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 侍駕(一)


    乾清宮養心殿中,齊瀧正在看折子,蘇謐在一旁幫他磨墨。


    時間終於到了隆徽四年,剛剛過完新年不久,宮裏就忙碌了起來,後宮和朝堂上各種事務不斷,最重要的就是在這一年,不僅有新一屆的選秀,還有三年一屆的科考在即。


    在這一年的剛開始,蘇謐的寵愛依然無與倫比,齊瀧近來處理政務的時候,也經常讓蘇謐在一旁侍奉茶水。


    齊瀧放下折子,長歎一聲,道:“刺客的事情已經有著落了。”


    “啊!”蘇謐輕聲驚道:“是誰這樣大膽啊?”


    “是棟梁會的人。”齊瀧說道。


    見蘇謐麵露疑惑之色,齊瀧立刻想到蘇謐恐怕不知道何為棟梁會,又解釋道:“就是原本梁國的殘餘勢力結成的組織,一直與我大齊為敵的。”


    “梁國已經滅亡二十多年了,沒想到這些人還是賊心不死,企圖謀奪我大齊的江山,謀害我大齊的忠良。”齊瀧恨恨地道了:“他們試圖行刺朕也不是一天兩天了,隻怕前幾次的刺客事件也是他們的謀劃。”


    “前幾次?”蘇謐驚叫起來,“難道皇上竟然還遇到過……”


    “不用擔心,朕這不是好好的嗎?”看到蘇謐驚惶失措的樣子,齊瀧安慰她道。


    “皇上可別這樣說,那些亂臣賊子都一個個凶猛地很,臣妾怎麽能夠不擔心呢?”蘇謐驚魂未定地說道。


    “謐兒不用擔心,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是有過幾次謀劃,可是都沒有近身過,隻是在宮外就被解決了,有時候還在謀劃的時候就可以發覺,我們大齊的侍衛和刑部也不是擺設啊,”齊瀧攬住蘇謐的腰把她拉進懷裏,笑道:“隻是這一次,竟然被人殺到了眼前。他歎了口氣,如果不是因為謐兒你,朕可是真的要危險了。”


    “皇上洪福齊天,這些跳梁小醜如何能夠傷得了您呢。”蘇謐笑道,“臣妾不過是恰逢其會而已。”


    她一邊說著,一邊不著痕跡地從齊瀧的懷裏掙脫出來,站直了身子,輕輕把手伸入碧玉青瓷小缽之中,沾取了清水撒進硯台,齊瀧的眼神落在蘇謐的手上,欺霜賽雪的素手帶著幾點水珠兒,如同早春的花露,纖白的指尖持著深黑的墨條,更襯得格外動人。


    齊瀧不禁讚歎道:“古人說‘紅袖添香’實為讀書之雅興,正是書香佳人兩相風流的佳話,被後人傳誦讚美,這古人著實是沒有見識的,倘若是見了謐兒此時的風姿,必定要把那詩詞改為‘碧羅添香夜讀書’了,紅衫俗不可耐,哪裏有眼前謐兒的碧羅輕點,出塵脫俗,恍如仙子啊。”


    今天蘇謐身穿一件淺碧色天羅廣袖長裙,上麵以銀線穿插繡成繁複的白梅暗花。一頭漆黑的烏發挽成天仙髻,用一隻純銀鑲嵌藍寶石的攏爪紋絲不亂地攏住。斜插著一隻梅花形狀的碧玉簪子,簪子頭上墜著米粒大小的珍珠串成的流蘇。此時為了磨墨方便,將寬大的袖子挽起到小臂處,如羊脂白玉般的半截胳膊露在外麵,溫潤如玉之中透露著風情萬種,雅致莊重之中流連出儀態萬方。


    “嗬嗬,”蘇謐掩口輕笑:“皇上盡是信口胡謅,把古人聖賢的詩詞都這樣篡改一番,偏偏還要說的這般振振有詞。”


    “朕可是沒有胡說八道,”齊瀧伸手拉住蘇謐的手,“單看這一雙纖纖玉手,隻怕這個世間就少有人能夠比及。”他拉著蘇謐的手,隻覺得那十指溫涼如玉,指甲圓潤動人,一時之間情思大動,忍不住捏了捏。


    蘇謐的手一顫,隨即觸電一般把手猛地掙脫出來。


    “皇上,太髒了,”蘇謐指著齊瀧的手嬌嗔道:“看吧。”


    齊瀧這才發現蘇謐的手心裏染上了不少墨汁子,剛才自己揉捏之間,連自己的手上都被連帶著染黑了。


    “古人聖賢都是一心讀書,哪裏會有半途扔下書本去折花的道理,如今被花染了墨汁,可真是知道教訓了吧。”蘇謐在一邊戲謔地笑道。


    “名花動人,意欲折花哪裏還有功夫顧忌花中的刺呢,連傷人的針刺尚且無妨,何況幾點墨漬。”眼看已經髒了,齊瀧索性也不再管了,就把手中的奏折丟到一旁,起身就抱住蘇謐。


    “皇上,這裏是養心殿,豈能夠這樣不合規矩,讓大臣們見到了還不把臣妾笑話死了。”蘇謐一邊推拒逃跑,一邊笑道:“說不定什麽時候就要哪一位大人過來。若是看見了,成何體統啊。”


    “養心殿又怎麽了,謐兒隻讓朕親一下就好,那些老頭子還敢說什麽不成?”齊瀧難得的帶著幾分皮賴之色地說道。


    “虧得皇上還是九五至尊呢,讓外人瞧見了,隻怕都以為是哪裏的登徒子跑進了宮裏。”蘇謐笑吟吟地道,秋波流轉,動人心神。


    兩人正在調笑,聽見外麵伺候的高升諾一聲長宣:“皇上,侍衛統領施大人求見。”


    蘇謐趁機掙開齊瀧的束縛,跑到了一邊,略微整了整衣服,轉眼之間,又是儀態端莊,懍然不可侵犯的出塵風姿。


    “傳,”齊瀧語調平靜地說道,可話音裏還是不可避免地稍微透露出一絲的火氣來。


    門外太監高聲唱喏,隨即幾個人走了進來。


    正是大內侍衛統領施謙。身後還跟著幾員將領,看衣著服飾不是大內侍衛,就是禁軍統領。


    蘇謐微微抬了抬眼神,侍衛副統領倪廷宣也在其中。蘇謐的眼神忍不住一頓,正好碰上了倪廷宣抬頭無意之間掃過的眼神,兩人瞬間對視了一眼,倪廷宣連忙低下頭去。


    蘇謐也隨即低下頭,自己當然不應該盯著外間的男子細看。


    幾個人眼見蘇謐一襲宮樣的碧羅長裙,釵環繁複,便知道不是普通的宮女奴才,必然是得寵的宮妃侍奉在身邊,對著齊瀧回話的時候都故意微微偏轉過頭去,不敢看蘇謐。


    施謙是進來回稟今年新科武舉的事情。


    今年春天按照慣例應該是三年一次的科舉取士,相比起前幾次依循舊例的科舉,此次齊瀧專門下了旨意,加開武舉一科,廣招天下的武林人士。當然其中部分的原因是受到了天香園夜宴一晚刺客的影響,讓齊瀧時刻憂心自己的守衛安全。希望招攬忠誠的高手,保證自己的安全。聽說開設武舉的消息一傳開,滿京城裏人都多了幾分,如今在城裏想要尋一個投宿的店家都不容易。


    作為大齊開國以來的第一次武舉,自然有很多以前從來沒有遇見過的雜務細節需要推敲處理。這幾天齊瀧一直在忙於這個。


    他命令在京城的幾處武場開設考點,分別派出內廷的侍衛統領,禁軍教頭等聯合在那裏坐鎮,意欲投效的武人可以前往考較,一旦合格,就可以被推薦參加正式的武舉。


    正式的考試是在皇家的演武場舉行,聽齊瀧躍躍欲試的意思,很是想要親自前往查看一番。


    隻是目前一切都還在規劃階段,齊瀧聽施謙詳細地稟報了各處武場的準備事宜,點了點頭,又交代了幾處命令,


    眼看沒有什麽雜務了,齊瀧頓了頓,忽然問道:“倪副統領,你父親的病情還好嗎?”


    倪廷宣低著頭,眼角映入那一抹淺碧色的裙角,長長地拖曳在地上,如同水波一般蔓延漂浮,他正在看得出神,忽然聽見齊瀧一句問話,頓時一驚,連忙恭謹地回稟道:“家父正在休養,不用三兩個月即可痊愈。微臣謝皇上關心。”


    聽到倪源還要三兩個月才可以痊愈,齊瀧神色一陣鬱悶,揮了揮手,交待了幾句靜心休養的場麵話就令眾人告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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