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電話裏頭傳來的“嘟嘟”聲,胡長青腦袋裏一片漿糊,不過他也沒有迷糊多久,當他開著他的奧迪a6往市委大院去的路上時,他就已經想清楚了龔天應為什麽發這麽大的火。


    看著車外熟悉的街景,他一邊行車一邊好好地回憶了昨天發生的事,不由後怕不已,昨晚不管是哪個環節出了問題,他都將處在危險之中,往小的方麵講可能是牢獄之災,往大的方麵講怎是殺生之禍,他將這件事想得太簡單了,不過確實沒有想到朱大昌會突然駕到,心裏升起一種涼颼颼的感覺,身處在熟悉的環境中頓時有種仿若隔世的感覺。


    當車停在市委大院的停車場的時候,他意識到昨晚的衝動行為應該是知道了車禍的結果後渾渾噩噩下才做的決定,不管他以前多麽紈絝跋扈,但是對於他舅舅那個層麵的人而言,都是有緩和的餘地,乃至他決定查黃天的事,也是因為他躲在幕後,而且他二叔都叫他退出,但是昨夜,他居然親自去查以為市委領導。


    胡長青沒有直接到龔天應的辦公室,而是先回了他市委辦的辦公室,花了半個小時將工作處理完,然後喝完了顧明幫他泡的一杯茶後,他才準備動身去龔天應的辦公室,連劉瑾準備給他匯報工作都推後了。


    劉瑾的任命今天已經下來,所以他知道劉瑾是過來繼續表忠心的,他叫劉瑾下午過來找他,在去龔天應的辦公室之前,他想了一下,還是決定將手機裏的文件照片打出來,折疊放入他的手包後,才出門。


    對顧明交代了一下去向後,就往三樓而去,因為沒有提前預約,所以龔天應的秘書劉玉玦這次沒有到樓梯口迎接,相反,對他的到來有些吃驚。


    劉玉玨看到胡長青過來,忙從位置上站起來迎接,小聲說道:“什麽事啊?剛才進去看到老爸的臉色不是很好看啊,要不是很急的事就不要去觸黴頭了。”


    對劉玉玦的提點,胡長青感激地看了他一眼,笑道:“劉哥,找時間聚一下啊?”


    見胡長青心裏有數,劉玉玦便不再說什麽,領著胡長青過去敲門,得到許可後才讓胡長青進去,按照往常,胡長青是不用請示的,不過劉玉玦發現龔天應心情不是很好,怕惹老板不高興,所以還是請示了一下,和胡長青擦肩而過的時候,還給了一個小心的眼神。


    胡長青一進龔天應的辦公室就感到一股迫人的威嚴迎麵而來,隻見龔天應坐在位置上臉色鐵青地看著他,胡長青雖然以前也看過龔天應發火,但是那是對著別人,現在自己親自麵對,心裏不由有些發麻,暗道:龔書記的鐵麵果然名不虛傳啊。


    不過已經經曆過一連串的深思和反省,胡長青雖然也覺得自己這次的事做得有些欠妥,但是且並沒有太放在心上了,因為事情已經發生了,而且沒有什麽意外。


    胡長青坦然地坐在龔天應的對麵,笑道:“舅舅,我剛才坐在辦公室反省了好久了,你就不用再給臉色我看了吧。”


    龔天應對他的嬉皮笑臉不為所動,依然用冷峻的眼神盯著他,他心裏雖然慌,但是依然硬著頭皮說道:“唉,你說我這是為誰啊,姓朱的下去了,還是舅舅最有機會上去,我還是為了你,真是的。”


    許是對胡長青的話有些觸動,龔天應的麵容稍斂,但是依然讓人不敢親近,“還以為你長進了,沒有想到做事還是真麽不經大腦,這種事用得著你親自去嗎?而且你覺得他的一個情婦那邊能有什麽致命的東西呢。”


    看到胡長青準備狡辯,龔天應又繼續冷聲說道:“你不要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裏怎麽想的,還是看重的那個女人有幾分姿色,你都已經快成家了,為什麽在男女的事情上這麽不知道收斂。”


    胡長青臉色一怔,心中不由一動,貌似他的心裏還真的有幾分這樣的想法啊,但是卻反駁道:“舅舅,我身邊的那個女人不必那個強啊,我犯的著用這個理由嗎,唉,說來也是昨天知道車禍的事,腦子有些發暈,本來應該沒有多大的事,沒有想到遇到了朱大昌,不過也是天意,如果我們有被逼到衣櫃中,也發現不了其中的秘密。”


    說完,就將手包中的那些銀行水單的文件遞給了龔天應,龔天應雖然麵色很臭,但是並沒有拿捏,伸手將文件接了過去,翻了幾頁,便說道:“隻是些銀行轉賬記錄而已,能夠說明什麽啊?”


    胡長青卻不這麽認為,方靜將這些東西特意藏起來,而且昨天和朱大昌的對話又別有意味,他可不認為這些會是沒有用的東西,那不是正麵他信誓旦旦的東西是無用的。


    胡長青挑了跳眉頭,說道:“這可是方靜特意藏起來的啊,搞不好她是為了反咬朱大昌而留的把柄呢。”


    其實龔天應剛才是故意這樣說,他將這些資料說得一文不值,就是不想讓胡長青繼續追究這件事,但是胡長青現在叫起真來,他也不得不應付。


    龔天應將這些文件放進自己的公文包,說道:“我回頭會找專業人士看一下。”


    胡長青滿意道:“我本來想找雨珊看一下,不過想到你應該有路子,所以就沒有多此一舉。”


    龔天應看著麵前豐神俊逸的外甥,心中後怕不已,不過想到自己的冷麵一點用都沒有,不由有些氣苦,都怪平時太慣了,硬的不行便決定用軟的。


    龔天應歎了一口氣,語重心長地說道:“長青啊,以後不要做這種事情好嗎,你要知道,你二叔也好,我也好,說不上撐天大樹,但是也不是誰都可以拿捏,也沒有什麽太大的把柄可以被人抓,所以呢,你們做晚輩的,平平安安,順順利利就可以了。”


    見胡長青在用心聽自己講話,便繼續說道:“現在呢,你二叔格局已成,短時間不會有什麽太大的動作,最多就是派係內的調整,那些他來做就可以了,你就不要參與其中了,這次你想對付黃天,我就不是很讚成,沒有必要的,根本沒有太大的利益衝突。”


    聽到龔天應提起羅穎的事,胡長青接口道:“舅舅,黃世如果有這麽一茬,那他接省長的事豈不是要黃了,那朱大昌的助力不了沒,他還怎麽和秦浩鬥啊,朱大昌如果誇了,那舅舅不是有機會上去嗎?”


    龔天應聽到胡長青的話,不由苦笑,說道:“你想得太簡單了,江城的局勢又豈是你能夠看得清,就那黃書記和朱書記之間這段時間就有些讓人看不透,不過你之前提到會借用秦明亮的手來操作這件事,我覺得很好,這種事能將自己撇清就盡量撇清。”


    被龔天應這麽一說,胡長青頓時覺得自己確實想得太簡單了,江城的水深著呢,哪裏是自己想得這麽簡單呢,不過既然他二叔沒有阻止,那麽應該是有原因的吧。


    看到胡長青眼中的疑問,龔天應說道:“老二的意思是不管做到什麽程度起碼可以將水搞混一些,還可以隨便看看朱大昌的反應,秦市長那邊不是一直在等著朱大昌出招嗎?”


    想到這事,胡長青也不由笑了笑,確實,秦浩那邊連續整了兩個廳級大員下去了,可是朱大昌這邊卻是沒有一點動靜,有些不合常理,不過越是這種沉默就越是讓人心驚膽戰。


    龔天應見胡長青臉色慢慢有了凝重,便放下心來,說道:“以前吧,覺得你太輕挑,對官場呢,總是提不起興趣,現在呢,又怕你參入太深,所以,你要掌握一個度,方靜那邊的事,你就不要管了,我會跟進的。”


    胡長青頓時明白龔天應一番話的用意,心裏不由苦笑,自己好像確實沒有把握好自己的定位,黃天之所以可以在江城政局裏覆雨翻雲,不外乎他是第一衙內,而且黃世還認可了這一點,那麽自己呢,自己隻是市委辦第二辦公室的主任,有些事知道就可以,沒有必要親自參入其中,官場有官場的規則,而現在自己做的事情幾乎都是在玩火,這也是歸咎於自己的身份,不然被人哪裏會這麽大膽。


    想通了這一點,胡長青不由心裏又通透了幾分,對龔天應笑道:“舅舅,你要是讓我守著市委辦那些事,我還不無聊死啊。”


    龔天應笑罵道:“誰的工作不是從務虛開始的啊,況且務虛的事最鍛煉人的心性,你呢,這些年確實太放縱了些,虛度了太多的光陰,不過現在懂事了也不晚,長青,其實老二也好,我也好,對你現在的狀況很滿意,真的,保持就可以了,過了就有些大了。”


    胡長青被繞的有些暈,笑道:“哪裏還有阻止進步了呢?”


    龔天應正色道:“官場不久是講究一個度,以前是怕你沒有上進心,現在呢,怕了把握不好這個度。”


    胡長青聽完龔天應的話,似有所悟,想回頭和顧明聊一聊,探討一下這個問題,好久都沒有和這個老家夥談心了。


    正準備告退的時候,龔天應看來看手表,說道:“走吧,快到飯點了,我們爺倆一起吃個飯,好久都沒有一起吃了。”


    胡長青一怔,貌似還是上次道舅舅家吃過一次飯,笑道:“好啊,不過你請客啊,對了,舅舅上次跟你講的那個河豚有地方吃了,你要不要去試一試?”


    龔天應笑道:“我知道啊,西湖梅園嘛,中午時間有限,找機會我一定過去嚐一嚐。”


    胡長青對龔天應知道梅園的事沒有大驚小怪,作為公安係統的老大,又和江城國安局有聯係的舅舅而言,江城能夠逃過他耳朵的事不多。


    突然想到一件事,便問道:“舅舅,我想去看一下車後的那一家人。”


    龔天應一邊起身一邊皺了皺眉頭,說道:“有必要嗎,當初可都是處理好的,你現在突然插進去搞不好會節外生枝的。”


    胡長青也跟著站了起來,對著龔天應認真說道:“我不去看一眼心裏不安,按照鍾叔說的,我們家應該補了一套房給他們,但是昨天我卻看到那個女孩還住在城中村。”


    龔天應眼中精芒一閃,看了一眼胡長青,見他一臉堅定,便說道:“這樣啊,那我先派人了解一下再說好不好?”


    胡長青隻能點頭應允,便跟在龔天應的身後出了辦公室,出門的時候,對著站在恭送他們的劉玉玦說道:“劉哥,等我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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