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費理見林兒等人到了,將手中拂塵一抖,冷聲道:“醫術的比拚,古姑娘接招吧。”


    雪平不等林兒說話,就急道:“仙姑,趕緊滅火吧?”方任俠也道:“師姑,動手嗎?”[搜索最新更新盡在bsp;林兒在火堆之前突然站定,手一揚,將眾人止住,然後對那費理道:“我已經寫了‘認輸’給道長,道長何必苦苦相逼?”


    費理一臉的冷峻,反詰道:“怎麽,你們一個是醫俠的高徒,一個是醫仙的愛女,竟不敢接我的招嗎?”


    林兒道:“醫術涉及人的生命,豈是拿來比試的工具。當年在鹿邑,張漢下大夫就曾直斥這一行為,道長難道忘了?更何況,此次比試,其受害者還是我的哥哥,我豈能意氣用事。”


    費理又是一聲冷哼:“正因為受害的是那古羽,我才會用這樣的招數。我勸你還是痛快地接下這招,如果強行讓你手下那些大俠滅了這火,我恐怕將會有更凶狠的招等著你,你最好想清楚。”


    林兒仰天一聲長歎,她當然會以最壞的惡意去揣度費理這些人,也明白他所說的更凶狠的招意味著什麽。她隻得轉頭讓方任俠領著念七諸人在外守候,自己則與雪平走進刑部大牢。


    刑部大牢的牢頭想是早得了上麵的指令,並不攔著林兒二女。看來天官帝和晉王也都在看著這場比試的結果,他們要據此判定古羽等人有沒有和天長觀一戰的實力。所以這刑部大牢倒成了一個虛設的舞台,諸人是你方唱罷我登場。


    二女剛到牢門,就聽見花夢醒在裏麵叫嚷:“你們怎麽才來啊,為儀難受得厲害。”


    林兒慌忙進得牢房,就見古羽正斜撐著身子、坐在一個角落處喘粗氣,一張臉也漲得通紅,冷汗不停地冒。


    林兒忙問花夢醒:“怎麽回事?煙氣還沒有完全彌散進來,咳喘不該這麽快發作的呀?”花夢醒道:“他昨天晚上就說自己難受,約莫三更時分,我還聽到他喘了幾聲。剛剛有煙進來,他連打了幾個噴嚏,就成這樣了。”


    林兒眉頭緊皺,忙過去替古羽把脈,又看了舌苔,方道:“脈弦、浮、數,苔淡、薄、白。美女你看看?”雪平也蹲下來替古羽看診,先把脈後看舌苔。診了好一陣,她仍覺哪裏不對,又直接將耳朵湊到古羽胸背處仔細聆聽,如此細細地診過,方說道:“脈象、舌苔都和仙姑說的一致,而且喉中有哮鳴聲,應是痰阻氣道,致哮證突發。”


    林兒奇道:“你覺得這咳喘是突然發作的?”


    雪平抿抿嘴,道:“仙姑你不這麽認為嗎?要入冬了,近段時間氣溫變化異常,昨夜降溫更是劇烈。星星本來肺脈弱、衛氣虛,如此寒邪襲肺,肺氣不宣,本就很容易引發咳喘,再加上剛剛外麵微弱的煙氣飄進來,他才終於支撐不住了。”


    林兒沉思良久,遲疑著道:“可我覺得,這咳喘是由伏痰遇邪而發,關鍵還是在這‘伏’字上。近一個月,哥哥一直在這濕冷的牢房中吃住,天天受這濕邪之氣侵擾,鮮見陽光,飲食又沒有規律,身體痰濕日漸加重,這才最終導致咳喘。”


    雪平道:“仙姑你這段時間不是一直在讓星星用食療來抵禦濕邪嗎?如果是濕邪蘊於肺,為何直到今天才會發作,我覺得不對。”


    林兒道:“話是沒錯,可我哥的這個身體很有些奇怪,所以我才會這般猶豫。美女你可能不知道,有一次在成都太守府,哥哥用生病的辦法引我進去為他治病,當時我就用了張漢下大夫開的發散風寒的方子。可是哥哥吃了那藥之後卻毫無效果,反而是後來薑附子大夫用幹薑、附子二味藥把哥哥治好了。”說著,她從懷中拿出了張漢下的那張方子給雪平看。


    雪平仔細看了一陣,又想了半天,這才說道:“這方子用麻黃、荊芥、薄荷疏散風寒,石膏、桑白皮解表清裏,半夏去痰,現在看起來正好對症呢?仙姑你當時用這個方子沒有奏效,是不是因為化痰力度不夠?我們不如再加厚樸、茯苓輔佐?”


    林兒卻仍是皺眉道:“這就是我說他奇怪的原因。如果是按偶遇風寒、突發急症來看,的確應該用張漢下大夫這個方子。可如果是看成伏痰被激勵所致,則應該用薑大夫那個方子。這可如何是好啊?”


    她二人這樣一問一答,旁邊的花夢醒可急壞了,插言道:“你們怎麽光說不動手?大美女,趕緊開藥啊?”雪平亦是著急:“沒有辨對證,如何開藥啊?”花夢醒道:“成都草堂外,主母和為儀被龍氏兄弟打傷那次,你連薑附子大夫都不放在眼裏,怎麽今天連個小小的咳喘病都束手無策?你就把主母也當薑大夫不就行了?把你那時候的氣勢拿出來啊。”雪平道:“從古至今,行醫的人都知道,外家不治癬、內家不治喘,喘病本來就難治嘛。更何況仙姑又不是薑大夫,不一樣的呀。”一邊說著,她的眼眶中竟不自覺地讓眼淚在裏麵打著轉。


    林兒見狀,忙道:“伊在你著什麽急啊。辨證講的是耐心,又不是光有氣勢就可以。那次美女之所以反對薑大夫,是因為她辨出了薑大夫沒發現的脈象。而此次我們兩個看的脈象是同樣的,隻是理解各不相同,所以才要仔細商議呀。”


    花夢醒道:“那就你們兩個一人開個方子給為儀吃,雙管齊下,總有一個能見效吧?”林兒道:“病急亂投醫怎麽行!如果按美女辨的證,應該用解表宣肺的辦法。如果按我辨的證,應該用溫肺祛濕的辦法。這兩者同時用藥,豈不是眉毛胡子一把抓了?”


    “哎喲,這就說明你們這些行醫之人本身就有問題!同樣的症狀,竟然能得出不同的結論。幸好你們兩位還算謹慎,如若進來的是一個庸醫,那不就害死人了?”花夢醒著急起來,倒是什麽都不顧了。林兒被他如此一嗆,竟也無話可說,一時愣在當地。


    在中醫當中,常常出現同證不同病的情況。在鹿邑第一次比試,林兒就曾遇到過。當時,她和天靜宮道士用同樣的治療方法,她治好了病人,而天靜宮道士卻失敗了。那費理也正是想到了這一點,才故意設下這樣一個題目給林兒和雪平二人。也不知這題目究竟是誰想出來的,但這人一定是醫道中的高手。


    林兒和雪平二女,俱都是精於醫術,可當她們出現分歧時,卻沒有第三個人能為她們做出裁斷。


    這時候,應該聽誰的呢?


    聽林兒的嗎?她是眾人的主母,是識樂齋的靈魂,雪平心中也對她有天然的依賴。可她之前已經在古羽身上失過手,特別是麵對醫宗張漢下的權威時,她沒有選擇相信自己。


    那麽聽雪平的呢?她有過臨危受命的經曆,在醫神薑附子麵前,她成功地救回了古羽和林兒的性命。可她這一次還會成功嗎?連她自己也沒有把握。


    整個牢房中竟一下子陷入了沉靜,隻古羽那喉間的哮鳴聲,震得整個牢房嗡嗡地響,著實有些怕人。


    不過,費理似乎忘記了一件事,那就是,識樂齋有兩個主人!


    當古羽受到困擾時,林兒總會為他分憂。而當林兒受到困擾時,古羽也自能挺身而出。這正是這對兄妹能夠縱橫天下的真正原因。


    此時,在角落處一直喘息難平的古羽,雖然身體難受,可大腦卻並未糊塗,他反而更加明晰地看著整個狀況的發生。他明白,這個時候,隻有他能為二女做出決斷。


    於是,隻聽他用顫微微的聲音說道:“太、太複雜、的話,先一、一步一步……地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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