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刺軍營向來肅靜。


    然而卻從沒像今日這般寧靜。


    留在軍營的每個夜刺都不敢喘上一口大氣,生怕主帥營房內升騰的殺氣蔓延到他們身上。


    主帥營房,流蘇眼圈通紅,哽咽著說道:“我信大叔,也非不許大叔納妾,大叔卻偷偷跑到煙柳之地……”


    “唉!”馬飛歎了一聲,把臉偏向一旁。


    馬飛無言以對,流蘇依舊不依不饒:“大叔去了那等地方,倘若日後師尊與大師兄問起,我如何應對?”


    “鬼穀宗師與大師兄應不會這般無聊。”馬飛苦著臉,隨口應了一句。


    “大叔莫非覺著此事無關緊要?”流蘇眼圈通紅:“對不住我倒是小事,然而大叔英名將毀於一旦……”


    馬飛搖頭苦笑。


    去女閭的達官貴人從未斷絕。


    即便袁旭麾下,將軍與官員也是會去那種地方消遣。


    更不用說其他豪雄治處。


    流蘇如此說,難免有些聳人聽聞。


    “大叔莫要以為無關緊要。”見馬飛一副沒上心的模樣,流蘇說道:“風月之所,女子如何汙穢?大叔若是觸碰,便會將汙穢傳於我……”


    “哪裏會!”馬飛苦笑著說道:“某並未觸碰,即便觸碰,你我二人如今尚未行夫妻之實……”


    “大叔竟還不知錯?”馬飛辯解,流蘇越發氣苦,清澈的眼淚竟順著臉頰落了下來。


    見她居然哭了,馬飛頓時覺著心中慌亂,趕忙說道:“某日後再也不去如何?即便公子……”


    “你家公子何嚐去過那等地方?”流蘇沒好氣的打斷他:“倒是袁顯庸,整日流連煙花柳巷,還帶著我家大叔不學好……”


    “某知錯了……”馬飛搖頭苦笑。


    流蘇接著說道:“日後袁顯庸再來相請,大叔當以回絕。”


    “知道,知道!”見她話中有轉機,馬飛趕忙說道:“日後某再不赴四公子之宴,可好?”


    心中滿意,流蘇還是翻了馬飛個白眼。


    牽起她的小手,順勢往懷中一攬,馬飛說道:“某已有你,即便去了那等地界,又怎會看上庸脂俗粉?”


    依偎在馬飛胸口,流蘇輕輕嗯了一聲。


    “回到許都,有一事某始終縈繞心頭。”見流蘇情緒穩定了下來,馬飛說道:“應否將公孫姑娘之事告知公子。”


    “還是莫要告知。”話題岔開,流蘇情緒也平穩下來,她想了一下說道:“你家公子近來忙於征討曹操,倘若知曉此事,以他脾性必定亂了方寸。”


    “某也正是有此顧慮,尚未明言。”馬飛歎道:“然而公孫姑娘懷的畢竟是公子骨肉……”


    “師姐命苦。”提起公孫鶯兒,流蘇眼圈霎時紅了:“本欲複仇,卻羈絆不休。如今還懷上了仇人的骨肉,更為淒涼的,是你家公子竟不知此事。”


    “如何計較?”馬飛問道。


    “我知師姐身在何處。”流蘇說道:“為養孩兒,她日子過的必定清苦,不如差人先送些用度,待到你家公子破了曹操,再呈稟此事不遲。”


    “也隻得如此!”馬飛點頭。


    流蘇是馬飛即將過門的妻子,她當然可以與馬飛胡鬧。


    李琪冉的身份就有些尷尬。


    陪在薑俊身旁,她卻什麽都不是。


    前往女閭把薑俊接回住處,李琪冉坐在門口台階上,出神的望著遠處。


    “李姑娘。”薑俊來到她身後,輕聲說道:“台階地涼,還是入內安坐……”


    “涼與不涼,無須薑校尉理會。”李琪冉說道:“校尉隻須前往女閭,軟玉溫香在懷,何須介意我一外人?”


    李琪冉曾往沙場馳援,且又受了重傷。


    回到許都,又請求袁旭允她留在薑俊身旁。


    薑俊再如何遲鈍,也知她懷有情義。


    站在李琪冉身後,薑俊滿麵尷尬。


    望向前方,他悠悠說道:“雖在女閭,某又怎肯軟玉溫香在懷?”


    李琪冉心頭一凜。


    她知道,將軍是因想起繡娘而心生感慨。


    沉默片刻,李琪冉輕聲問道:“薑校尉果真難以自拔?”


    知她問的是繡娘,薑俊說道:“某與繡娘昔日邂逅,她雖不通武藝,不過尋常村姑,某卻一見傾心,認定此生非她莫屬。”


    薑俊說這些,李琪冉心裏酸溜溜的不是滋味。


    她抿著嘴唇,長長的睫毛稍稍下垂,潭水般的眸子閃爍著複雜的神采。


    對薑俊心生好感,不僅因他時常會犯些木訥,傻的可愛。


    更重要的是,他有情有義,繡娘已死許久,卻始終念念不忘。


    如此重情重義,卻落了個淒涼境遇。


    李琪冉對薑俊的感情極其複雜,起先隻是覺著他有趣,逗弄著有些意思。


    自打從婉柔那裏得知薑俊過往,她便再不肯逗弄這位看似木訥的漢子,對他的感情,也從有趣轉為同情。


    然而她很快發現,薑俊雖然境遇淒涼,他卻異常堅強。


    同情,對他來說完全沒有用處……


    麵對再沉重的打擊,他也能夠挺起脊梁。


    尤其是失去手臂之後。


    薑俊本已絕望,李琪冉一番並不算十分發人深省的話,卻讓他重新振作起來。


    回到許都的這些日子,他從未荒廢武藝。


    獨臂舞劍,短短數日竟有了不小的精進。


    與薑俊相處的時日越久,李琪冉對他的感情越複雜,到如今,她竟隱隱的感覺有一種說明清道不明的情愫在心中萌動。


    “薑校尉。”薑俊凝望前方嗎,李琪冉悠悠問道:“莫非此生你都無法忘記繡娘?”


    薑俊沒有應聲。


    他不知該如何回答。


    繡娘是他唯一用心對待過的女人!


    投效袁旭,他為的是報答當日協助擊殺童振之恩。


    他最想要的並不是功名,更不是位高權重,而是回到聚鳳島,守在繡娘墳塋前,此生此世,再不與她分離。


    雖然薑俊沒有回應,李琪冉卻已經得到了答案。


    她好似從容的微微一笑,眼圈卻霎時紅了。


    她出現的太晚!


    薑俊心裏已住下繡娘,再沒她的容身之處!


    倆人一坐一站,在門口望著前方,彼此都沒再有半句言語。(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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