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什麽?”衛邵歌猛然抬頭看過去,不可思議極了。


    笑成沉默的活動著之前被他抓住的手腕,過了十幾秒,抬頭笑笑,“我說可以,如果你非要試試的話。”


    衛邵歌一時間竟然說不出話,過了幾秒磕磕絆絆的確認,“你說真的。”他雖然是確認,卻用了極其肯定的語氣。


    仿佛笑成想要反悔也沒有機會了。


    像是察覺到他的意思,笑成漫不經心的撿起手機,一邊撥通醫生的電話,一邊簡單的回答了一個字,“真。”


    衛邵歌還想說什麽,剛好電話接通了,笑成對他比了個稍等的手勢,走到一邊用英語和醫生交流,請他再過來一下,並且表示願意支付三倍酬勞雇傭他後麵幾周全時間出診。


    他表麵上鎮定自若,實則狼狽不堪。


    心裏像是扔了一堆毛線團,被一隻貓爪子撥來撥去弄得亂糟糟。


    他一邊講著電話,一邊心煩意亂。


    笑成都不知道,自己是怎麽了。


    怎麽在對方漸漸低落下去的聲音裏,竟然就鬼使神差的說了一個“好”字。


    覆水難收。


    這可不在他計劃之內。


    笑成講完電話,一轉頭衛邵歌還一動不動站在原地呢,樣子有點傻。他莫名的心情又好起來了。


    衛邵歌目光一瞬不瞬追在他身上,卻不說話。


    笑成收斂了一下情緒。


    他剛剛短暫而迅速的分析了一下,他並不是對衛邵歌沒有好感,隻是也僅僅止於好感而已。雖然不知道對方這樣莫名的執著會持續多久,但以他對衛邵歌的了解,不達目的是無論如何不會罷休的。如果答應他試一試就能簡單的解決這個問題……那倒也沒什麽,最多也就一年時間。


    最晚明年六月,衛邵歌就會飛去國外留學。並且再沒有回國,


    不算是在一起,僅僅是,按他說的,“試一試”。


    也沒什麽。


    他對自己解釋。


    試過之後,就會知道有的注定不可能。


    “那,”衛邵歌稍稍說出一個字,卻又不知道說什麽似的停了下來,隨即問道,“我們現在在一起了?”


    “先一起……試試吧。”笑成說。


    衛邵歌卻總覺得這句話沒說完。


    過一會醫生過來了,給衛邵歌重新處理了下傷口,上了藥。笑成就抱著胳膊在一邊看著,間或問兩句注意事項。他倒是沒覺得什麽,這是他應該做的。雖說心裏挺不以為然,但他們畢竟算是定了關係。


    醫生倒有些看不下去了,直接玩笑問他,“這是你的什麽人?男朋友?”


    衛邵歌還以為笑成會反駁或者一語帶過什麽的。


    沒想到笑成笑而不語,竟然是默認了?


    他驚訝得很,又隱隱有些說不上來的高興。


    但總歸是還有點沒進入狀態。


    衛邵歌還有點神思恍惚,這就把人追到手了?


    笑成給醫生開了張支票又把醫生送走,轉身回來。


    衛邵歌靠坐在沙發上,沒有受傷的那隻胳膊隨意的搭在沙發靠背上,下巴仰著,神色思索,表情看起來有些高傲和厭倦。


    但也因此顯得十分帥氣。


    笑成心情也很不平靜,他在衛邵歌身邊較遠的單人沙發上坐下,手肘撐在兩側的扶手上。


    他覺得自己比最開始——也就是最開始遇見衛邵歌的時候,要放開了許多。


    至少,曾經那些無以言述的舊事不會不受控製的再上心頭。


    大約是他越來越堅定的緣故。


    也大約是,一早接到的昨晚酒會的好消息。讓他胸臆之間長長呼出了一口濁氣,整個天地都變得開闊曠達。


    他看到了一些以前從未看到過的風景。所以他能夠更加坦然的直麵那些他以為自己勢必要忘卻的往事。


    甚至用一種有點悠然的心情。


    大概是悠然得有些過頭了,竟然想讓衛邵歌自己試試是不是不可能,鬼使神差就說了個“可以”。


    然後就真的可以了。


    笑成有過幾次戀愛經曆,卻從來沒有過和同性的,更沒有和衛邵歌的。


    他坐下之後,半天也不知道要說點什麽。


    畢竟他們現在關係算是已經改變了,但是兩人卻還都不怎麽進狀態。


    稍微一段適應的時間之後,衛邵歌比笑成更快找到感覺。他已經恢複了平日開朗的樣子,眉目間更是流露出些興奮,傾身拉近自己和笑成之間的距離,“我們現在要做點什麽?談戀愛的第一步。”


    聽對方這麽說,笑成忽然心裏一鬆。


    升起點頑皮的念頭,給他開玩笑道,“我覺得這個衛少更有心得啊。”


    “這也是。”衛邵歌點頭應了,不過馬上又做出突然醒悟的樣子,“等等,這我好像不能認啊。”


    笑成樂了,“沒事兒,你挺實誠的。”


    衛邵歌也笑,然後就帶著傷口了,又哼了一聲。


    “知道疼啦?”笑成斜斜的靠著沙發,調侃的問他。


    衛邵歌立馬把下一句悶哼咽了下去。悄悄吸了口涼氣,麵不改色,“這種程度傷勢兩星期就能愈合。”


    笑成表示讚同點頭,“嗯,那也不用我擔心了。”


    衛邵歌:……


    然後輕咳一聲,轉移了話題,“我知道現在要幹什麽了。”他停止後背,又靠近了點,“第一步要交代一下彼此的曆史問題,比如……你到現在有過幾個交往對象?初戀是哪個?最難忘的是哪個?喜歡過你的都有那些?”


    他說著說著注視笑成,就等他回答。


    笑成古怪的反問他,“你確定我們要討論這個?”


    他撐起一直胳膊支著下巴,“我大概五分鍾就能說完,然後是不是就輪到你了?尤其是最後一個……喜歡過你的都有那些?”


    衛邵歌頓時收住了話頭,他神情奇異的看著笑成,“我之前都想不出……你會這樣說話。”


    笑成神情有些慵懶,大約是傷口還沒有恢複,他總是不時覺得沒精神,這時說話也就很輕鬆的,“因為你還不了解我。”


    這句話很有效的讓衛邵歌暗自惱了。


    然後下一句就讓他又平順了回來,“而且也要看對誰,你現在不是我……男朋友麽?”


    ********


    笑成已經暗中花錢雇人去調查那個襲擊他的港-獨組織,以及衛邵歌“雇”的幾個人。


    “香港人優先”組織成員被襲擊的事情熱議了兩三天才漸漸淡下去,反倒是笑成被襲擊的事件一直是熱門話題已經兩周了。笑成覺得很可能是有人在背後推動這個事情,才能保持這麽久的話題熱議。


    笑成最後還是說服衛邵歌第二天飛回了內地。一個是他覺得對方呆在港島總歸不安定,難免會出什麽意外,另一個就是,之前去b市開會的那位威廉姆斯先生特意打了電話過來,希望衛邵歌能作為他的助手,協助完成一個實驗。威廉姆斯是國際上享有盛譽的醫學家,而這次的實驗也是屬於尖端領域,即使作為助手,並且是許多助手之一,對他來說也極有好處。


    並且這個實驗剛好還是和笑康他們實驗室合作的。


    衛邵歌直覺上覺得,自己蠻有必要獲得笑康的好感。


    加上他也知道笑康生病和笑成擔心,就更加覺得應該趕過去一下。他也嚐試著去分辨清楚他的感情,然而最終卻發現,即使在別的事情上,他能夠無比理智的用大腦做出嚴密的分析和判斷,但在麵對笑成的時候,卻是無可控製的被本能支配行動。


    不由自主的想要去追逐,去占有。


    並且是貪婪的不願與任何人分享。


    我想要你,隻是我一個人的。


    況且,笑成的那句“喜歡一個人……一輩子”深深打動了他。


    讓他情難自禁。


    笑成送走衛邵歌,又給笑康打了電話。在寒假之後,他們父子關係已經緩和親近了許多,笑成也常常打電話回去關心對方身體。


    這次說了幾句,笑成又特意提到了衛邵歌,說自己一個朋友會飛去作為助理幫忙,讓他照顧一下。


    笑康就問是誰。笑成說了,提到上一次醫學論壇,笑康立馬就想起來了。


    “哦,你這個舍友挺不錯的。”


    笑康說了句,按照慣例,這句話下麵一句就是明敲暗打笑成如何如何,不過大約是這段時間以來他終於漸漸把自己這個兒子當成一個獨立的成年人看待,也淡了原先希望笑成學醫的心思,就省略了後麵的。並且也答應了“多照顧一下”對方。


    笑成嗯了聲,又問了幾句,才掛電話。


    他知道衛邵歌平日都很忙,醫學本身課業就很重,他自己又有許多課外工作。之前笑成沒搬出去的時候,他們有時候一周都見不了幾次麵,現在他又住在外麵,倒是更不用碰麵了。


    即使現在是假期,衛邵歌也不是跑去做實驗,這種實驗最少也要十天半個月,基本上他後半個假期都見不到對方了。


    除非他這邊事情結束不回家。


    但他還是要回一趟b市的。


    計劃進行的很順利,即使沒能參加展拍會,他們還是在一周之內簽訂了三筆合同,另外還有幾家公司已經有了意向,隻是合同書尚且沒有敲定而已。單子已經拍給了廠長,讓他開始組織生產。


    這是他製定的第二條路,也算是打開了。


    笑成一邊忙著商量合同事宜,一邊抽空考察港島的地產業現狀。同時還在調查那幾個人。他請了私家偵探一直盯著那個港-獨組織的主要成員,他們這麽長時間以來倒還真沒有動作。


    他也找人打聽了那個“琛哥”,也完全沒有消息,都說港島根本沒有這麽一號人物。


    他受傷其實不重,將近一個月也恢複得差不多,起碼能跑能跳了。


    笑成最近都在跑生意,他看起來年紀輕,舉止卻很穩重。下午和幾個地產商打保齡球,之後請他們吃懷石料理,等杯盤狼藉之後,也都九十點了。笑成打了的士回酒店,結果走了一半,車拋錨了,司機給笑成說了好幾遍“sorry”,拜托他自己下車重新打一輛。


    晚上車少,司機抄小路,現在停的地方就比較偏,周圍車都很少,幾乎沒有喇叭聲,很寂靜。遠處橫過去的一條街又似乎是夜店,燈紅酒綠,妖氣襲人。笑成看了一圈,覺得這邊可能不太安全,就沒有走動,直接打電話給酒店,讓他們派一輛車過來接。


    酒店工作人員接了電話,問清地標之類,也說那邊治安不好,讓他找個人多的地方站著別動,他們的車很快就到。


    司機還在那邊修車,也顯得有些著急,笑成過去,他也勸笑成到人多的地方去,說他也要叫朋友來拖車,不然放這裏肯定被砸的。


    笑成問他這一帶哪裏等車好一點,司機看了眼遠處紅燈街,又看了看笑成,覺得他看起來不像是有錢的樣子,就說去那邊等等,但是不管哪個招呼都不要吭聲。


    如果有人一定要他說話,也一定要講英文。


    笑成謝過司機,往紅燈街那邊走。


    越走近越感覺吵鬧,幾輛車呼嘯而過,拉過一道爆炸般的音樂聲。一家家夜店並排站著,有的門大一些,有的小一些,顯得擠擠挨挨。有的更隻是一個不到一米寬的小門洞,要貓著腰鑽進去,走過一個走道才通得到裏麵,有點像地窖。


    笑成當然沒下去,他曾經也不是沒玩過這種地方。就是因為早就玩過了,現在才不感興趣。


    拒絕了幾個明顯是拉客的年輕女孩,他隨便找了個亮著的路燈站住,一掏口袋,摸出了一包煙。他是不抽煙的,這個是帶著招待客人,又放了回去。找出手機看了眼,已經十點四十了,本來想刷刷新聞,電量又隻剩最後一格,要留著等電話。


    他站著就有點無聊。


    然後“砰”的一聲巨響,震得整條街的音樂聲都停了一停。


    馬上就發生了不無聊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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