柔一笑。


    白依,你要活著,好好的活著。


    如果可以的話,偶爾與沈默吵架的時候,也可以想想我。


    想想我是多麽的糟糕,沈默是多麽的好。


    “小子,你可以安心上路了。”司徒老莊主可不是個有耐心的人,第一劍撲了個空,第二招可是下手更狠。如果萬俟尋有五成功力的話,如果他有心的話,必定能夠避開,可惜這兩樣他都完全喪失了。他是在以他的死,來換取白依的活。


    他緩緩的閉上眼睛,腦子飛快的閃過無數的畫麵,無數的念頭。原本以為司徒老莊主會用冰片,誰知道結束他生命的卻是地靈劍。如果這個時候還能夠埋怨皺眉頭的話,他一定會對司徒老莊主說:“難道你就不能少惦念地靈劍一會兒,不知道用冰片殺人,死的人才不會那麽痛麽!不知道我萬俟尋其實很怕痛的麽!”


    一切都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別人覺得極短,短的甚至還沒反應過來,劍鋒便已經沒入溫熱的身體,血一下子濺了出來,濺得司徒老莊主滿臉都是血。


    “怎麽會這樣!”司徒老莊主踉蹌了一步,手中的地靈劍滑落下來,撞到地上,發出清脆的虹鳴聲。


    同樣的血脈,同樣的鮮血,喚起了他年幼時候的記憶,記憶的大門一下子打了開來。


    那充滿溫馨的家園,已經化為焦土,那些寵愛疼惜他的父母,便躺在冰涼的焦土上。地上的土是焦黃的,而父母身上的血,卻是那麽的鮮紅,流的滿地都是。他看到兩個幼小的孩子,抱著父母的屍體,哭得撕心裂肺,身上和臉上都沾滿了族人的鮮血。就像此刻一樣,司徒老莊主緩緩的抬起自己的雙手,那雙手上爬滿了醜陋的鮮紅,似乎在嘲笑他一般。


    他的手又再次沾滿了自己的族人的血。那個自己最疼愛,最喜歡的孩子的血。


    “啊!”司徒老莊主一下子受不得刺激,狂奔著跑出墓室。


    萬俟尋原本是閉著眼睛,安靜的迎接死亡的到來,可是等了半天?!卻一點動靜都沒有。他緩緩的睜開眼睛,映入眼簾的是雪一樣的白,視線順著那抹白往上,卻是佳人緊閉著眼眸,從背後緊緊地抱著自己。


    “白……”他一怔,蠕動雙唇正欲開口,視線繼續往上望去,與白色交疊的是墨色的藍。


    “沈默!”他這麽一叫,一直等死的白依也睜開的眼睛。


    原來,就在司徒老莊主一劍刺向萬俟尋的瞬間,白依撲了過來,從背後抱住萬俟尋,沈默緊隨其後也跟著護住白依。於是,原本刺入萬俟尋的劍,一下子刺入了沈默的身體。被地靈劍一劍貫穿的人,還從來沒有活過的,就算是地靈劍的主人,也不例外。


    “還好你沒受傷。”沈默微微一笑,身子軟趴趴的倒了下來。白依連眼淚都顧不得抹,一把將沈默抱在懷裏。


    “你怎麽那麽傻,為什麽……”白依抱著沈默,感受到他的身子越來越冰涼,哭得一臉不知所措。


    “你為他,我為你,僅此而已。”沈默嗬嗬一笑,笑得有些有氣無力。


    “我的傻默兒!”沈老夫人顫顫巍巍的跪了下,伸手握住沈默,一直要強的眼睛裏頭,如今也溢滿淚水:“你這是何苦!”


    嗚咽的聲音一下子響徹整個墓穴。


    沈默艱難的扯出一個笑容:“從小到大,我都在為你們而活,為沈家而活,我累了。奶奶,從小你是最寵愛的我的,如今就讓孫兒任性一回,讓我為自己而死,好麽。”


    “默兒!”沈老夫人已經哭得泣不成聲,她如今不是什麽淩雲族的後人,也不是殺人不眨眼,狡猾多端的凶手,而是一個傷心的老人。


    “萬俟兄……”失血過多,沈默的視線已經變得模糊了,他艱難的伸手想要抓住什麽。


    “我在……”萬俟尋伸手握住沈默的手,神情顯得十分的悲傷。


    “我的依兒是愛你的,所以不要質疑她的感情,不要輕易放開她的手。”沈默將萬俟尋和白依的手緊緊握住:“你幫我照顧依兒。替我愛她,嗬護她、寵溺她一輩子,所以不可以比她先死。知道麽。”


    “我發誓,我一輩子都不會放開她。”萬俟尋握緊白依的手,對沈默也是對自己承諾道。


    “……還有。”沈默那雙無神的眼睛看向另外一邊:“放過我奶奶,我知道你是布衣神判,是天下第一聰明人,一定能夠做到。”


    “好。”萬俟尋應道,眼睛竟有些溫熱。


    “……謝謝。”沈默溫柔一笑:“奶奶,答應我,放棄複仇,否則我死不瞑目。”


    “……奶奶答應你。”沈老夫人抹了一把眼淚,哽咽的得幾乎說不出話來。


    “那我呢,沈默,你不能夠這麽自私,交代完一切,好像在交代遺言一樣。我告訴你,我白依從來不受人威脅,從來不……”白依緊緊的抱住沈默嚷道,斷了線的淚水,滴落在他的眼角,滑過他的臉,落入他的嘴,竟是苦澀無比。


    “依兒……我的依兒……”他任由她抱著,心滿意足。


    他的眼睛已經沒有半絲的光彩,他握緊白依的手,好像下一秒他就要再也握不住白依,感受不到她的存在。身子似乎變得越來越輕,意識也越發的模糊了。


    “依兒,今世我們有緣無分,是我自己福薄。來世,可否允諾我,嫁給我。”


    白依哭得淚眼婆娑,萬俟尋握住白依的肩,堅定的點了點頭。


    “我允諾你……”她再也控製不住情緒,心口抑製不住的疼。


    “……如此我可以安心走了。”沈默滿足的閉上眼睛,氣息越來越弱,一直扯著白依的手,緩緩滑落下來。


    誠如他所言,他的一生都在為沈家而活,如今終於可以無牽無掛的走了。


    “白依,控製住情緒,你的心髒受不住。”萬俟尋悶聲將白依擁在懷裏,心情浮浮沉沉,好不難受。


    白依沉默不語,隻是默默的流著眼淚,她回手抱著萬俟尋,希望能夠在這個寬厚的胸膛裏,汲取一絲絲的溫暖。


    白依是幸運的,在她最傷心難過的時候,有一個人能夠與她一起分擔悲傷,能夠給她一個哭泣的肩膀。


    而沈老夫人,機關算盡,耗費了五十年的光陰,結果到頭來,不僅竹籃打水一場空,還落了個白發人送黑發的境地,在這裏頭沒有一個人的痛能夠比的上沈老夫人的痛。可是,她卻沒有哭,或者說她已經忘記了哭泣。


    她抱起沈默冰涼的身子,很認真很仔細的在幫他整理衣服,目光慈祥,就像慈祥的奶奶在粗心的孫兒出門前,仔細的幫他理好衣服。


    “默兒,你總是那麽不小心,看你衣服領子都亂了,頭發也不整理一下,這麽邋遢,以後看哪個姑娘還敢要你。”此刻的沈老夫人哪裏還有當初的跋扈,此刻也隻是一個痛失孫兒,可憐的老者。


    司徒老莊主因為誤殺了最疼愛的沈默,心智上受到極大的刺激,瘋瘋癲癲一路大笑,他瘋狂亂舞,不慎引燃了埋好的炸藥。就聽見極大的爆破聲,整個墓穴劇烈的搖晃起來。


    “糟了!”萬俟尋皺眉,環顧四周,一群人傷的傷,死的死,沒有一個是完好的。如今整個墓穴就要坍塌,難道他萬俟尋注定要命喪於此。他和白依還有很多話沒有說,很多事情沒有做,真是不甘心就此死去。他正飛快的轉動腦筋,數種逃生的辦法,閃過腦海。


    就在此刻,西麵的牆轟隆一聲,倒塌了下來。


    眾人聞聲望去,灰塵揚起,整個場麵變得模糊不清,依稀能夠看見一個嬌小模糊的身影,赫然立在灰塵揚舞的西牆,手僵在半空中,還保持著將要推牆的動作。


    看到這個身影,萬俟尋那焦急的眼眸一下子平靜了下來。


    待到灰塵慢慢散去,眾人這才看清這個身影的樣子。來人是個七歲孩童,一身華服,外頭披著一件昂貴的貂皮外套,神情一臉囧然,由於臉上同樣落滿灰塵,一臉塵土,壓根看不清長相。可是,就算如此,眾人還是能夠感受到孩童臉上青筋暴現,表情從囧然慢慢變成磨牙切齒狀。


    “小慕白,誰讓你把牆鑿的那麽碎的!”孩童憤然回頭,聲音出奇的好聽。


    “小公子,是你說工作要細致,要把牆鑿的細致點。”裏頭傳來一個忍著笑意,一副不以為然的聲音。


    “……”某個孩童再次僵化,讓他把牆鑿的細致點和細碎點是很有差別的!


    “成初,你有帶藥過來麽,白依的心髒似乎有些難受。”萬俟尋出聲喊道。


    “你又讓那女人自殘了?!”玲瓏公子此話一出,眾人皆汗顏。


    “……沈默死了。”萬俟尋沒有笑,隻是輕聲道,伸手撫摸著白依的頭發,肩上能夠感覺到已經全部濕透。


    玲瓏公子聞言竟是一楞,他走了過來,掃了沈老夫人和沈默一眼,好看的眼睫柔順的垂下來,似有歎息。他拿出一個景泰藍的瓶子遞給萬俟尋,看著白依小心翼翼道:“她……她還好吧。”


    萬俟尋無奈的搖了搖頭,微微推開白依,將瓶子打開,倒出一顆潔白的藥丸,藥丸散發著淡淡的幽冷香氣。此刻的白依已經一臉木然,臉上還依稀有著淚痕,臉頰因為哭得厲害的關係,顯得有些通紅,嘴唇卻是一片烏紫。


    萬俟尋小心翼翼的將藥丸放到白依的唇邊,示意她吃藥,不料白依卻紋絲不為所動。


    “咽下去,白依。”萬俟尋啞聲開口,將藥丸壓到她的唇上,可是白依好像沒有反應一樣,依舊是目光空洞的望著前方。


    “白依,不吃藥會死的。”萬俟尋又輕輕喚了一聲,聲音很小,好像一大聲說話,跟前的人兒就會灰飛煙滅。


    “你這樣不行!”玲瓏公子急了,白依的雙唇已經呈現烏紫狀態,那是她心疾發作的緣故。隻見他一把掐住白依的下顎,強迫她開口,可是白依卻咬緊牙根,不曾鬆口。成初心一橫,看向萬俟尋:“她必須立刻吃藥,我知道你有辦法,就算是不折手段,也要救她。”


    萬俟尋沉吟了片刻,將藥丸含到自己嘴裏,一把扯過白依,按住她的頭,雙唇貼了下去。他知道她一切的死穴,吻的她不得不張口喘息,於是他便趁著那一瞬間,將藥丸送進她的嘴裏頭,一手按住她的喉珠,強迫她把藥吞了下去。


    成初瞪大眼睛,紅著臉撇開,將注意力集中在其他人身上。洛王府的侍衛早就在李慕白的指揮下,盡然有序將還活著的傷者抬出墓穴。


    “我不走,不要碰我的默兒!”沈老夫人喊道,一手抱起沈默的身子,一手劈開打算上前的侍衛。


    “小公子……”李慕白為難的看著成初。


    成初的小臉都快皺到一塊去了,最後揚了揚手:“劈暈她!”


    “……”李慕白一臉鬱悶,這個老太婆武功很高的好不好,劈暈她難度係數很高的呀~


    “沒讓你來……”成初鄙視的看了李慕白一眼,就他那半桶水,不要自作多情的好不好。他扭頭對一旁的一個玄衣少年使了個眼色:“赤蛇。”


    “是,公子。”名叫赤蛇的少年,是七虹首領血


    走手把手教出來的弟子,武功十分了得。誰都沒有看到他出招,沈老夫人已經被他劈暈扶著。


    成初抬頭挺胸,十分高傲的掃了李慕白一眼,看看人家這才是高手,真不知道娘親武功了得,怎麽就教出這麽傻又這麽笨的徒弟。


    “……”李慕白臊著臉,正準備跟著閃人,不料又被成初叫住。


    “等等,把沈默的屍體帶出去。”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劍神的屍首委屈在此處。


    李慕白本來有些不大樂意,怎麽別人扛得都是活人,就他抬得是屍體,可是一撞見成初那嚴肅的神情,又收起埋怨之心,他知道,與其他時候不同,成初是認真的,沒有玩弄他的意思。因為成初看向沈默的時候,眼中滿是欽佩和敬重的神情,那麽高傲的死小孩,居然也會露出這樣複雜的神情。於是,也跟著對沈默添上三分尊敬。


    “慢著,沈兄由我來抬。”這廂萬俟尋已經抬起頭,白依木然的靠在他的懷裏,閉著眼睛,雖然情況仍然不是很好,起碼臉色緩和許多。


    “不行,就你這個情況,還需要別人抬你。墓穴就快要坍塌了,你們這些家夥,不要給本公子添麻煩!”玲瓏公子皺著眉頭,難得提高音量,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式教訓道。


    “我知道你可以的……”萬俟尋卻是嬉皮笑臉的回應。


    成初不語,扭曲著可憐的兩條小眉毛,瞪著萬俟尋片刻,最後很不甘願從衣袖裏頭套出一個小酒瓶:“這是培元酒,能夠立刻恢複你的體力,並且因為你體內的冰淩花的關係,還能夠恢複一成的功力。”


    “我就知道玲瓏公子有辦法。”萬俟尋讓李慕白扶住白依,自己掙紮起身拿過成初的小酒瓶。


    “呃……”成初表情古怪,伸手想攔住萬俟尋,不料那廝本來就嗜酒,如今這酒還是療傷聖寶,自然極其想知道這酒的味道,一下子擰開塞子,想也不想便喝了下去。入口除了一股辛辣的嗆鼻味道之外,還有一股尿騷的味道。他一口喝的太猛,完全沒能夠刹住,直接一口飲盡,想反悔的機會都沒有。


    “這味道怎麽有點怪!還有股尿騷味!”萬俟尋喝完之後,掐著脖子,極其惡心很想幹嘔一番。


    成初有些心虛的往後挪了數步,這個本來就參了尿,用各種秘方製成了,藥姬奶奶說,這個藥目前也就在試驗狀態,屬於半成品,何況她貌似也沒有那麽心思去完善這種藥,純粹把這種當成耍弄人的東西。


    “……你幹嘛後退那麽多步!”萬俟尋半徐的眼睛,盯著成初,一臉不善:“莫不是這裏頭真的摻和了尿?!”


    “……胡說……本公子是那種……無良的人麽!”成初心虛的挺直小腰板,輕咳了一聲反駁道。


    “看來我是猜對了。你真是厲害啊,玲瓏公子~”萬俟尋眯起眼睛,幾乎是磨著牙盤擠出那麽幾句話。能夠讓萬俟公子也額頭暴青筋的情況確實不多,如果不是在這樣的環境下,如果不是沈默他……


    這種千載難逢的機會,白依應該會在一旁落井下石,或者狂吐槽才是。可惜,昔日的四公子,永遠湊不全了。


    萬俟尋一把將打算逃跑的成初拎了起來,笑得燦爛:“玲瓏公子既然請我喝了這麽極品的酒,我應該禮尚往來才是。你說,回去我該送你什麽好呢?”


    “這這……我娘說,做好事不留名,不徒留回報。本公子一心向善,不需要爾等凡夫俗子回報了哈~”玲瓏公子原本還是硬著脖子,瞎掰到底,可是一接到萬俟尋的一記冷瞪,隻好擺出訕訕的笑臉,這一擺出來這才想起來,他堂堂玲瓏公子是被很沒有形象的拎起來的。傳出去,他玲瓏公子還怎麽在外頭混,正想讓萬俟尋放他下來,忽然腦子一下子開竅了。


    這藥是有效的,否則萬俟尋哪裏來這麽大的力氣,直接把他拎起來。而且他原本已經盡量離他遠一點了,居然還是被他貸了個正著,這表明萬俟尋的武功起碼應該是恢複了一成。


    這麽一想,玲瓏公子的底氣馬上就足了。(某雪:請允許咱補充一句,成初這種情況用現代的話說,就是勞動人民掌握了原子彈,翻身做主悲喜交加的複雜心情。)


    “你沒有聽說過良藥苦口利於病麽!看看你吃了本公子的藥,不是已經有了氣力。”玲瓏公子迅速變臉,擺出一副傲慢跋扈的姿態,一記冷瞪,瞪得萬俟尋有些哭笑不得。


    萬俟尋想了想,那東西確實很惡心,不過效果也真的是立竿見影。他是很想修理玲瓏公子這個死小孩,可是如今這個情況似乎也不是做這麽無聊事情的時候。於是,一鬆手,直接跑開去背沈默的屍體。某小孩還沒有反應過來,直接摔了下來,小屁屁與大地來了一次親密接觸。


    “唉喲!本公子的屁股!萬俟尋!你絕對是故意的,真是狗咬呂洞賓!中山狼啊!”身後傳來某小孩子抗議的喊叫聲,以及某些人憋笑的聲音。


    “沈兄,我這就背你回去。”萬俟尋恭恭敬敬的朝沈默拜了拜,然後將沈默背在身後,轉頭對李慕白說:“白依就交給你了,此地不宜久留,我們趕緊走吧。”


    李慕白點了點頭,跟在萬俟尋身後,而剛才被戲弄的成初雖然心有不甘,但是卻也明白什麽叫做輕重緩急,直接拍拍身上的塵土,走在萬俟尋的身側。


    “這裏頭洞口基本上已經坍塌了,由本公子來帶路。”成初說著,示意萬俟尋跟他到前頭去。萬俟尋什麽也沒有說,轉身將剛才拾起已經碎成塊的簪子塞到白依手裏,深深的凝視了她一眼,向李慕白叮嚀了幾句,便隨成初走到前頭去。


    “你有話對我說是麽。”萬俟尋問成初。


    “我想你應該猜到寶藏的去處了。”


    “這個墓穴想必你爹來過,裏頭的寶藏也是他拿走的。”說道這裏萬俟尋忽然眼睛一亮,笑了起來:“難怪我覺得奇怪,曜帝登基之前,朝廷國庫空虛,邊境戰況連連。怎麽他一登基,國庫便充實起來。原來如此……”


    “那麽多人處心積慮想要得到寶藏,而我爹卻是無心插柳,莫名其妙的碰上這等好事。當年,我爹不過是看上這裏的,地處西域,又是卡斯城與天城交界之處,風水極佳。所以便將惜雲姑姑的墓穴修在這裏,不料工程動工沒有多久,居然挖到淩雲族藏寶的墓穴。”成初說道這裏還有些憤然,這個死老頭走的是什麽狗屎運,挖個墳,也能挖出寶藏,可憐他拚死拚活的賺錢,還不如他動動手指頭賺的錢多!


    “難怪你這麽容易就找到這裏。”


    “我發現有人截下了我給你的信,打算混淆寫信的日期,所以我爹便建議我將計就計,幹脆玩個失蹤,躲到惜雲姑姑的墓穴裏頭,等待時機。”成初大概沒有注意到,他雖然對於被無良老爹欺負一副憤恨的樣子,可是一提起他那無良老爹,眼睛便熠熠生輝,表情也變得越加鮮活起來。


    萬俟尋微微一笑:“成初,其實你很崇拜你爹。”


    萬俟尋一語道破,卻忘記這死小孩,臉皮薄的很,被戳破,臉一下子紅了起來,別扭的咬著牙:“總有一天,我會超越死老頭子的!”


    “我相信你會的。”萬俟尋說的十分篤定,連成初都微微一愣,就見他笑得燦爛:“因為你是大奸商麽……”


    “……”這可不是什麽讚美的話,玲瓏公子鬱悶了。


    兩人一搭沒一搭的鬥著嘴,時間倒是過得快,不一會眾人已經穿過楊惜雲的墓穴,走出墓穴之外。


    麒麟早就在外頭候著了。


    原來,之前麒麟所說的那撥被困在上一層,勢力不明的人便是成初。(成初:什麽被困!我們隻不過在那裏燒烤打發時間而已!)他向玲瓏公子大致說了下裏頭的情形,便在玲瓏公子的幫助下,先將受威脅的朱雀一行救了出來。至於,那所謂的毒,對杏林世家來說,卻是也很看不上眼,輕輕鬆鬆的便給解了。


    麒麟打發了其他丫頭先回去,與朱雀、翠竹三人一直等在洞口,接應他們。


    “阿呆,我家公子呢?”朱雀一見到萬俟尋,馬上問道。


    “她在後頭。”萬俟尋頓了頓,又補充了一句:“她並無大礙。”


    朱雀頓時鬆了一口氣,點了點頭,繼續侯在洞口。


    而萬俟尋卻背著沈默的屍體,徑直繼續往前走,其他人上前想去幫忙,卻遭到他的婉言拒絕。沈默,這個男人即是他的情敵,卻又是他的救命恩人。萬俟尋敬重他,更佩服感激他。沒有沈默的犧牲成全,他和白依或許一點未來都沒有,他也不會活到現在。若是可以,他希望能夠親自安排沈默的後事,並將他供奉在萬俟家的祠堂裏頭。


    “我記得馬車的暗櫃裏頭有一些丹藥,好像有定屍珠,我們先把沈默的屍體放在那裏保存好,等回了天城再做打算。”成初指著其中一輛豪華的馬車說道。


    萬俟尋讚許的點了點頭,到了馬車上,他小心翼翼的將沈默的屍體放下,成初則一下子跳上馬車,開始翻箱倒櫃起來。過了片刻,就見他手裏拿出一顆其貌不揚的珠子,遞給萬俟尋:“把這個珠子放到沈默的嘴裏,它就能夠起作用。”


    萬俟尋接過珠子,入手處卻刺骨的寒冷,他訝異的挑了挑眉,難怪能夠定住屍首不腐爛,原來這珠子如此冰寒。他小心的掰開沈默的嘴,將珠子塞入沈默口中然後合上。沈默本來就已經四肢僵硬了,塞入珠子之後,頓時身上結了一層微不可聞的寒霜。成初湊到一旁,似乎也是第一次見到這樣的情形。


    “你沒有見過?”萬俟尋正在重新將沈默的屍體安置好,看見玲瓏公子如此,便隨意開腔的問。


    “嗯,第一次見珠子用在死人身上,有些好奇。”成初眨了眨眼睛,說得一臉理所當然。


    萬俟尋停下動作,一臉好笑:“我的玲瓏大公子,定屍珠當然是用在死人身上,難道你還想將它用在夏天散熱不成?!”


    “散熱倒是沒有,不過我爹都是將這種珠子用來冰鎮東西用的。這東西冰鎮出來的西瓜,比放進井水裏頭冰還要有效果。”成初偏著腦袋,有些奇怪萬俟尋怎麽問這麽無聊的問題。


    萬俟尋手抖了一下,最後憋了良久這才生出這麽一句:“你爹果然是個奇人。”


    “那倒是,也不看看是誰家的爹爹。”成初以為這是讚揚,直接挺起小身子板,抬頭挺胸,一副誌高氣傲的模樣。


    這廂等萬俟尋和成初將沈默的屍體安頓好,兩人這才走出馬車,朝洞口走去。


    朱雀和翠竹正侯在洞口,朱雀的正搓著手指,兩隻腳煩躁的走來走去,盯著洞口的眼神,顯得十分焦急。阿呆和玲瓏公子都出來了那麽久,為何與他們同行的公子,卻遲遲不見出來,千萬不要橫生什麽變故。翠竹去打探過,聽出來的人說,沈默公子是因為救她才死的,而且公子自己也受了很重的傷。


    “朱雀!”萬俟尋走了過來,喚了朱雀一聲。


    朱雀正在心煩意亂之際,見到萬俟尋喊道楞了一下,在翠竹的提醒下,這才反應過來:“阿呆,為什麽公子還未出來,不會有什麽變故。”


    萬俟尋聞言一怔,皺著眉頭琥珀眼眸移向洞口。


    “我們都出來這麽久了,按照道理爬也要爬出來了,除非……”玲瓏公子想了想,遲疑了一番,這才慢吞吞的開口:“赤蛇這個路癡,又胡亂帶錯路線了!”


    “……”眾人聞言一臉囧然。


    “公子!”就在此刻有人喊了成初一聲:“赤蛇背著李慕白從一個廢棄的土坑洞裏頭出來了!”


    玲瓏公子擺了擺手,一副我就知道的神情。


    “赤蛇你真行,跟在後頭也能跟丟,是不是又迷路了……”玲瓏公子除著眼睛,一副這人我不認識,不要說你是我手下。


    “……”赤蛇直接沉默或者反思?片刻:“公子,我和慕白小弟掉離隊伍,我將沈老夫人托付給慕白小弟,便一人先去探路,可是回來的時候,白衣公子和沈老夫人都不見了,隻看見慕白小弟被人劈昏倒在地上。”


    “什麽!白依不見了!”


    ------題外話------


    苦情男三終於領便當了,這個是被讀者吐槽和厭惡的男三,他跟白依的感情就是兜兜轉轉夢一場


    入v後,一直在掉收,雪看得心驚,也沒有看到小夥伴留言,喲喲喲,小夥伴們動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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