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港-獨黨派遭襲,嫌疑人疑是大陸仔》


    《香港人“優先”被襲,港人安全何在?》


    《驚恐!恐怖勢力入侵港島!》


    《普通公民無辜遇害,地下堂會何時肅清?》


    笑成把最後一份酒店和早餐一起送上來的報紙折了兩折,丟在了最上麵,另一隻手打開了電視——


    “昨日傍晚,警方接到報案,在沙角附近,爆發連續十餘起惡性襲擊事件,據悉被襲擊對象大部分為港-獨組織‘香港人優先’成員,現已住院治療,襲擊者尚且逍遙法外,其中……”


    他輕輕一按,關閉了電視。


    目光落在最上麵一遝報紙上印的照片,隨即輕輕一轉,落在不遠處趴在床上睡覺的人。


    半邊臉埋在柔軟的枕頭裏,被子隻蓋到腰間,睡褲蹭到了膝蓋上,小腿肚上一塊淤青。他動了動下巴,在枕頭上蹭了蹭,淩亂的額發落在一邊,露出了額頭上白色的藥繃。


    笑成又看了眼報紙上的報道,伸手把那一遝報紙拿過來,粗暴的折在一起,放進了抽屜裏。


    大概是報紙揉在一起的聲音太大,就把人給吵醒了。


    衛邵歌迷迷糊糊睜開眼,準確的看了他一眼,又閉眼睡了過去。不過兩秒之後,他又陡然清醒,從床上爬了起來。


    他掀開被子看了眼時間,目光似乎在尋找什麽的轉了一圈,然後落在笑成身上。他仔細的打量了笑成幾分鍾,沒得到他想要的信息。喉結上下滾動了一下,試探道,“才起來?”


    笑成點頭。


    就靠在沙發上,看著他不說話。


    衛邵歌又坐回床上,把腳套進拖鞋裏,“好餓啊。”他稍微打了個哈欠,走進盥洗室洗了把臉出來,“有吃的嗎?”


    笑成指了指餐車。


    衛邵歌取了一個小麵包咬在嘴裏,找了一圈,發現遙控器就被握在笑成手裏,故作隨意的道,“開一下電視?”


    笑成把遙控器遞給了對方,仍舊一言不發。


    衛邵歌終於覺得氣氛有點詭異了。


    他遲疑了一下,還是打開遙控器上的開關。


    早間新聞已經結束,現在是某個理財基金的廣告。衛邵歌按著遙控器換了幾個台,調到新聞頻道,結果剛好在放某個嬰幼兒營養品的廣告。衛邵歌轉頭看了眼笑成,解釋似的說道,“電視節目也挺沒意思的。”


    笑成沒接話。


    衛邵歌喝了口檸檬水把麵包咽下去,問笑成,“你不吃點嗎?”


    笑成終於開口了,“沒胃口。”


    衛邵歌動作一頓,把手裏的吃的放下,一轉身坐在笑成身邊,關切道,“不舒服?發熱了嗎?”說著他伸手去試笑成的體溫,卻被抓住手腕推到一邊了。


    “沒事兒。”對方說,卻轉身坐在桌子前打開了電腦。


    衛邵歌盯著他背影看了一會,低頭繼續吃東西。


    電視裏廣告結束,又轉回了新聞播報。


    “現在插播一則新聞,本台記者剛剛從警局得到第一手消息,昨晚襲擊事件……”


    “啪”的輕輕一聲,電視屏幕一閃,變成一片漆黑。


    笑成轉身看了眼,明知故問,“怎麽把電視關了?”


    衛邵歌表情自然得很,“哦,都是新聞,沒什麽好看得。”


    “我剛好想看看新聞。”笑成說著過來要去拿他手裏的遙控器。


    衛邵歌表情有些無法形容。


    直到笑成的指尖碰到了他的手背。


    他像是被燙到了似的快速的把手縮了回去,連帶手裏的遙控器。


    “看什麽新聞啊,”他掩飾的笑道,“多沒意思,誒,你下午有什麽安排嗎?要在港島這裏呆多久?”


    他說著走到沙發另一邊,仍舊把遙控器握在手裏,像是害怕笑成來搶似的。


    似乎是察覺到自己舉動有些刻意,他又把遙控器丟在了桌子上,不過卻是距笑成最遠的一個角。


    突然想起什麽,他又揚起聲音,“對了!你是來港島是參加那個展拍會的?你什麽時候開始自己辦公司的?應該學校裏還沒人知道吧?你瞞得也太好了……”他越說越認真,眼睛裏帶上了些欽佩,“真厲害。”


    笑成隻是微微笑了一下,突然問他,“你怎麽知道我來參加展拍會?”


    又輕飄飄問了句,“看新聞了?”


    他走近幾步,似乎想要去拿遙控。


    然後就被握住了手腕。


    “怎麽?”笑成不動聲色抬頭看他,“不希望我看見?”


    衛邵歌抿了抿嘴,沒說話。


    笑成用力抽出了手腕,轉而拉開抽屜,把一遝報紙“啪”的一聲丟在玻璃桌上——


    “不想我知道這個?”


    衛邵歌臉色先是漲紅,隨即又變得蒼白。


    “我還以為這是你說的‘小禮物’呢?”笑成的聲音淡淡不帶感情,衛邵歌卻覺得一陣火辣辣的刺痛,像是被人狠狠嘲諷、羞辱的抽了一頓鞭子似的。


    但是下一瞬,他表情就變得冷漠得驚人。


    “不好意思,我……”


    “我想知道——”笑成根本不看他臉色,幹脆的打斷他的話,“你告訴我,你當時把腦子忘到哪兒了?”他輕輕點了下桌麵,隨即又曲起手指,重重砸了一下,“你以為這是在拍港台劇?你以為這些人背後沒有別的勢力?你以為人家不會報複?你以為警察找不出你?”


    衛邵歌整個人都怔住。


    過了一會小聲道,“我也不是一個人……”


    “不是一個人?”笑成反問。


    “我雇了幾個人……”


    笑成差點給氣樂了,“我怎麽不知道你這麽……傻得可愛?”


    早上一起來就看到新聞,尤其是還被監控照到一段視頻,雖然隻有半個後背,他還是一眼就看出來了是誰。


    衛邵歌。他先是一呆,隨即就氣得不行,馬上就想把人拉起來問問清楚。


    他以為自己在拍電影,還是行俠仗義?小說看多了吧。


    真是膽大妄為!


    笑成氣極了,尤其是氣惱裏麵還夾雜著擔心,就像是冰塊裹著刀片,在胸腔裏研磨轉動,不時就紮他那麽一下。


    衛邵歌明明遠比同齡人毛毛躁躁要成熟穩重得多。


    怎麽會幹出這麽不過腦子的事?


    笑成胸腔裏憋著一股氣,直想揪住對方發泄一番,


    但是就看到衛邵歌困倦熟睡的,舒展的神色,和露出來皮膚上的淤青。就不禁想對方昨晚神秘又有點得意的笑,“有個‘禮物’……明天你就知道了。”


    好幾種複雜的情感在身體裏攪動發酵,醞釀成一種無法描述的東西,笑成歎口氣,最後隻迸出這麽一句——


    還真是傻得……


    衛邵歌被說的呆住。


    他張這麽大,還從來沒有被人說過“傻”。頭一次被人這麽說了,竟然沒有一點不高興。


    笑成收斂情緒,冷靜問他,“你雇了幾個人,都是誰?”然後從抽屜裏找出幾張紙放了一隻筆上去,對衛邵歌道,“把人名和聯係方式寫下來。”


    衛邵歌不樂意。


    這事情不需要笑成插手。


    看到對方不配合的樣子,笑成撿起筆直接放在衛邵歌手裏,語氣裏泄露出些擔憂“港島的‘堂會’不是吃素的。你最好現在就飛回大陸。”他一邊想一邊建議,眼眸低垂,“聯係家裏了嗎?這事……”


    耳邊傳來衛邵歌笑而揚眉的樣子,“不用。”他說,態度很自信,“我處理好了。”


    笑成微微抬眼看他。


    衛邵歌很肯定極了,“相信我,這幾個人不敢亂說。至於那個‘劉萬山’,我也不會放過他。”


    不敢亂說?笑成有些將信將疑。


    衛邵歌能這麽說,就說明他肯定有自己的法子,如果是這之前,笑成肯定是信的。但是在對方幹了這麽“英雄”的事之後,他忽然就有點不確定了。


    他推了推紙,仍舊打算讓對方寫下來。


    卻被衛邵歌的話打斷了,“挺在乎我。”他呢喃了一聲,像是說給自己聽的,隨即放大了聲音,“你挺在乎我!”他肯定道,表情不動聲色,看向笑成。語調卻暗藏著些許迫切,“不光是這一次,從一開始你就很在乎我。對吧?”


    笑成輕輕看他,“所以呢?”


    “所以我才會以為我和你之間有可能。”衛邵歌緊緊盯著笑成,表情似乎是十分輕鬆的。


    而在對方看不見的地方,他的右手卻極力握緊,直到傷口一陣陣跳動的抽痛,才能借此壓製住不自控的顫抖。


    讓自己能穩定的,帶著些許得意的說,“我到現在也沒改變這個看法。”


    笑成一笑,看了他一眼就移開視線,點了點桌子,“寫下來給我。”


    衛邵歌直白的顯出不高興的樣子,向沙發上一靠,語氣淡淡的,“你不信我?”


    怎麽竟然這麽孩子氣?


    笑成心裏好笑,故意點點頭,又搖搖頭,語調溫和地,“你不是說我在乎你麽,怎麽現在又不願意我緊張你了?”


    衛邵歌快速的看了笑成一眼,隨即又挪開了視線。


    但耳朵後麵卻控製不住的有些發熱。


    他輕咳了一聲,像是要掩飾這個。


    笑成卻一點都沒注意到。


    “嗯?”他把紙筆推過去,給對方示意了一下。


    衛邵歌微微猶豫,還是提筆寫下幾個名字,又在其中一個名字後麵寫下一串數字。


    紙上的字跡鋒銳飛揚,一如曾見。


    笑成手腕一轉,就把紙條收了起來,準備花錢找人查查這幾個人。然後他就要站起來。


    “等等。”衛邵歌似乎還想說什麽,伸手要拉他。


    被笑成條件反射直接推開了。


    結果就聽見衛邵歌悶哼了一聲。


    “怎麽了?”笑成馬上看他,“碰到哪裏了?”


    他也沒道歉,衛邵歌老喜歡動手動腳,也是欠的。


    隻是他受傷,終究是為了自己。


    每每想到這裏,他心裏就滋長起一股難以言喻的感覺。


    從來沒有過的感覺。


    衛邵歌捂著右邊手臂,緊緊攪著眉毛,咬著嘴唇一個勁吸氣。


    看樣子似乎是真疼得狠了。


    “我看看,”笑成手裏主動拉過他胳膊,“鬆手,讓我看看。”


    他把衛邵歌左手掰開,包紮上竟然滲出了紅色。


    “怎麽弄得裂開了?”笑成有些不解。剛他那一下可不至於如此。


    衛邵歌忍著痛不吭聲,笑成也不問了,轉頭找到電話,準備叫醫生再來一趟。雖然那位私人醫生有著良好職業素養,保險起見,他還是要再打點一下。


    結果衛邵歌也不顧傷口崩開,執著的抓住了笑成的手,不說話倒也不鬆開。


    笑成無奈,“給我打個電話?”


    衛邵歌反而更加握緊了,問他,“你心疼?”


    笑成不願意用力掙開弄痛對方,但也有點不耐煩了。雖然任憑對方抓著,語氣卻是敷衍的,“對,我特舍不得你,成不成?”


    明明聽出了對方語氣裏的漫不經心,衛邵歌卻呼吸停了幾秒,有那麽幾分不好意思。


    過了一下,低低地道,“我也舍不得的。”他說著快速看了對方一眼,“那天看見你躺在床上,嚇我一跳,你說沒大事的,我還真給信了。結果傷成那樣……幸好不嚴重,看到報道的時候,我撕了那人的心都有。”


    他說完覺得非常不好意思了,又不看笑成了。


    笑成沒吭聲,實則心裏已經軟綿綿的不像話。


    他最後還是簡單的說了兩個字,“謝謝。”


    衛邵歌“嗯”了聲,過了一會鬆開了笑成的手,歎聲道,“你就不能和我在一起試試?你怎麽確定我就不行呢……”


    他聲音越說越低,最後幾個字已經差不多消散在空氣中看不見捉不到了。


    接著就聽見三個字。


    “可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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