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位公子,這裏畢竟是邊疆的小客棧,隻有自家釀的酒,隻怕是沒有公子所要的那種。”璟萱微笑著應道,不失一分禮數。


    玄勝端著手中的酒杯,打量著粗布麻衣的璟萱,暗歎,已經過去了這麽長的時日。眼前的女子,不再是當初那副端莊華貴的樣子,身上光鮮的氣息也褪去了不少,生活的淒苦褪去了她當年的那份脆弱和榮華。


    “你後悔麽?”


    璟萱微笑,“為什麽要後悔?”


    玄勝遣走了身邊所有人,小聲道,“如果不是你執意要離宮,如今,在宮中衣食不缺,還是太後之尊,這些,對你就一點吸引力都沒有麽?”


    璟萱搖了搖頭,“不是每個人都是一樣的,那些,對我而言,不過是是華美的牢籠,為何要惦記呢?”


    玄勝目光陰翳,“好,璟萱,你記住了,本太子此生最不懂的人就是你。”


    “難道這位公子在其中很遊刃有餘麽?很快活麽?”璟萱淡然一笑,“多謝這位故人還來能看看我。”說罷,璟萱便要轉身離開。


    “慢著!”玄勝冷冷道,“你難道就不想他活著麽?”


    璟萱微微笑著,“這若是我可以決定的,我自然是希望他能活著,可是,如今,他的性命在太子您的手上,我……又能如何呢?”


    “跟我回去!”玄勝將酒杯往桌上狠狠一扔。


    周遭的客人露出了詫異的目光,璟萱隻好安撫了幾句,小聲道,“這裏畢竟是民間,如今,你也未必能保全你自己,那次戰爭,你的仇敵多之又多,還是小心為上。”


    “你果然還是關心我的!”玄勝目光之中閃了幾分熱切。


    璟萱下意識地往後一躲,冷然道,“太子殿下,還請您自重,即便是我回去,也不過是太後之尊,並非你的皇妃,太子殿下不能亂了綱紀。”


    玄勝目光之中充滿了失望,說到底,還是你不曾愛過我,若是你對我有著感情,那些禮教,你才不會在乎。


    “六王的事,說起來也就是皇家的事,我是沒有道理去管的,若是,太子殿下願意可憐可憐六王,那麽,您的千古名聲便是保住了。若是太子殿下一定要殘殺先皇手足,那麽我也管不了。”璟萱說完了這話,便幽幽地轉開了身子。


    “等一等!”玄勝急得起了身。


    璟萱回過頭,苦笑著,“若是你真的一直惦記著,就請你饒了他吧,好歹,叫他照顧好本宮的女兒,”


    玄勝自覺得無趣,喝了幾口酒,問了些這家老板娘平日裏的情況。最後留下了幾十兩黃金便離開了此處。


    他的離開,倒是讓璟萱鬆了口氣,還好,他未曾勉強過自己。


    “娘親……”軒兒悄悄地踱近了璟萱身邊,圓嘟嘟的小臉上滿是笑容,“娘親在想什麽呢?!”


    璟萱回神,看見軒兒的笑臉,心中多了幾分安慰,不禁捏了捏他的臉道,“不早嘍,軒兒不早點睡麽?”


    軒兒手中拿著個蘋果啃了一口,咧嘴一笑道,“娘親,咱們什麽時候回到滿是金子的房子去啊?”


    璟萱錯愕,“你說什麽?”


    軒兒皺著眉頭,“難道不是麽?娘親不是在滿是金子的房子裏長大的麽?”


    什麽?璟萱無言以對。


    “娘親……娘親……難道軒兒不是銜著金色的勺子出生的孩子麽?”說著,軒兒便過來拉住了璟萱的衣服。


    璟萱看著那淚眼汪汪的孩子,竟不知道說什麽好,難道這些都是太子告訴他的?


    璟萱真的是囧了……如何告訴這個孩子從前的事呢?難道告訴他是陌生哥哥騙了他?


    “娘親……娘親……”軒兒換了一副更加可憐兮兮的神情,拉著璟萱的衣袖不肯放開,一直問著宮廷之中的各種事。


    “娘親……娘親……那裏是有好多漂亮的姐姐麽?”


    “娘親……娘親……那個好有錢的哥哥是裏麵的人麽?”


    “娘親……娘親……”


    “……”


    諸如此類,問題不斷,璟萱真真是要給這孩子鬧得瘋了,卻又不好說些什麽。隻是笑著勸著,“這些東西,軒兒長大了自己就有了,沒必要去那裏的。”


    軒兒聽了這話反倒是更加厲害地拉著璟萱的手,“娘親……那娘親為什麽是在那裏長大的?娘親騙軒兒!”


    璟萱鬱悶到家了,我什麽就是在那鬼地方長大了?那種鬼話也能信?這孩子,簡直就是不可理喻嘛。


    閆染在一旁笑著,“定是今天來的那個跟他造謠了吧。”


    璟萱無奈地點了點頭,這孩子死活纏著自己,不肯去睡覺,可如何是好。


    閆染笑了笑,“真好啊,如此,也是一種溫馨麽不是?”說著,她拍了拍手對軒兒道,“來啊,跟姨媽去睡吧,你的娘親還有別的事情哦,軒兒是乖孩子就不能跟娘親調皮哦。”


    軒兒本來緊緊地抱著璟萱的大腿,眨巴著眼睛,聽了之後,倒是乖乖地過去了。


    璟萱一臉感激地看向了閆染,道,“我便忙了。”


    閆染伸手抱起了那小子,衝著璟萱神秘地一笑,“若是蒼天見憐,合該早些叫人團聚的,這放的天涯四處皆是有情無緣之人,真是冷酷到底了,骨肉至親的分離,也是夠殘忍了。”


    璟萱正忙著準備第二日的食材,聽到了這話,突生一些古怪,笑道,“說起這話是何意?何故又悲天憫人了起來?這日子,不是還能過的下去麽?”


    “姐姐,那些黃金,您打算如何?”閆染問了句。


    璟萱淡然地笑了笑,“那些本不是我該得的東西,你便分給村中人吧,就當是行善積德吧。”


    閆染點了點頭,好生讚許,一會兒,便抱著軒兒走了。


    今日的生意不是很好,倒也沒有太多需要忙活的事情,也不辛苦。


    璟萱還不累,這鄉下的天空,總是格外澄澈明淨,璟萱睡不著,便去了不遠處的一個小河邊,看著夜空繁星點點,呼吸這新鮮空氣。


    可是,心中始終是忐忑不安,總有那麽多事還懸心不下。明明都已經過去了許久,都像是前世的記憶了,那前世的人,卻無法忘卻。


    璟萱哀歎了一聲,“天涯終究是天涯,如何若比鄰呢?”


    忽而,聞得草叢之中有所異動,嚇得立即起了身,定睛一看,竟是個七八歲的女孩兒,揉著眼睛,從草叢之中踱步而來。


    璟萱驚詫,眼看著這孩子眼生,不是村裏的孩子,眉目之間清秀非常,還帶了幾分熟悉的情態。


    “你是哪裏來的?怎麽大半夜在這小河旁?”璟萱關切地迎了上去,拉住了那單薄的小身子。


    那孩子眨巴著眼睛瞧著璟萱,脫口而出,“娘!”


    璟萱大驚,哪裏來的野孩子也管自己叫娘?偏偏這孩子抱住自己不放了,問了她何家孩子,她也說不出別家,問起年齡生日,竟說出了那年在宮外生下的那公主的日子。


    璟萱失色,端詳了這孩子半晌,怎麽看怎麽像自己,她又是如何來的?璟萱緊張地四處張望著,便是尋了半晌也不見得旁人。


    這是如何?


    璟萱也不能多去做些什麽,隻好將這孩子帶回了家中,好生照料著,對外隻說是一個親戚家的孩子送來了此處。


    眾人固然疑慮,卻不好多問。


    如此,過了大半年,到了秋季,竟傳來了太子殿下的消息,說是要處死叛黨,永絕後患。


    聽到這一消息的時候,璟萱正在算賬,手邊的茶盞沒有來由地跌碎了下去。


    不禁掉淚,他終究還是狠心了,要殺了那人,殺了他這輩子的仇敵!


    “姐姐!”閆染扶住了璟萱,滿心的憂慮,“姐姐,既然已經如此……節哀吧。”好生說著,自己也落下淚來,滿心的不忍,這六王也算是行善之人,對自己也算是有恩,如今,沒了,她也怪難受的。何況璟萱同他之間還有幾分曖昧的情愫。


    璟萱咬了咬唇,眼看著客人和小二都在,也不好多多表露什麽。隻是道,“替我準備些祭品,我在這兒……也……送他一程吧。”


    說著,璟萱便是不忍地淚流滿麵,心頭如同被針紮一般,一閉上眼又滿是初見那般光景,他用刀劍狠狠地對著自己,稱著“狐媚”。


    而在那懸崖之上,他卻是甘願自己喪命,救了自己,這條命,終究是他換來的,也不能隨意踐踏,不能追隨了他去。隻由得在塵世之中,好生地孤單一世了。


    “姐姐!可別如此傷心了,人死……不能複生,即便是要哭要祭奠,也千萬別在這個時候,實在是太惹人懷疑了。那楠公主回來已經是眾人皆疑了,若是再添上這樣一層疑雲,將來,隻怕是……”


    璟萱吸了口氣,平複了下心情,這道理,她是懂得,隻不過需要些許功夫好生適應了。她擋開了閆染去了後院歇息,隻當是在為廚房打著下手。


    閆染哀歎了半晌,終究還是帶著孩子玩鬧,看著那人來人往,心頭竟空落落了起來,這璟萱還有思念的人,而自己思念的……恐怕,在那執念之後,早就煙消雲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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