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是已經打定了主意要突圍,顧玄一行人也沒多耽擱,趕緊收整了兵力,一群人就開始沿著左邊的道路,準備下山,看著完顏珂尼騎著馬走在前麵的背影,顧玄心中一動,故意落後了一個身位,與一直跟在後麵的陸議悄悄地對了個眼神,陸議見他突然回望過來,知道他也察覺到了不對,當即回之以一個安心的微笑。


    兩人互視了一眼,彼此都心照不宣。


    這一行人緊趕慢趕,終於是來到了快到山下的路口,可沒想到,前方已經被對方的騎兵們堵住了口子,層層疊疊,亂哄哄的,也沒個正式的隊形,就隻見前方沙塵滾滾,誰也看不清楚對方到底來了多少人。


    一直心急火燎的尉遲惇與沉著冷靜的謝厚胤兩人,一起騎馬站在整個隊伍的最前麵,到處張望了一陣,一見到前方山坡上一齊衝下來的眾人,當下嘴角一勾,心中大喜,坐在馬上忍不住大笑了起來。


    “哈哈哈哈哈,好!果真是你小子,上次是運氣讓你給跑了,這次我看你還能跑?”


    他來這裏,可是冒著巨大的風險,如果對方這次又不見了,那可真是竹籃打水一場空,跑了個來回,什麽也沒撈著,回去之後,還不知道要被端木朔風怎麽罵呢,現在一看已經把對方給截住了,自然忍不住笑了起來。


    顧玄見狀,也毫不避諱地策馬上前,與完顏珂尼一起,並排而列,看著旁邊,臉上的表情還有些疑惑不解的完顏珂尼,主動為其開口解釋道:“上次遇襲之後,陰差陽錯,一路流落到了衛國境內,多虧是運氣不錯,這才僥幸逃脫。”


    旁邊的完顏珂尼一聽,頓時更為驚訝,他是真沒想到那次事情之後,竟然還牽扯出了這麽多曲折離奇的後續,心中更是大為好奇,不過這時候大敵當前,也沒時間細加追問,他轉過臉,朝著對麵的尉遲惇高聲喝問道:“你又是何人?如何敢帶人來我涼國的地界猖狂?難道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不要命了麽?”


    眼看對方那一副傲然的表情,竟然絲毫不見慌亂,嘴裏說的話,更是極盡嘲諷之能,聽得尉遲惇是大為光火,當即大罵道。


    “他媽的涼狗,你們都死到臨頭了,還問這麽多做什麽?”


    顧玄冷眼看著對麵,毫不客氣地開口打斷了對方,語氣漠然道:“你是衝著我來的?”


    馬上的謝厚胤斜握手中長槍,白馬銀槍,一席亮銀甲胄,配上一件白披風,在風中獵獵作響,端可謂瀟灑無雙,他雙眼緊盯著顧玄,亦是用平靜的語氣回答道:“先生說了,你不得不殺。”


    一切事情,都已經了然了,可顧玄還是有些疑惑不解,當即問道:“我隻是不知,我區區一個落魄王爺,何至於被你們如此關注?”


    陸議一聽,趕緊策馬上前,靖龍見了,害怕他出事,正要出手阻攔,卻被其揮手示意不用,眼看一位白衣飄飄,氣質儒雅,卓爾不群的中年文士,不顧地方兵馬的虎視眈眈,竟然在眾目睽睽之下走到了場中,然後朝著謝厚胤笑道:“這次來,應該不是師兄的意思吧?”


    尉遲惇還正在疑惑這中年文士口中說的“師兄”到底是誰,卻沒想到,旁邊的謝厚胤眼神一凝,下意識地把手中長槍輕輕一抖,沉聲喝問道:“你就是先生的師弟?”


    陸議聞言,隻是微微額首,在雙方數千人的注視之下,手拂長須,輕輕微笑而已。


    “看來就是了,也好,一次殺你們二人,才真算是大功一件了。”


    謝厚胤說完這句話之後,便是對麵的完顏珂尼都蒙了。


    這又是怎麽回事,自己不過就是偷偷向外散播消息,隻是想拿這小王爺的身份做餌釣魚而已,卻沒想到竟然釣來了這麽多人,而且對方一開始就表現得對他十分有興趣,不光是先前便認識,而且還有著必殺之心,這是為何?


    什麽師兄,先生的,這到底是怎麽回事?


    顧玄伸手撫摸著左眼的黑色眼罩,心中的怒意翻湧,朗聲道:“既然知道了到底是誰,也好,冤有頭,債有主,我這一眼之仇,該找誰討,總算是明白了。”


    尉遲惇站在隊伍的最前列,手握兩柄精鋼梅花亮銀錘,兩隻合起來,當有七十斤之重,其勇武真可見一斑,也知端木朔風帶他來祁連城不是沒有道理,尉遲惇此人,雖然做事不過腦子,莽撞了一些,但也算得上是一員當世猛將了,當下麵帶不屑地道:“沒錯,上次在燕南山,就是我們做的,可那又如何?就算這次再讓你跑了,你又當如何?能攻的上祁連山麽?”


    祁連天險,南地有名,縱使強如涼國鐵騎,亦是曾經折戟山下,數十年不敢再犯,尉遲惇這般囂張,其實並不過分。


    顧玄占據地勢,居高臨下地俯視對方,高聲冷笑道:“嗬,縱使祁連山壁立千仞,窮地之險,極路之峻,本王來日亦要用爾等的血肉鋪平前路,兵峰所指,無堅不摧,鐵蹄落下,衛地盡焦土!”


    “好!”完顏珂尼聽完,忍不住大笑出聲,然後豎起大拇指讚道,“不虧是我涼國的王爺,果真豪氣!”


    眼看對方明明被自己的手下重重包圍,不但不驚慌,反倒是這般猖狂,屢次出言嘲諷,簡直就是視自己為無物,尉遲惇此人,最是受不了這個,當下氣得發瘋,指著顧玄大罵道:“黃口小兒,焉敢說此大話,真是不怕風大閃了你的舌頭,上次讓你小子僥幸跑了,這次我且看你又如何逃脫,待擒下你之後,我定要將你在城頭之上倒吊三日,再五馬分屍,方能解我心頭之恨!”


    顧玄聽了,也不多言,隻是把手一伸,旁邊的靖龍識趣,當即為其遞上了一把馮鐵昇精心為其打造的馬戰長槍。


    騎戰用槍,再是正常不過。


    手握長槍,一身殺氣淩然,雖是獨眼,更添幾分凶惡之氣,顧玄手握長槍,直指對方,語氣不屑地高喝道:“鼠輩!報上名來。”


    尉遲惇這人,雖然在端木朔風的麵前老是一副唯唯諾諾的樣子,但是自小出身在衛國第一世家,尉遲家,又是主家嫡係,備受寵愛,他這傲氣也不是一般人能比的,最是吃這激將法,當下一夾馬腹,舞動雙錘,迫不及待地就衝了上來。


    “殺你者,衛國尉遲惇是也!”


    南地諸國,誰沒聽過尉遲家的威名,可以說,衛國這數百年的國運,都是其祖先尉遲林的功勞,而且後代子孫,多出將才,他這一報名號,便是對麵的完顏珂尼都是一驚。


    顧玄卻是毫不畏懼地大笑道:“也好,今日,我便拿你這蠢豬的性命,祭奠我寶馬的在天之靈!”


    謝厚胤眼見尉遲惇都衝上去了,也不耽擱,手展長槍,轉頭朝著後麵的人高聲道:“衝!擒下這獨眼小子和他旁邊那中年文士的,賞黃金萬兩!封千戶侯!”


    轟!


    後麵的數千兵馬,頓時都瘋狂了。


    他謝厚胤當然沒這麽多錢,這種話,就隻是拿來鼓舞士氣的罷了,為的是怕尉遲惇自己一個人有失,所以要鼓動其他人一起上去,但是這一招確實有用,那些親兵們,是本來就忠於尉遲家的,讓他們衝,就絕對不會後退,可馬匪們本是逐利之人,最是怕死,不可靠,不用點辦法,確實不好鼓動他們上去,當下這幫人一聽這些賞賜,一個個的雙眼血紅,都奮不顧身地湧了過去。


    黃金萬兩啊,足可以保證他們幾世人都衣食無憂了,再加上一個千戶侯的爵位,那可是正經的官身,以後也不用當流寇了,轉而成了一國貴族,如此大的跨度,誰不向往?


    眼看對麵大批的騎兵蜂擁地衝了上來,靖龍當即焦急地朝著顧玄喊道:“我保護王爺,向南突圍吧!”


    顧玄頭也不回,寒聲道:“突圍?本王要殺盡這幫賊寇,才能解我心頭之恨!駕!”


    說罷,不管其他,直接一夾馬腹,當先朝著對麵的人衝了過去。


    “王爺!”


    靖龍一見,心急如焚,自從出了上次的事情之後,他是自責無比,尤其是看到顧玄每日摘下眼罩的樣子,都恨不得拿自己的眼睛去換,現在更是心憂其安危,陪同衝了出去。


    “哈哈哈,王爺豪氣!”


    完顏珂尼不慌不忙,大笑了一聲之後,也跟著衝了上去,他的武器乃是熊羆軍通用的一種彎刀,是燕州本地人的傳統刀具,殺傷力極大,幾十個親兵跟隨旁邊,亦是舉著刀策馬前衝。


    燕州人雖然身子強壯,但他們其實最擅長打拉鋸戰,通過輕騎快馬,和自身強悍的騎術與射術,遠遠地圍殺對手,正麵衝擊,反倒不是這幫人高馬大的壯漢所擅長的,隻是眼看自家將軍自己都衝了上去,他們總不好直接退開吧。


    顧玄坐下的,是另外一匹呼蘭神駒,速度極快,本事就是從上往下衝鋒,幾個呼吸便到了尉遲惇的麵前。


    尉遲惇麵露猙獰之色,直接拿起大錘砸了過去。


    “去死!”


    顧玄一見,大笑一聲,一使勁,手上的肌肉都鼓了起來,一杆八十斤重的大槍被他舞得好像沒了重量一般。


    眼看尉遲惇舉錘砸來,躲也不躲,直接就是迎麵一槍挑了過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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