待何德耀宣旨離去後，朱家三人依然沉浸在震驚裏。隻是三人的表情各有不同。
朱老夫人一直陰沉著臉，朱晟睿嘴角卻噙著抹淺笑，而身為半個局外人的蘇幕白則是瞅瞅這個，又望望那個，良久，才聽得蘇幕白勸道，“外祖母，此事已成定局，您還是把心放寬些吧。”
朱晟睿淡淡一笑，“是啊奶奶，皇上賜婚乃是天大的殊榮，別人幾輩子都求不來的恩典，我們應當高興才是。”
“高興？睿兒，你莫是氣糊塗了？”
“不，奶奶，睿兒此刻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為何？”朱老夫人不解的問道。
朱晟睿與蘇幕白對視了一眼，“這顧四小姐的生母是誰？”
朱老夫人不耐的歎了口氣，“正因為奶奶看重了她的身份，才迫切的要把她娶進門。”
“依照目前的形勢來看，與顧家聯姻的確是我朱家自保的一個手段，可奶奶想過沒？一旦與他們結成了姻親，與顧家、柳家都牽扯上了關係，皇上心裏會怎麽想？”
“哼，不過是一門親事罷了，皇上即便心中不快，也拿不住半點不是。”
“拿不住不代表心中不想。”
朱老夫人聞言，不得不深看了自家孫兒一眼。
“爺爺與我父一生忠於朝廷，忠於皇上，在他們的心中，自然希望子孫後輩能永遠秉承他們的遺願，好好輔佐帝王，守住這來之不易的天下，守住這來之不易的太平。”朱晟睿頓了頓，“如今天下雖已大定，可四大藩王的領地與封地卻始終是皇上心中的一根硬刺啊。”
“你我多年寡居京都，你爺爺當年的舊部也早就散了聯係，我朱家如此放低姿態，皇上還有什麽可疑心的？”
蘇幕白卻搖了搖頭，“外祖母，世子表哥說得對，皇上想要的不是態度，而是實際的行動。”
朱老夫人閉了閉眼，心中終有些不甘的道，“難道非得我朱家糧財散盡，我祖孫二人落魄街頭不可嗎？”
“若真是如此，隻怕皇上就得被千夫指萬人罵了。”蘇幕白笑了笑，“外祖母，其實皇上真正想要的是朱家的忠心。”
“忠心？”
蘇幕白點點頭，“依目前的形式來看，朱家勢力雖最大，但與遠離京都的幾王相比，威脅卻是最小。正如外祖母所言，你們常年寡居京中，與外祖父的舊部更無聯係，可他們每年節氣之時仍會托人送些稀罕的物什，皇上要一覽大權，對此定不會沒有了解。如果世子表哥娶了四小姐，皇上會不會誤以為朱家在陽奉陰違呢？”
一麵故作低調，遠離朝廷糾葛，可背地裏卻又想娶權臣的女兒，與禦史攀上關係。這般表裏不一，最是引人戒心。
朱老夫人悶悶的垂下了眸，“你們所言及是，但如此一來便委屈睿兒了。”
朱晟睿淡淡一笑，“為了天下黎民免受戰亂之苦，睿兒不覺委屈。”
她又不是真的傻子，自己何來委屈呢？
思及此，朱晟睿的笑越發深了些。
朱老夫人瞧了，內心更是心疼不已。孫兒不過弱冠之年，卻要擔負如此重責，是自己這個做奶奶的無用啊…
哼，顧正孝，你想表明忠心，胡亂丟出個傻子女兒，我便能由著你禍害我朱家麽？雖是皇上賜婚，又有諸多顧慮，可要給睿兒納上幾房小妾，卻是簡單得很。
如此一想，朱老夫人心中便有了主意，“幕白，曼青與你母親何時能到？”
“回外祖母，昨兒已收到了家信，再有三日，便可抵達京都了。”
朱老夫人似乎已經忘記了方才的不快，笑吟吟的道，“好，好，那你們京中府邸可備置好了？”
“慕白今日正是為此事而來。”
“噢？”
“皇上雖然賜了宅子，可到底是久未住人，許多東西也沒置辦齊全。入京之時，母親已遣散了家中下人，隻怕還得重新尋個可靠的伢子再添置些。所以，父親的意思是母親與妹妹先安置在府上，等府中事宜都妥當了，再接回去。說不得，又要叨擾外祖母了。”
“你這孩子，說話老是這般正經，端的埋汰了親情。此事，便是你父親不提，我也是要這麽辦的。”說著話，朱老夫人卻拿眼看著朱晟睿道，“睿兒，小時候你便最喜與曼青玩耍，過幾日等她來了京都，你可得好好帶她遊玩一番。”
“是，奶奶。”朱老夫人打的什麽主意，朱晟睿自然明白。但曼青表妹是個什麽心思，卻未必是奶奶想的那般。如今自己一副病歪歪的模樣，可不是表妹喜的類型。所以他才回答得這般幹脆。要知道，他已是有婚約之人，豈能背著未過門的娘子，再撩撥她人呢？
娘子，為夫為你可是用心良苦呀！
………々………々………々………々………々………
錦繡得知賜婚之事，已是入夜時分。看著明晃晃的月亮慢慢爬上柳梢，錦繡將那塊孔雀型的玉佩舉了起來。
瑩白的月光灑在玉佩之上，晶瑩剔透的色澤晃得錦繡微微眯眼。
姐姐，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圓啊，像不像你進宮時我們見到的那輪？你放心，錦繡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帶著你那份，一起活下去。
“小姐，夜深了。”平兒拿過一件外衣披在了錦繡身上。
錦繡沒有拒絕，依然透過玉佩看向天上的明月，“平兒，你說朱家老夫人還記得我嗎？”
“……”
“怎麽不說話？”錦繡收起了玉佩，看向她。
“奴婢無話可說。”
“你在生氣？”
平兒忍住打轉的淚花，“奴婢隻是個下人，沒有生氣的資格。”
錦繡笑了出來，“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不離開，怪我眷戀著這裏。”
“……”
“姐姐死了。”
錦春死了，平兒自然知道，這個消息還是她告訴錦繡的呢，可她不明白，錦繡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小姐……”
“姐姐死的時候，流了很多血，你知道嗎？”錦繡麵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淡淡的，亦無悲傷。
平兒忍不住鼻頭一酸，“奴婢知道小姐心裏苦，心裏難受，心裏惦記著大小姐，可大小姐已經死了，小姐如此是要她走得不安心麽？”
安心？
錦繡笑了，那些害她的人都還活得好好的，她怎麽會安心呢？如果她安心，也不會給自己送來這玉佩，也不會告訴自己，“她還活著”了。
雖然這個她，自己還不知道是誰。
“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早點休息去吧。”錦繡自己找來絲線，將玉佩打成了一個墜子，下邊還墜上了許多粉色的流蘇，自行掛在了腰間，“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你不用跟著來了。”
平兒迷惑了，為什麽一夜之間，小姐整個人都變了，到底出了什麽事？
可她不會不聽錦繡的命令，所以滿懷擔憂的她聽話的回了自己房間，和衣躺在了床上。
錦繡慢悠悠的來到後花園裏隱蔽的竹林，輕輕吹響了口哨。
很快，一個黑色的影子慢慢移了過來。隨著他的接近，錦繡的目光也變得清冷。
“少主。”
“福總管，你還是叫我九小姐吧。”
“是，少主。”
錦繡皺了皺眉，“查到了嗎？”
“大小姐葬在了城西。”福康垂首回道。
“城西？有勞了。”錦繡得到了需要的答案，便扭身出了竹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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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夫人一直陰沉著臉，朱晟睿嘴角卻噙著抹淺笑，而身為半個局外人的蘇幕白則是瞅瞅這個，又望望那個，良久，才聽得蘇幕白勸道，“外祖母，此事已成定局，您還是把心放寬些吧。”
朱晟睿淡淡一笑，“是啊奶奶，皇上賜婚乃是天大的殊榮，別人幾輩子都求不來的恩典，我們應當高興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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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奶奶，睿兒此刻是發自內心的高興。”
“為何？”朱老夫人不解的問道。
朱晟睿與蘇幕白對視了一眼，“這顧四小姐的生母是誰？”
朱老夫人不耐的歎了口氣，“正因為奶奶看重了她的身份，才迫切的要把她娶進門。”
“依照目前的形勢來看，與顧家聯姻的確是我朱家自保的一個手段，可奶奶想過沒？一旦與他們結成了姻親，與顧家、柳家都牽扯上了關係，皇上心裏會怎麽想？”
“哼，不過是一門親事罷了，皇上即便心中不快，也拿不住半點不是。”
“拿不住不代表心中不想。”
朱老夫人聞言，不得不深看了自家孫兒一眼。
“爺爺與我父一生忠於朝廷，忠於皇上，在他們的心中，自然希望子孫後輩能永遠秉承他們的遺願，好好輔佐帝王，守住這來之不易的天下，守住這來之不易的太平。”朱晟睿頓了頓，“如今天下雖已大定，可四大藩王的領地與封地卻始終是皇上心中的一根硬刺啊。”
“你我多年寡居京都，你爺爺當年的舊部也早就散了聯係，我朱家如此放低姿態，皇上還有什麽可疑心的？”
蘇幕白卻搖了搖頭，“外祖母，世子表哥說得對，皇上想要的不是態度，而是實際的行動。”
朱老夫人閉了閉眼，心中終有些不甘的道，“難道非得我朱家糧財散盡，我祖孫二人落魄街頭不可嗎？”
“若真是如此，隻怕皇上就得被千夫指萬人罵了。”蘇幕白笑了笑，“外祖母，其實皇上真正想要的是朱家的忠心。”
“忠心？”
蘇幕白點點頭，“依目前的形式來看，朱家勢力雖最大，但與遠離京都的幾王相比，威脅卻是最小。正如外祖母所言，你們常年寡居京中，與外祖父的舊部更無聯係，可他們每年節氣之時仍會托人送些稀罕的物什，皇上要一覽大權，對此定不會沒有了解。如果世子表哥娶了四小姐，皇上會不會誤以為朱家在陽奉陰違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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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夫人悶悶的垂下了眸，“你們所言及是，但如此一來便委屈睿兒了。”
朱晟睿淡淡一笑，“為了天下黎民免受戰亂之苦，睿兒不覺委屈。”
她又不是真的傻子，自己何來委屈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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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老夫人瞧了，內心更是心疼不已。孫兒不過弱冠之年，卻要擔負如此重責，是自己這個做奶奶的無用啊…
哼，顧正孝，你想表明忠心，胡亂丟出個傻子女兒，我便能由著你禍害我朱家麽？雖是皇上賜婚，又有諸多顧慮，可要給睿兒納上幾房小妾，卻是簡單得很。
如此一想，朱老夫人心中便有了主意，“幕白，曼青與你母親何時能到？”
“回外祖母，昨兒已收到了家信，再有三日，便可抵達京都了。”
朱老夫人似乎已經忘記了方才的不快，笑吟吟的道，“好，好，那你們京中府邸可備置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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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上雖然賜了宅子，可到底是久未住人，許多東西也沒置辦齊全。入京之時，母親已遣散了家中下人，隻怕還得重新尋個可靠的伢子再添置些。所以，父親的意思是母親與妹妹先安置在府上，等府中事宜都妥當了，再接回去。說不得，又要叨擾外祖母了。”
“你這孩子，說話老是這般正經，端的埋汰了親情。此事，便是你父親不提，我也是要這麽辦的。”說著話，朱老夫人卻拿眼看著朱晟睿道，“睿兒，小時候你便最喜與曼青玩耍，過幾日等她來了京都，你可得好好帶她遊玩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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姐姐，你看今晚的月亮多圓啊，像不像你進宮時我們見到的那輪？你放心，錦繡一定會好好活下去的，帶著你那份，一起活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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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怎麽不說話？”錦繡收起了玉佩，看向她。
“奴婢無話可說。”
“你在生氣？”
平兒忍住打轉的淚花，“奴婢隻是個下人，沒有生氣的資格。”
錦繡笑了出來，“我知道你在怪我，怪我不離開，怪我眷戀著這裏。”
“……”
“姐姐死了。”
錦春死了，平兒自然知道，這個消息還是她告訴錦繡的呢，可她不明白，錦繡這麽說是什麽意思。
“小姐……”
“姐姐死的時候，流了很多血，你知道嗎？”錦繡麵上沒有太多的表情，淡淡的，亦無悲傷。
平兒忍不住鼻頭一酸，“奴婢知道小姐心裏苦，心裏難受，心裏惦記著大小姐，可大小姐已經死了，小姐如此是要她走得不安心麽？”
安心？
錦繡笑了，那些害她的人都還活得好好的，她怎麽會安心呢？如果她安心，也不會給自己送來這玉佩，也不會告訴自己，“她還活著”了。
雖然這個她，自己還不知道是誰。
“明天還有很多事情要做，你早點休息去吧。”錦繡自己找來絲線，將玉佩打成了一個墜子，下邊還墜上了許多粉色的流蘇，自行掛在了腰間，“我想一個人出去走走，你不用跟著來了。”
平兒迷惑了，為什麽一夜之間，小姐整個人都變了，到底出了什麽事？
可她不會不聽錦繡的命令，所以滿懷擔憂的她聽話的回了自己房間，和衣躺在了床上。
錦繡慢悠悠的來到後花園裏隱蔽的竹林，輕輕吹響了口哨。
很快，一個黑色的影子慢慢移了過來。隨著他的接近，錦繡的目光也變得清冷。
“少主。”
“福總管，你還是叫我九小姐吧。”
“是，少主。”
錦繡皺了皺眉，“查到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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