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星期天的下午,陸曉白從外麵玩耍回來,剛一推開姨媽家的門,就看見屋裏坐著自己的數學老師和兩個穿製服的年輕警察,他不禁納悶起來:他們來姨媽家幹什麽呢?


    陸曉白沒見到姨媽,隻見到表姐吳宏豔。


    吳宏豔看到陸曉白後,就對警察說:“他來了。”


    一個警察抓住陸曉白,並命令他:“跟我們去派出所!”


    “去派出所幹嘛?”陸曉白不解。


    吳宏豔冷笑兩聲說:“你是真糊塗還是假糊塗?自己幹了什麽好事還不知道嗎?”


    陸曉白一頭霧水,說“我....我幹什麽好事了?”


    抓他的警察糾正道:“不是好事,是壞事!”


    陸曉白被嚇了一大跳,心想自己沒幹什麽壞事呀,是不是警察搞錯了?


    來到派出所裏,陸曉白看到染傑與他的幾個死黨同學,他們個個麵現沮喪之色,正在接受警察的訊問;他還看到了馮天宇,馮天宇蹲在牆角落,低著頭作沉思狀。


    馮天宇一看到陸曉白,就迫不及待問:“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染傑他們說我倆參與敲詐其他同學,搞得我是丈二和尚摸不著頭腦!”


    陸曉白怯聲回答:“我....我也不明白是怎麽回事。”


    他有意撒謊,其實他看到染傑他們時,就一下子明白自己為什麽被警察抓到派出所了。雖然當初他沒有直接參與對那個同學的敲詐,但是非法參與了利益分配,他不知道自己算不算與他們是同夥。不過,他心存一絲僥幸,認為警察最多訓斥他一頓,自己不會被關起來。


    其實,染傑他們被抓並非因為那件案子,而是因為另外一件案子的受害人報案所致。他們在今天上午對其它班級的一個同學實施了敲詐,那個同學把情況告訴了父親,他父親一聽非常氣憤,帶著他到派出所報案,就這樣,染傑與他的同夥被警察帶到了派出所。在警察嚴厲的訊問下,有一個作案者膽子小,把之前所作的案子和盤托出,並且供述這幾起案子的主謀是染傑。警察十分驚訝,命令染傑把情況老老實實交待清楚。染傑如實交待了。他痛恨馮天宇和陸曉白處處與自己作對,希望警察也把他們抓來,於是謊稱他倆也參與了作案。


    不一會兒,陸曉白看到曾被染傑與其他兩個同學敲詐的那個同學從外麵走了進來,他是和他母親一道來的。


    警察讓他指認染傑和他的同夥後,又問這個同學:“這兩個人有沒有參與對你實施敲詐?”他說著分別指馮天宇與陸曉白。


    這個同學說:“沒有。”


    警察再問:“你不要害怕,如果他們真的參與對你實施敲詐,你就勇敢地說出來,警察會給你作主。”


    這個同學十分肯定地說:“真的沒有。”


    陸曉白一聽,趕緊說:“警察叔叔,染傑他們冤枉我與馮天宇,你不要聽他們的,他們曾經敲詐過我,當時馮天宇路過看到,就訓斥他們一頓,肯定是他們對我與馮天宇懷恨在心,所以才誣陷我們的。”


    警察轉過身嚴肅地問染傑:“他說的是不是真的?”


    染傑看了陸曉白一眼,又把目光投向馮天宇,隻見馮天宇冷峻地盯著自己,他的心不由得顫抖了一下,沒有說話。


    “你啞巴啦!”警察厲聲說。


    染傑小聲說:“是真的。”


    警察指了指染傑與他的同夥,嚴肅說:“打電話把你們的父母都叫過來,小小年紀就幹違法的事情,簡直是膽大包天!”然後對陸曉白與馮天宇說,“沒你倆事了,回去吧。”


    後來不知道是什麽原因,染傑輟學了,另外曾和他同流合汙的兩個同學也一起轉學了。


    陸曉白虛驚一場,路上,他與馮天宇說起這件事情,顯得很生氣的樣子。還是馮天宇心態好,安慰曉白說染傑他們已經受到教訓了,就不必耿耿於懷了。


    陸曉白來到姨媽家門口,輕輕敲門,吳宏豔把門打開。進到屋裏,他見姨媽正在寢室裏對著鏡子化妝。


    楊芝芳見到陸曉白,就驚訝地問:“你不是被警察抓去了嗎,怎麽這麽快就回來了?”


    陸曉白沒好氣地說:“那件事情根本與我無關。”說罷進到自己的臥室,用力把門關上,一頭紮進被子裏,心裏亂糟糟的,如同塞進一團稻草。他覺得時間流逝得很慢,慢得讓他心裏發狂,他希望自己一夜間長大成人,這樣就可以自力更生,擺脫仰人鼻息的艱難處境了。


    這天上午的課堂上,語文老師叫陸曉白站起來回答一道問答題,陸曉白站了起來,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表情。


    老師推了推眼鏡,嚴肅地問:“陸同學,不會回答麽?”


    陸曉白緊張地點點頭。


    “你上課開小差,不聽老師講,怎麽可能回答得出來呢!”老師搖了搖頭,“坐下吧。”


    陸曉白的確上課經常開小差,原因是他總是沉溺於過去自己所遭受的種種苦難之中,頭腦裏淨想一些亂七八糟的東西。不僅如此,他還沉默寡言,不願意和其他同學交流。


    放學後,這位語文老師到陸曉白家裏做家訪。楊芝芳一聽陸曉白的學習成績不理想,課堂上神情恍惚,就添油加醋地對老師說這孩子是如何如何的不聽話,把他說得一無是處,不可救藥。


    老師注意到她講的一個細節,就是陸曉白離家出走遭遇乞丐控製乞討以及差點被取腎的事情,他覺得可能是這件事讓孩子心裏蒙上了一層陰影,從而導致孩子在課堂上神情恍惚,不專心聽老師講課,於是,他要求楊芝芳平時注意和孩子的交流方式和語氣,不要動輒訓斥孩子,並且還要求她給孩子更多的情感關懷。


    楊芝芳表麵答應,可是心裏卻不這麽想,要讓她對一個曾經和自己丈夫有曖昧關係的女人的兒子進行心理疏導,她可沒有這個度量。


    晚上吃飯的時候,楊芝芳沉著一張臉對陸曉白說:“老師今天來做家訪了,說你成績一塌糊塗,你到底是怎麽搞的?我的臉都被你丟光了,你是不是存心和我過不去!”


    別以為她真是感到羞慚,其實她是想借題發揮發泄心中的怨氣罷了。


    陸曉白停住了扒飯的動作,小聲說:“我沒有。”


    “沒有?你說假話吧!那我問你,你媽說你在家的時候學習成績一直是班裏第一,那為什麽來到我家後學習成績就不好了呢?”


    “我不想讀書。”陸曉白道出內心的真實想法。


    “好啊,那你從明天起就不用去上學了!”楊芝芳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


    “好。”陸曉白把碗一放,鑽進臥室裏倒在床上,屈辱的淚水潸然而下。


    第二天他真的沒有去上課,匍匐在床上呼呼大睡。楊芝芳見狀,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下課後,馮天宇去找陸曉白,他沒見到陸曉白就問陸曉白班上的同學,同學稱他沒來上課。馮天宇不放心,放學後通過與陸曉白是鄰居的一位同學找到了陸曉白的居住地址。


    馮天宇推開楊芝芳家的房門後,隻看見陸曉白獨自一個人在家裏,客廳裏的電視屏幕上正跳動著淩亂的娛樂節日畫麵。


    “曉白,你為什麽不去上課?”


    “天宇哥,我不想讀書了。”


    “為什麽呀?”馮天宇十分驚訝地看著他,發現他的眼裏流露出淡淡的憂傷。


    “覺得讀書沒意思。”


    “你為什麽會這樣想呢?什麽才有意思啊?”


    “什麽都沒有意思。”陸曉白心灰意冷。


    馮天宇立即意識到事情的嚴重性,曉白這種心態,和當初自己在老家時的心態一模一樣,渾渾噩噩,不思進取,照這樣下來,恐怕最終害的是他自己。


    “曉白,出去玩吧?”馮天宇想一邊陪他散心一邊開導他。


    “好吧。”陸曉白把電視機一關,和馮天宇走了出去。


    他們向一座古色古香的橋上走去。橋上來來往往的路人很多,很熱鬧。陸曉白與馮天宇來到橋上後,便扶著鏽蝕斑斑的鐵欄杆,看橋下水波瀲灩,看兩岸的樹木倒影在暗綠色的水裏,看不時有小魚躍出水麵。


    馮天宇關心地問:“曉白,我看你臉上沒有笑容,是不是受了什麽委屈?”


    “姨媽對我不好,我不想住在姨媽家了,可是又沒地方去,天宇哥,你說我該怎麽辦?”陸曉白撿起一粒石子用力往河裏扔去,隻聽“咚”的一聲,河裏激起一圈一圈波紋。


    “她怎麽對你了?”


    陸曉白帶著憤怒的情緒把姨媽對他的種種不好說了,說完後,他心裏似乎要好稍稍好受一些。


    馮天宇氣憤地說:“天下竟然還有這種姨媽,真是太過分了!”


    “我希望她出門被車撞!”陸曉白看著如同自己的心情一樣陰鬱的河麵狠狠地說。


    馮天宇想了想說:“曉白,今晚上去我家住宿吧,把你不想讀書的事情告訴我母親,看她怎麽說。”


    陸曉白聽說可以去大哥家住宿,心裏很高興,就爽快答應了他。


    他們從石橋階梯上走了下來,穿過一個人頭攢動的紅綠燈路口,然後走到一處公交車站牌前等公交車。


    不一會兒,隻見一位破衣爛衫的耄耋老人端著一個舊搪瓷杯走到人群中,低聲下氣地向等車的人們討錢。當他走到陸曉白的麵前時,陸曉白忽然把他的搪瓷杯拍落在地,並喝斥:“滾!”


    乞丐老頭被嚇了一跳,嘀咕幾句,然後撿起幾張皺巴巴的零錢和被砸癟了的搪瓷杯灰溜溜地離開了。


    人們紛紛把目光投向陸曉白,有人還譴責他的不道德行為。


    “小孩子,你這樣做很不對,你應該向老人道歉!”


    “你老師沒教你要尊老愛幼嗎....”


    陸曉白見眾人的矛頭紛紛指向自己,他感到渾身不舒服,於是朝一邊快步離開。


    “曉白你這是怎麽啦?幹嘛和一個要飯的過不去!”馮天宇追了過去,語氣裏帶著明顯的斥責。


    陸曉白的情緒仍然很激動,大聲說:“乞丐都不是好東西,都該死!”


    馮天宇聽他說過他遭遇乞丐控製乞討並差點被取腎的悲慘事情,他忽然明白他為什麽會這樣粗暴地對待這位乞丐了,他雖然認為曉白的說法有失偏頗,但是他理解他悲憤的心情,所以他沒有再責備他,而是好言安慰他一番。


    陸曉白跟隨馮天宇來到他家的時候,看見梅之芳正把炒好的菜端到桌子上。


    梅之芳客客氣氣地招呼陸曉白吃飯。陸曉白曾聽馮天宇說過她是一位正直善良、通情達理的女人,此時見她又這樣熱情好客,就對她產生了好感。


    馮天宇把陸曉白不想繼續念書的想法對梅之芳講了。梅之芳聽後很驚訝,問陸曉白為什麽會有這種想法。


    陸曉白用責怪的目光看了一眼馮天宇,心說你真是狗咬耗子多管閑事!他不情願地對梅之芳說自己不願意讀書是因為姨媽對他不好,他不想在姨媽家住了。


    他說得很抽象,梅之芳半信半疑,不過也沒有仔細問。她認為也許是孩子的心智還不成熟,理解過於膚淺,把嚴格管束當成了刻薄對待,以至於產生誤會。


    梅之芳曾聽兒子說過陸曉白遭乞丐控製還差點被取腎的可怖事情,她對陸曉白的悲慘遭遇是充滿同情的,但是她不知道他父母為什麽要把小小年經的他送到別人家寄養,他父母從事的是什麽工作以至於疏離了對孩子的照顧?於是就小心翼翼地問他。


    陸曉白怕梅之芳知道自己的家醜後用異樣的眼光看待他,所以謊稱自己的父母不在s市,出遠門打工去了。


    梅芝芳暗暗責怪他父母隻顧掙錢而疏忽對孩子的教育與照顧!她不是孩子的監護人,沒有什麽好的辦法化解孩子的心結,她隻有勸他要聽姨媽話,不能放棄學業。


    陸曉白表麵不說話,心裏卻不以為然,他估計梅之芳不了解他艱難的處境,不過他也覺得沒必要把自己的情況告訴她,他對她不信任。


    其實,自從他家庭發生重大變故後他所經曆的種種遭遇,致使他對任何人都不相信了,就連他的結拜大哥馮天宇,他也是不完全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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