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個目光堅毅,麵色沉穩的衛國戰士們,此刻層層疊疊地站在一起,各司其職,合力組成了這無懈可擊的可怕戰陣,彼此各成隊列,人頭攢動間,站在他們的前方看去,一眼都望不到頭。


    根根豎立起來的鋒銳長矛,並排斜指向遠方的天空,就好似將那原本便十分茂密的草叢憑空又拔高了三丈,一股股無形的殺氣,從長矛的尖頭飄散而出,匯聚到一起,形成了一種壓迫性極強的威壓。


    旌旗飄搖,象征著衛國大將軍呼延實的“呼延”二字是那般的鮮豔奪目,口號嘹亮,整齊如一,一股股聲浪傳遞著他們無畏的戰意,一般人光是站在這樣可怖的大陣前,都需要莫大的勇氣,更何況是與他們生死對決。


    可曹焱還是義無反顧地向對方展開了正麵衝鋒!


    一身龍膽,何懼敵方千軍萬馬,身陷重圍又何妨?


    一騎往前,縱然前路荊棘密布,我亦要向死而生!


    所謂戰場豪情,男兒本色,料想不過如此!


    “吾乃幽州曹焱,誰敢擋我!”


    他一舞手中堪稱古往今來第一神兵的方天畫戟,運足中氣,在馬上大喝出聲,好似龍吟虎嘯,自有威嚴,僅他一人的怒吼聲,便幾乎壓住了站在他麵前的所有敵人,卻見一道煙雲升騰之中,竟然憑空躍出一匹神采飛揚的黑色戰馬,雙眼之中,滿是請戰之意,它是天生便屬於戰場的神駒,而它的主人,亦是天生便屬於戰場的不世猛將!


    紅纓輕舞,大戟橫掃,力拔千鈞氣蓋世!


    隻此一擊,擋在他麵前的,那些臨時做成的巨大圓盾的麵上直接被其給敲得整個凹陷下去,兩邊的士兵們都隻能靠著戰陣的幫助,互相分擔著壓力,卻仍然不能完全抵擋住這股沛然大力,前方的陣型瞬間便出現了一小塊凹陷,如那圓盾上的痕跡一般,又好比是一根繩子突然繃緊到了極致,眼瞅著就要斷裂,可下一刻,隻要後麵的人能夠又頂回來,這一小塊凹陷亦要彈回,這一根繩子又能重新恢複它的韌性。


    正在這千鈞一發的重要時刻,卻聽一聲高亢的嘶鳴聲響起,不用曹焱刻意指揮,天生通靈的火神子便原地高高立起,伸出前蹄,重重踏下,兩隻前蹄攜帶著千斤之力踩在對方的盾牌上,底下的人再也扛不住這可怕的力量,就好似葫蘆串似得,互相拉扯間,一下子就滾了一地的人,就連原本完美的陣型,這時候也硬生生地被其砸開了一個缺口。


    “不想死的都給我滾開!”


    曹焱再度怒喝一聲,趁著這個機會,在舊力已盡,換了口新氣的同時,手持方天畫戟,左右連突,四周的那些衛國士兵們,在失去了自己性命最大的依仗,也就是那些半人高的巨盾之後,這時候全都隨之慘叫著往旁邊倒去,好似鐵桶一樣的陣型,在他的麵前,竟然脆得就跟一張尋常的宣紙似的。


    “都給我頂上去!攔住他!一定得攔住他!”


    敵人的隊伍裏,眼見這專門用來針對敵人騎兵的戰陣都完全擋不住對方,心下駭然的同時,也有人回過神來,開始大聲地指揮了起來,因為他們心裏都明白,一旦這戰陣都擋不住對方,敵人一路打過去,直接鑿穿了陣型之後,再靠著騎兵天生優勢的腳力,他們又能拿什麽去追人家呢,費盡心思布下這個局,連大將軍都“死了一遍”,難不成到最後反而成了一場笑話麽?


    隨著有人主動站出來指揮隊伍,原本驚慌失措的士兵們也迅速地鎮定了下來,幾乎是本能地開始按照經過了層層傳達之後的指令行動,而日複一日,年複一年的枯燥訓練的最大優勢,其實就體現在這裏了,當聽從上級的命令已經成為他們的本能之後,便足以克服恐懼,在最關鍵的時候依然能迅速地展開反擊。


    卻見一列列手持長矛的士兵們齊刷刷地矮下身子,開始朝著這邊衝刺,曹焱見狀,不敢再往前,隻得趕緊回手抵擋,一杆八十斤重的大戟,一瞬間竟然被其舞成了一道銀色的屏障,鋒銳的邊緣擦過敵人,隻聽得劈裏啪啦的一陣亂響,這些長矛較為脆弱的矛杆都被其打斷,鋒利的矛頭飛射開來,好似暗器一般,反倒是誤傷了不少人。


    “惡徒休要猖狂!”


    長矛斷裂後,這些士兵們發出了一陣驚恐的驚呼聲,當下隻能倉促後退,卻見前麵的隊伍朝著兩邊如潮水一般分開,當即又有人主動迎麵衝了上來。


    這卻是個凶神惡煞醜陋男子,手裏抓著一對鎏金八寶錘,猛然高喝了一聲後,竟然突然施展一手飛錘之術,將那三十斤重的左手錘直接朝著這邊擲了過來。


    他是這邊軍隊的副將,本是藏在一眾士兵的中間,可眼見這涼國小子竟然能以一人之力在戰陣之中打出了個缺口,而且還越打越打,那些跟在他後麵的黑麵鬼們一旦一齊湧上,興許還真的會被他逃出升天,故而他也不得不主動上來攔住他。


    可他雖然麵目猙獰醜惡,腦子卻是十分聰明的,知道自己上去也未必是對手,便先以飛錘之術阻攔一二再說,對方的本事,他這些日子裏也是有些了解的,要他硬擋他也不願意。


    “鐺!”


    卻聽得一聲清脆的鐵器撞擊之聲響起,這柄沉重的飛錘直接被曹焱給用四兩撥千斤之術給撥到了一邊,頓時又砸翻了好幾個躲閃不及的可憐蟲。


    “嘿,小子,再吃我一錘!”


    正待他怪叫一聲,要將手上另外一隻鎏金八寶錘丟出的時候,突然發出了一聲淒厲的慘叫,然後捂麵跌下馬去。


    這邊曹焱迅速地收起了長弓,再度手持方天畫戟,眼神冷漠至極,如霜降天地,四顧之下,竟無一人敢與之對視,那些原本應該舍命相攔的士兵們,竟然忍不住後退開去。


    “走!”


    一行人靠著這股硬生生打出來的威勢,繼續朝前策馬衝鋒,可還沒等他們走上十步,馬上又是一道厚厚的盾牆從前麵湧了上來,不光如此,對麵還有一陣又一陣的箭矢射來。


    雖然暫時還不能以箭雨大範圍地覆蓋射擊,但在主將的指揮之下,那些軍中擅射之人,張弓搭箭,僅僅隻針對曹焱一樣,還是可以的,決不至於誤傷同袍,一輪又一輪,井然有序,要的就是讓此人疲於應付,消耗他的力氣。


    這一下,曹焱頓時壓力大增,他一麵要抵擋從各種刁鑽的角度射來的箭矢,又要帶頭砸開頂上來的那些持盾的士兵們,最後還要抽空撥開那些刺向火神子的惱人長矛,再加上因為懷中還有一個人妨礙,這時候也是應付得捉襟見肘,已見傷痕。


    不怪他應付不過來,其實饒是顧玄自己來做,這時候也不可能比他做的更好了。


    眼看戰況已經基本上僵持住了,呼延實在隨從的護衛下,策馬從後麵的高坡上緩緩而來,離得還有些距離,見此情此景,卻忍不住生了惜才之心,也或許他隻是想動搖對方戰鬥的意誌。


    “投降吧,小子,隻要你肯歸順我大衛,我敢以性命擔保,來日我的大將軍之位就是你的!”


    如此年輕,又如此驍勇善戰的將領,而且能以手頭這麽少的兵力,便將坐擁數萬人馬的自己給逼得差點死在戰場上,這可謂是天才中的天才,更是萬中無一的帥才,如果能夠細心加以培養,不定日後比謝厚胤之流還要強。


    而且他亦有些見不得光的私心,經過瀝血軍那一戰後,立下大功的謝厚胤注定一飛衝天,他雖然曾是祁連軍出身,可早已被現在的陛下,當年的太子爺端木朔風從祁連軍的軍係裏摘了出來,當時還當是太子愛才,現在想來,興許是從那時候開始,那位吳先生和陛下,就已經想要打壓呼延家一脈了,所以才撬走了祁連軍下一代的領軍人物,哪怕這次征戰燕州,謝厚胤所領的人馬,還能說是祁連軍的人嗎?


    就算是,在那一戰之後,也基本上拚了個精光,沒剩下幾個了,這一切到底是偶然,還是必然,誰能說得清楚呢,但親弟弟臨行前的那一席話,他卻是認認真真地記到了現在,此刻看見曹焱,便忍不住想了起來。


    想一想,他這次又不慎耽誤了押送物資的重要任務,被抓住了把柄,指不定之後還要被怎樣懲罰,而謝厚胤會為了他出頭嗎,很難說,可別忘了,謝厚胤與尉遲家現在才是同僚,他們兩人一直一起在燕州並肩作戰,甚至謝厚胤現在手下所領的兵,與其說是陛下開口調給他的,還不如說是尉遲惇聽從那位新來的姓魏的謀士的意見主動讓的。


    親弟弟出了那等事之後,他自己又無法生育,呼延家的主係等於已經是絕後了,如果未來還想在大衛有一席之地,他便需要扶持起一個說話足夠管用的人。


    而麵前這個,卻不就是最好的選擇嗎?


    然而曹焱對於對方勸降的話語,卻是全當聽不見。


    笑話,他要真是一個沒有原則,願意改投他營的人,那還不如就直接留在幽州軍了事,他還需要特意折騰這麽大一圈嗎?


    “殺!”


    他怒喝一聲,使勁全力,配合著身後一並跟上來的羅刹族戰士們一起,硬生生地又在第二層盾陣裏打開了一個缺口,然後湧了進去。


    可他們還沒能衝上多遠,對方很快又組織了第三批人再度迎了上來。


    舉目眺望,前方的隊伍依舊看不見頭,密密麻麻的,也不知道有多少人,大概是第四軍的人馬都趕過來了吧。


    一般人看到這種讓人絕望的場麵,便再勇武,再無畏的人,這時候銳氣也應該被磨光了才對。


    可曹焱沒有,隻要還未到力竭之時,他就絕不願意放棄,更何況,懷中還有一個人呢,哪怕是為了她,也不該放棄吧。


    後方的呼延實著實存了愛才之心,這時候仍然在高聲勸降。


    “投降吧,你一個人衝得出去麽?你再回頭看看,還有人能與你一起麽?”


    他說的是實話,曹焱先前指揮殿後,留下來阻攔他們的人,現在已經被殺了個精光,若不是如此,呼延實也不可能大大咧咧地從後麵騎馬趕來,而跟隨曹焱一起突圍的人,雖然一直在向前突進,但因為速度太慢,騎兵的優勢完全被磨滅了,此刻被重重戰陣包圍,死的很快,就這麽一會兒的時間,便隻有三百人還跟在他身邊了,並且人數還在不停地減少著。(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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