舞台上的舞姬們退了下去,一陣悠揚的琴聲響起,伴隨著琴聲,一個身穿黑色紗衣的嬌小女子縱身一躍,恍若飛燕淩空,黑色的紗衣在空中被空氣鼓氣而獵獵作響……


    “嗡”的一聲,黑衣女子在空中旋轉了三百六十度後,輕飄飄的落在舞台上,手中多了一把明亮的軟劍……


    “好!”


    “好!!!”


    掌聲響起……


    眾人們停止了談話和進食,饒有興致的看著舞台上的黑衣女子。


    黑衣女子收起軟劍,站了起來,抱拳分別向四個方向行了四個禮。


    “小女子瀟湘館小飛燕,登台獻藝。”


    “哇……居然真的是小飛燕……”


    其中有人驚訝的喊了一句,顯然下麵有小飛燕的忠實粉絲。掌聲再次響起,舞台上的小飛燕微微一笑,緩緩擺開姿勢……


    琴聲再起……


    錚錚的琴聲中,小飛燕時而猶如一隻飛鳥,穿過片片雲霞,時而又如靜水流觴。黑色的紗衣舞動,燈火闌珊……


    ……


    正前方官船的二樓雅閣裏麵,榮王趙荊和一個三四十歲左右的男子負手而立,透過窗戶,平靜的看著下麵舞台上的表演。


    “十五弟,小飛燕的劍術如何?”


    錦衣男子微微一笑。


    “劍術一般,輕功倒是不凡……皇兄此番前來,可有瑣事需要臣弟效勞。”


    趙荊也微微一笑。


    眼前這個錦衣男子不是別人,正是當今大宋的皇帝宋徽宗趙佶。宋徽宗嘴角的微笑收去。


    “十五弟此話差矣,無論小飛燕的輕功如何不凡,我們要看的隻是她的劍術……”


    “皇兄教誨的是!”


    趙荊點頭應是。


    “有一陣子未見婉琪了,母後都想她了。這丫頭的性子可曾收斂了些……?”


    “有勞皇兄母後操心,臣弟管教無方,今個兒還讓她把一個好端端的詩會給攪合了……”


    “哈哈……這丫頭……朕來的時候,桓兒還說要跟來和婉琪再比試一番……”


    ……


    月輝暗淡,西南方向的天空,陰雲密布,已經遮著的四分之一。空氣中偶爾可以感覺到一陣陣清風。


    湖麵上蕩漾起一層層淺淺的漣漪……舞台上的小飛燕已經表演完畢。


    接下來出場的是煙雨紅塵的慕容青兒。


    慕容青兒是一個身穿青衣的女子,柔柔弱弱、文文靜靜……用後世紅樓裏麵一句話來形容就是,心較比幹多一竅,病弱西子勝三分。


    慕容青兒展露出來的是一種不染紅塵的美……就像一個從誤墜凡塵的仙子,紅塵中衣袂翩翩……


    眾人都出神的看著。


    慕容青兒的舞蹈太美了……


    “嘩嘩嘩……”


    掌聲如潮……


    就在這個時候,舞台正前方靠右的一個座位上,一個神態怡然的中年男子抑製不住內心的激動站了起來。


    慕容青兒安靜的站在舞台上,看著下方,等待著眾人的評價。


    “好!”


    “如此絕妙的舞姿,世間罕見!姑娘好本事!”


    範統範知州稱讚道。範統旁邊的幾個官員也紛紛站了起來,對慕容青兒投以讚賞……


    汴京四大名媛果然名不虛傳,單一個小飛燕或者慕容青兒就把洛陽城所有名媛們比下去了……


    慕容青兒彎腰行了一個禮,就要款款退下時,先前站起來的那個中年男子連忙開口……


    “姑娘請留步,容呂某贈一詩作以表心意!”


    “哈哈,姑娘有幸了,竟然得到東萊先生的青睞。還不道謝……”


    範知州看了眼那中年男子大笑著說道。


    “東萊先生?莫非是承務郎呂大中先生?”


    眾人皆驚,這呂大中又名呂本中,官職不高,但名氣甚大,是當今知名大學士大儒,就算那些富商巨賈也不是想見就能見到的。


    眾人忍不住把目光集中在這個中年男子身上,同時又看了一眼旁邊的那個中年男子,那男子也散發出一種儒雅的氣質,之前的詩會就和呂本中在一起,聽聞呂本中和晁衝之交好,莫非他就是大儒晁衝之?


    台上的慕容青兒眼睛一亮……頗感意外,她走的是文藝範兒才女清純派路線,自然聽過呂本中,心裏有些激動,她們此番前來本就是給她人做嫁衣,後麵肯定有重磅級的佳麗出場,沒想過可以奪得花魁。


    不料……


    若能得到呂本中大學士的詩作讚賞,指不定還真有希望奪個花魁……


    “範知州見笑了,慕容姑娘見笑了……呂某也是看到姑娘的絕妙舞蹈一時技癢,忍不住賣弄幾句,諸位見諒……”


    呂本中抱拳給眾人行了一個禮,掌聲響起,慕容青兒用希翼的目光看著呂本中,倘若這呂本中作出一首名作,後麵沒人超過,這花魁……就成她的了……


    呂本中眯眼看著慕容青兒……醞釀了一番……


    “采桑子……


    恨君不似江樓月,南北東西。


    南北東西,隻有相隨無別離。


    恨君卻似江樓月,暫滿還虧。


    暫滿還虧,待得團圓是幾時!”


    滿場寂靜,無一喧嘩……


    慕容青兒的雙手緊緊握著,緊張……激動……興奮……麵帶嬌羞……


    官船二樓的雅閣裏麵,榮王趙荊和宋徽宗趙佶也是一臉震驚……


    這一首詩詞流動明暢,清麗自然,《長恨歌》寫死別,故恨無絕期;此詞寫生離,故歸即無憾,隻求團圓。同是一個月亮,在上下片中比擬的情感、表達的內容各不相同,如此困難而又自然貼切,構思精巧,無雕琢的痕跡。兩字團圓,把呂本中對慕容青兒的愛慕之意流露無疑。


    呂本中作出如此經典的詩詞,明顯是想讓慕容青兒奪得花魁。


    “皇兄,這呂本中如此一來,恐怕李姑娘不好奪得花魁了……”


    榮王趙荊嘴角泛起一絲笑意……


    這次花魁比賽,獎金一千兩黃金,自由身……本就是為怡紅院李師師擺脫藝妓的身份而量身定做的……要是讓其他人奪了花魁……宋徽宗的這臉…………


    “無妨,美成也來了。定能超他!”


    宋徽宗很淡定的說道。他說的美成,就是號稱清真居士的周邦彥。


    “難怪皇兄如此鎮定……”


    ……


    後台,樂師房間裏麵,佘奕坐在一張椅子上,看一個樂師在調整琴弦。這個樂師是一個身穿黑衣,蒙著麵紗的女子,看不清楚她的年齡,不過她的那把琴非常精致,價值不菲。普通樂師的身份比較卑微,不可能擁有如此貴重的器樂的。應該是汴京四大名媛隨行的樂師吧……


    就在這個時候,吱呀一聲,門打開了……進來的正是安伊雪的貼身丫鬟冰冰。冰冰走到佘奕麵前,在他耳邊低語了一聲。


    佘奕點了點頭站了起來,跟著冰冰出了這件房子。兩人來到一個較大的房間門口,這間大房子,就是上舞台表演的佳麗們化妝休息的房間。兩人剛到門口,一個一襲白衣的女子走出了房間,這個女子倨傲的眼神不屑的看了一眼佘奕,在一個丫鬟的攙扶下,沿著通道朝舞台那邊走去。


    這個白衣女子正是花滿樓的安伊雪。她已經知曉了李師師也來了這裏,她的嘴角泛起一絲冷笑……去年汴京的花魁比賽讓她失敗,這次,她要完完全全,徹徹底底的擊敗李師師!


    冰冰推開門,帶著佘奕走了進去。


    “賈公子……奴家好激動……好驚慌……”


    安伊雪徑直上前抓著佘奕的袖子。


    “咳咳……安姑娘有甚驚慌。”


    “賈公子有所不知,汴京四大名媛盡數到場,我們洛陽城隻剩奴家一人了……好緊張……”


    房間裏麵隻有安伊雪主仆二人和佘奕,安伊雪沒有絲毫顧忌,挽住佘奕的臂膀。


    佘奕白了一眼安伊雪,沒有說話,走到窗戶前。通過這個窗戶可以看到地麵舞台上的表演。


    這個時候,柳如煙登場了,讓佘奕有些意外的是,之前那個房間裏麵遮麵的樂師,居然是安伊雪的是樂師。


    兩個女子一前一後上了舞台……柳如煙雖然沒有開始表演,但掌聲已如潮水般響起……


    眾多富商巨賈們像打了雞血一樣興奮,高聲喊著……


    “如煙……”


    “如煙!”


    “如煙姑娘必勝!”


    兩人一前一後登台,後麵的那個黑衣女子,在舞台一角擺好琴席地而坐。


    柳如煙麵帶微笑,目光平靜的掃過下麵眾人……最後落在呂本中旁邊那個中年男子身上,點了點頭。


    那男子也點了點頭。


    喧嘩聲停止了,柳如煙的眼睛緩緩閉上……一陣微風吹來,她白色的紗衣被風吹起。舞台一角的黑衣女子十根纖細的手指輕輕撥動琴弦……


    “哇!”


    “居然是除夕夜那笛曲……”


    下麵有人驚訝的喊出聲來,這琴曲正是除夕夜佘奕吹的那一首梁祝。那天晚上,凡是聽過這首曲子的人,無一不對這首曲子印象深刻。


    在悠悠的琴聲中,柳如煙開始翩翩起舞……她的每一個手勢,每一個舞蹈,乃至每一個表情和眼神,都是完全跟隨琴聲走動變幻……


    天空中的烏雲遮蓋住了半邊天空,皎潔的明月的被烏雲遮擋……


    一陣陣清風吹來,柳如煙的白色的紗衣被風吹起……精湛的舞步,優美的琴曲……在這一時刻完全融在了一起……


    這一刻的柳如煙就是梁祝裏麵的那隻蝴蝶,在琴聲中-翩翩起舞……


    ……


    琴聲停了,柳如煙的舞蹈停了……


    靜……


    出奇的安靜……


    掌聲如潮……很多人都站了起來,盡情的鼓掌,盡情的呐喊……柳如煙依舊長著雙臂,像一隻蝴蝶一樣,仰望著天空……


    ……


    “好美的曲子,好美的舞蹈……”


    大船的二樓雅閣裏麵,宋徽宗也忍不住讚美了一句。


    “這位姑娘的舞技確實精湛,比之前的慕容青兒,也要強上幾分。”


    榮王趙荊微微一笑,平靜的說道。


    “倘若呂本中的詞寫給這位姑娘,李姑娘確實危險……”


    宋徽宗搖了搖頭,也不知道是惋惜,還是慶幸。


    “皇兄,此時斷言甚早,莫忘記那呂本中一旁還有一個晁衝之,若晁衝之為這姑娘作一首詩詞……嗬嗬……”


    “嗯?”


    宋徽宗經榮王趙荊這麽一說,還真緊張了起來……


    ……


    舞台上,柳如煙收回了雙臂,安安靜靜的站在那裏,深情的凝望著呂本中一旁的晁衝之……


    在場的人也都大概的猜到了晁衝之的身份,近乎所有人把目光都投向呂本中一旁的晁衝之……


    在場能和呂本中比肩的大儒,隻有晁衝之了,倘若他為這柳如煙作詩一首……再不出意外,這花魁就可以確定是柳如煙了……


    晁衝之緩緩站了起來,用手摸了下山羊須……


    “衝之……”


    一旁的呂本中有些按捺不住了……柳如煙的舞蹈要強過慕容青兒,倘若再為她作詩一首……慕容青兒就無緣花魁了……


    “本中莫怪罪………為兄實在不忍如煙姑娘哀怨的眼神……”


    晁衝之哈哈一笑。


    呂本中歎息了一口氣,無奈的搖了搖頭……


    柳如煙依舊含情脈脈的看著晁衝之……舞台一角的那個彈琴姑娘已經退下去了……就剩下了柳如煙一個人。


    晁衝之嘩的一聲,打開手中的折扇,上前一步……閉上眼睛醞釀了片刻……眼睛緩緩睜開,口唇微微一動……剛準備讀出第一句……身後傳來一個細微的聲音。


    他的臉色一變……怔怔的站在那裏,半響,咬了咬牙,轉過身……回到座位上……


    “啊……”


    眾人一陣驚呼,頗感意外……


    “唉……”


    有人歎息了一口氣……


    柳如煙的眼睛依舊一動不動的盯著晁衝之,她的拳頭捏緊,又緩緩鬆開……憤怒毫不掩飾……


    晁衝之低著頭,不敢正視柳如煙的眼睛,就像做了什麽虧心事一樣……


    ……


    “下一位,洛陽城胭脂閣安伊雪,安姑娘……”


    ……


    天空完全被烏雲遮住了……


    安伊雪穿著一件鵝黃色的衣服,款款走了出來……佘奕背著那個木匣子,跟在後麵。


    安伊雪走路一搖三擺,麵若桃花,風情萬種……佘奕一身布衣,長發遮麵,闊步前行,像個俠士劍客……


    兩人如此不倫不類的搭配,像傳說中的美女和野獸……(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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