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六點的時候,隻眯了一小會的蘇文醒了。天亮了,隻是這兩天下霧,透過客房沒拉上的窗簾,隻能看見白茫茫一片。蘇文換了衣服下樓,就見鄭吳雨已經起了,正坐在沙發上看報紙。


    “起得真早。”蘇文打招呼。


    鄭吳雨放下晨報,喝了口紅茶道,“我一夜沒睡。”


    “啊?”蘇文坐到他身邊,看著他疲憊的臉色問,“你幹嘛呢?擔心杜傑?”


    鄭吳雨點點頭。


    蘇文扁嘴,“杜傑真是一隻老蜜蜂,什麽花都被他沾過。”


    鄭吳雨笑了,拍拍蘇文的頭道,“不是你想的那樣。”隨即拿起身邊的報紙給蘇文看。


    蘇文翻看手中柔軟的紙張,入目便是碩大的黑體字標題――容氏國內掌權人昨日遇襲,後麵跟著一行小字:w市商業格局將被打破,商界傳奇杜傑與容氏決裂?


    蘇文通篇一字不漏地看完,情況和他所知的差不多,隻是關於杜氏老前輩趙東海的問題,他是頭次知道。趙東海在國外的生意,被金融風暴衝得不堪一擊,眼看就要扛不住美國的高額稅收,趙東海打算放棄國外回杜氏。他那可憐見的3.7%的股份,也夠他揮霍的了。隻是杜傑不肯,所以杜傑找上了容氏,合作盤下了今年的國土三號地塊。股東方出錢投資時,便可以把趙老頭所剩不多的資金給整垮。


    後麵的就不言而喻了,蘇文也是個明白人,稍微一想,腦子裏就明白。趙東海狗急跳牆,又是黑道出生,於是想用非常手段給容氏一個下馬威,從而讓杜傑失去最有力的靠山。偏偏容波在這個時候提議,新樓盤讓王氏和鄭氏入股,更加堅定了杜傑的力量。蘇文不得不承認,容波是個厲害人物。


    或許他留在杜傑身邊,比自己更適合吧?


    蘇文甩甩腦袋。鄭吳雨在身邊輕笑道,“不要妄自菲薄。容波從小跟著他`母`親後麵做生意,手腕學的是一套又一套,他是哈佛經濟學碩士,我對上他也不一定勝券在握。還有,”鄭吳雨把強硬地把蘇文攬到懷裏,“我擔心杜傑,隻因為是朋友。”


    蘇文掙紮了兩下,鄭吳雨在一邊道,“別動,再動我扣你工資!”


    蘇文漸漸安靜下來,頭頂上擱著鄭吳雨尖尖的下巴,烙得他有些疼,不過蘇文還是忍住沒動,因為他聽見頭頂傳來安穩的呼吸聲。良久,他以為鄭吳雨睡著了,卻聽他忽然輕聲道,“趙東海是一路摸爬滾打上來的,現在把他逼急了,杜傑估計不安全。”


    蘇文心裏咯噔一下,想動,鄭吳雨卻按著他腦袋,道,“別急,我在呢。他暫時不會有事,畢竟容波傷著,趙東海也不敢頂風作案。我不會讓他出事的。隻要項目啟動了,趙東海也就廢了。”


    蘇文問道,“也就是說我們得加快速度,盡快達成四方的合約?”


    鄭吳雨點頭,“四家都是w市前十的財團,容波這招走得很妙,等合同簽成了,四家牽一發而動全身,一榮俱榮一損俱損,趙東海鐵定不敢再動。”


    蘇文歎氣,道,“你上去睡會?8點了我喊你,早上下霧,估計會堵車,待會我們坐地鐵去。”


    鄭吳雨拉過蘇文手臂拍了拍,又在自己腰間墊了個靠枕,倒進蘇文臂彎裏道,“就這麽靠一會,靠著你真舒服。還有,我沒坐過地鐵,待會你帶好路。”


    鄭吳雨說完便睡著了,大概太累,還輕輕打著呼嚕。蘇文調整了下姿勢,肚子餓得咕咕響,還是忍著了。他忽然想起杜傑,圍著圍裙做早飯的樣子。


    正想著,門鈴就響了。蘇文怕吵醒老總,輕輕把鄭吳雨放舒服了,才蹦過去開門,門一開,臉就黑了。


    “你來幹嘛?”


    杜傑抬抬手,還穿著淩晨的那身衣服,滿臉疲憊道,“早飯。”


    蘇文接過,看了看,一眼就認出是杜傑自己煮的粥,煎的培根。杜傑有些頭暈,扶住門框甩了甩腦袋,道,“你們吃,告訴小雨下午開會在我那層樓。我先回創源那邊,整理一下那塊地的資料。”


    蘇文沒喊他,就看著杜傑搖搖晃晃地越走越遠,最後上了一輛黑色豐田。


    用力關上門,冷空氣隔絕在外,杜傑也被隔絕在外。


    不遠處的杜傑靠在車窗上,看著關上的門,滿眼血絲。許慈在一邊問,“杜總,走嗎?”


    “恩,去創源。”


    車子剛駛上高架,杜傑卻問道,“容波還在匯雅麽?”


    許慈點點頭。杜傑道,“去匯雅吧。”


    匯雅醫院七樓,容波睡了一覺起來,神清氣爽,就是手臂上的疼痛讓他不能伸懶腰,容波頗覺遺憾。杜傑推門而入的時候,容波眼睛一亮,問道,“怎麽樣?沒和蘇文吵架吧?”


    杜傑搖搖頭,坐到床邊,揉了揉眼角道,“我有事情問你。”


    容波點點頭,看著杜傑滿身的疲憊,有些心疼。


    杜傑忽然睜眼,看著容波的表情道,“那意外,不是因為蘇文的不小心。”他用的是陳述句,不是問句。


    容波愣了下,隨即笑了,“話說穿了可沒意思。”


    杜傑卻忽然換上一臉的委屈,道,“肚子好餓,一夜沒吃東西。”


    容波下床挽住杜傑的手道,“一起去餐廳弄些吃的。我也餓了。”


    匯雅二樓私人餐廳,杜傑攙著一身病號服的容波慢慢走進,位置已經準備好。杜傑體貼地扶他坐進靠窗的單人沙發,道,“這裏風景好,可以看見醫院後麵的園子。”


    容波端起端起牛奶淺淺抿了一口,對杜傑笑笑。


    杜傑給他夾好溫熱的三明治,均勻地塗抹了醬料遞給容波道,“趁熱吃。”


    容波卻沒接,看著窗外問道,“杜傑,你想做什麽?”


    杜傑輕笑一下,放下三明治靠進身後的沙發,長籲一口氣,“你是聰明人,該明白我最不喜歡被人騙。既然你替我擋了一次搶,那就再多擋幾次吧。”


    容波挑眉,“擋箭牌?”


    杜傑笑,“通俗的講,可以這麽認為。”


    周到地喂飽了容波,帶他回了病房,杜傑掖好他的被角,道,“再睡一會,下午我讓許慈來接你開會。”


    容波笑得溫潤如水,乖巧地點點頭。


    一派和睦,仿佛之前麵無表情盯著容波問話的杜傑,隻是容波自己的幻覺而已。


    隨著“哢噠”聲,杜傑出了病房,容波睜開眼睛,麵無表情盯著天花板。隻有容波自己才知道,兩手手心,已全是冷汗。


    杜傑馬不停蹄地趕回了創源,途中給小c打了個電話。小c用尖細的聲音在那邊扯著嗓子叫,“討厭啦杜老板,人家一晚上都沒怎麽睡,大馬他簡直就是一匹馬,哎呦我的腰要斷了。唉唉,大馬你搶我電話幹嘛!!”


    杜傑把電話拿遠一點,直到那邊傳來馬哥低沉渾厚的一聲“喂”,他才麵無表情的繼續通話。“你分兩批人,一波盯著趙東海手下那個幹兒子,叫什麽來著?”


    馬哥提醒道,“趙建國。”


    杜傑嘴角抽搐,一個東海一個建國,真tm沒品味到家了,臉上依然是不帶表情道,“還有一波看好蘇文。”


    馬哥有些詫異道,“那容先生那邊的人手……”


    杜傑冷笑一聲,“撤掉吧,我不信他明天能橫死街頭。他裝得比我好,差點就被他騙了。”


    杜傑在創源忙得焦頭爛額的時候,蘇文拉著鄭吳雨上了地鐵。


    令蘇文鬱悶的是,他沒想到地鐵會這麽忙……


    倆人作伴抓著地鐵最靠裏的扶手,蘇文就看鄭吳雨忽然臉色一變,自家老總攤開修`長白淨的手掌,手指上粘著不明濃稠液體,貌似鼻涕……


    蘇文簡直五雷轟頂,哆嗦著掏紙巾給黑著臉的娘娘擦手,誰知把那鼻涕塗得滿手都是。


    蘇文快哭了。


    還好身邊一位好心的婦女遞了濕巾過來,蘇文就差跪地叩拜了,給鄭吳雨擦完手,蘇文很不好意思地和人道謝,對鄭吳雨尷尬地笑笑。


    鄭吳雨指著另一邊幹淨扶手道,“你抓著。”


    蘇文愣頭愣腦地“哦”了一聲,抓住扶手,確認沒鼻涕類不明液體,才放下了一顆心。可是下一秒,心又跟著懸上來了。蘇文對著摟住自己腰間的手,嘴角抽搐道,“老老老總。”


    鄭吳雨在身後輕笑,“你身上比較幹淨,扶著你有安全感。”


    兩人頂著黑眼圈到蒙海二十七層,一頭紮入辦公室的草案裏作最後的修改。


    杜傑在鄭氏門口徘徊了好一會,才終於下定決心般走進去。


    接待的小姐是熟悉這個人了,立即引到了總經理辦公室。誰知杜傑越過鄭吳雨的辦公室,徑直走進了蘇文那間。


    鄭吳雨抬頭,皺皺眉跟了過去。


    蘇文放下手中的筆,看著杜傑。他似乎很累,下巴上長出了淡青的胡渣,眼下的黑眼圈比自己濃多了,應該一夜沒睡吧?


    杜傑坐到蘇文對麵,敲著桌子,沉重地吐出一句,“咱們,先分開一段時間吧。”又是陳述句,而不是問句。


    蘇文張張嘴巴,手裏的筆“啪嗒”一聲掉在地上,又滾了幾圈。


    杜傑說完,甩甩有些暈眩的腦袋,起身往外走。鄭吳雨皺眉站在門口,杜傑拍拍他肩膀,小聲在他耳邊說了句什麽,就見鄭吳雨臉色變差不止一點。


    杜傑走了。蘇文抖著手倒了兩粒藥出來,哆嗦著吃了,繼而滿臉蒼白地繼續著那份銷售草案的修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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