蜇驢蜂的大女婿板腦死於非命,二女婿郭文濤參加了八路,自從四合院內發生了血案以後,郭文濤已經幾個月沒有回家看望自己的媳婦。郭文濤的大腦裏儲藏著大兵們侮辱文慧時那不堪入目的一幕,什麽時候想起來都心裏淌血,他無論如何也接受不了那個現實,小夫妻的感情出現了危機。


    隨著時間的疊加,郭文濤孤獨時也想,想到了小夫妻倆收藥材時夜間睡在鄉場上麥秸垛下那種同甘共苦的恩愛,他打算原諒自己的媳婦,那場災難是一場暴力行為,一個弱女子無論如何也無法阻止禽獸們的蹂躪,遇到那種情況誰也不能獨善其身,這個社會本身就汙濁不堪。


    那一天郭文濤從長安趕腳回來,特意給自己的媳婦和丈母娘買了一些禮品,來到嶽母蜇驢蜂家裏。


    一家人驚呆了,好像來了一尊天神,文慧撲蹋一下子給郭文濤跪下了,雙手摟著郭文濤的大腿,哭得涕淚漣漣:“文濤,我生是你的人,死是你的鬼,你走到天涯海角都把我帶上,你土裏刨食我陪你一起下苦出力,你討吃要喝我陪你打狗做伴,但是你千萬不能摔下我不管”!


    郭文濤把自己的媳婦扶起來,當著嶽母的麵替文慧擦幹眼淚,然後把從長安買回來的禮物放在炕上展開,蜇驢蜂默默地來到院子裏,瞅準了,一下子抓住自家一隻正在下蛋的老母雞,用菜刀垛下雞頭,為郭文濤做了一頓雞湯麵。


    四合院自從發生了那起慘案以後,再也沒有人居住,大門上的鐵鎖已經生鏽,那天吃完飯後郭文濤帶著自己的媳婦來到爹娘曾經居住過的茅屋,茅屋內結滿蛛絲,炕上鋪的蘆席已經孽朽,郭文濤去鄰居板材家,打算借一把鐮刀,割些茅草回來,抵禦夜間的風寒,他看見板蘭花、板蘭葉和板匠姐弟三人圍在一起在啃生紅薯。


    有關這一家人的命運郭文濤已經知曉,兵荒馬亂的年月什麽事情都可能發生。郭文濤摸出一枚溫熱的銀元默默地塞進板匠的手中,然後對姐弟仨說,他想借一把鐮刀。


    看得出板蘭花的眼裏有感激流出,十二歲的小丫妹飽經風霜,羸弱的身體不堪重負,可是她知曉人世間的冷暖,對郭文濤說:“文濤哥,你以後有什麽要求盡管說出”。郭文濤拿著鐮刀回到自家的茅屋內。看見嶽母抱來兩床被褥,那些被褥讓文濤想起了親娘,娘自從嫁給崔秀章以後,母子倆基本上很少見麵,郭文濤雖然無法阻止娘的行為,卻也為娘蒙羞,為了弟妹文濤隻能把對娘的怨恨埋在肚子裏,一個人背負著深深的屈辱。


    那兩床被褥是郭文濤結婚時娘親手為他倆縫製,一針一線蘊藏著娘的深情,山裏娃隻有在結婚時才能蓋上嶄新的被褥,蜇驢蜂撬開生鏽的門鎖,從女兒女婿的新房裏把兩人的被褥抱出來,看那四合院內許久無人居住,一片荒蕪,她來不及感歎,為女婿的回歸而替女兒高興,她把兩人的被褥抱出來,親自給女兒女婿送去。


    無風的夜晚,許久無人居住的茅屋內一群老鼠在肆虐,不時發出尖利的叫聲。文慧在文濤的懷裏顫栗,內心裏那種欲望燃燒得她渾身發燙,可是郭文濤卻老道參禪,坐懷不亂,不知道什麽原因,郭文濤冷冷地把自己的妻子推開,一個人翻身睡去,天亮時他起來穿衣,看見文慧獨自一人坐著垂淚,心裏的內疚轉瞬即逝,他看了文慧一眼,轉身離去。


    第二天早晨蜇驢蜂看見女兒灰溜溜地回來,心裏一沉,問道:“怎麽就你一人回來”?


    文慧並不答話,隻是不停地哭。蜇驢蜂預感到了什麽不祥,便沒有再問。文秀正在做飯,內心的苦衷無以複加,豹子已經答應娶文秀,但是不願意休掉板蘭根,文秀知道板蘭根的嫉妒心很重,內心裏非常矛盾。蜇驢蜂也不同意文秀嫁給豹子,打算給文秀從外鄉找一個女婿,把文秀嫁出去。可是郭宇村這一年多基本上跟外界斷絕了來往,沒有人為文秀說媒。文英文愛還小,隻能幫媽媽幹一些簡單的家務。


    老實說蜇驢蜂還有一些積蓄,可是郭宇村這一年多來基本上不種莊稼,要去瓦溝鎮糴米糴麵,蜇驢蜂家沒有男丁,原先吃糧全靠女婿郭文濤去糴,自從郭文濤出走以後,一家人的吃飯就成了問題,豹子幫她們糴了幾回米麵,原指望文秀嫁給他,結果文秀遲遲不肯答應,兩個人基本上斷絕了往來,蜇驢蜂無路可走,隻得自己硬著頭皮去瓦溝鎮糴米糴麵,瓦溝鎮沒有人不認識蜇驢蜂,從蜇驢蜂身上聯想到張魚兒這一家人的沒落,一群閑漢在蜇驢蜂背後指指戳戳,蜇驢蜂裝著沒有看見,糴好米麵後趕著騾子回到郭宇村。


    蜇驢蜂自從嫁給青頭以後,從來沒有下過重苦,青頭一個人燒磚掙的錢夠他們一家人花用,雖然家裏沒有男孩是兩口子綰在心口的一塊傷痛,但是青頭從來沒有埋怨過蜇驢蜂,兩口子的日子過得和諧和睦。自從青頭東渡黃河再沒有回來以後,蜇驢蜂獨自一個人承擔起了全部家務,日子苦累倒沒有什麽,最令蜇驢蜂揪心的是兩個女兒的婚姻不幸。看來四合院內的那一場悲劇給郭文濤的心裏投下了巨大的陰影,小兩口感情的裂紋一時還難以彌合。


    二十裏山路,走得蜇驢蜂腳上起泡,她在村口的歪脖子樹下歇腳,看見了棒槌跟水上漂兩個女人在一起商量著什麽,這兩個女人的壞名聲蜇驢蜂早有知曉,相互間平日裏也沒有什麽往來,可是這陣子蜇驢蜂不知道出於什麽心理,竟然主動站起來跟哪兩個女人打招呼,那兩個女人用手指著爛窯那邊,告訴蜇驢蜂,村子裏來了許多趕腳的壯漢。


    蜇驢蜂知道這兩個女人在打那些漢子們的主意,竟然脫口而出:“你倆夜間出來時把我也叫上”。


    都是過來的女人,相互間沒有什麽遮攔,女人的溝渠裏有一道淌血的河,常常引誘著男人去那裏廝殺,古往今來無數風流故事在河邊演繹,誰也難以詮釋其中的奧秘。水上漂跟棒槌相視一笑,非常爽快地答應。


    那天夜裏,蜇驢蜂跟幾個女人一起,在村口攔住了趕腳的漢子,漢子們不傻,乖乖地跟著女人來到樹林裏,男人們在女人身上得到了滿足,女人們也得到了自己想要的東西。第二天早晨蜇驢蜂一身疲憊地回到家裏,文秀文慧已經是過來之人,感覺到媽媽一夜未歸有些蹊蹺,可是她倆不便多問,看見媽媽臉上的愧疚,兩個大女兒瞬間明白了一切。為了彌合母女們之間的尷尬,文秀故意問娘:“娘,咱早飯吃什麽”?


    人最難走的是第一步路,最難撕破的是那張臉皮,蜇驢蜂自己也鬧不明白,她為什麽要墮落下去。反正有了那天晚上的第一次經曆,蜇驢蜂就蛻變得有恃無恐,幾近瘋狂,想不到半老徐娘也風流,怎麽活法也是活人,活人總不能叫尿憋死。


    趕腳的漢子們運送的是槍支,做這種買賣其實是將腦袋提在手裏,一不小心就會扔了出去,所以他們一般都是單獨行動,相互間很少在一起相聚,郭宇村每天晚上都會有趕腳的漢子前來投宿,時間一久各人都有了自己相好的女人。大家把槍支彈藥交給八路軍小分隊,領得自己應得的那一份趕腳錢,然後去找老相好,風流一晚,第二天早晨上路,半月一個來回,風雨無阻。


    蜇驢蜂不想讓自己的女兒去幹那種苟且之事,把隔壁四合院打掃幹淨,在四合院內接客。可是這種事情瞞不住任何人,文秀文慧都是過來的女孩,她倆深知媽媽的苦衷,可是兩姐妹還撕不下那張臉皮,她們還有很長的人生路要走,特別是文慧,她對郭文濤還一往情深,總期盼有一天躺在郭文濤的懷裏。一開始母女們達成了某種默契,姐妹們不幹預媽媽夜間接客,但是她們保持潔身自好,不會參合進去。


    那天夜間幾個女人相約著來到樹林裏,樹林裏歇息著郭麻子的幾十個老兵,這些老兵剛被劉軍長解散,來郭宇村的目的是投奔八路,可是八路軍小分隊也有自己的苦衷,他們無法一下子接納這麽多人,於是安排這些散兵們吃喝,打算把他們送往延安。這些散兵遊勇們舉棋不定,權且在樹林裏安身。恍惚中來了幾個女人,老兵們得享樂時且享樂,做那種事情已經輕車熟路,一個個把活路做得精細,第二天早晨老兵們兵分幾路,由女人們帶著,來到女人家裏,由女人安排他們吃喝,然後替女人割煙幹活。


    蜇驢蜂也帶回家幾條漢子,其中一個長官叫做營長,營長原先在瓦溝鎮有家眷,東渡黃河時把家眷丟失在黃河東岸,那營長看上了蜇驢蜂,感覺到這個女人有一種內在的氣質,跟一般女人不一樣,年紀跟自己不相上下,如果有可能營長也想在郭宇村安家。


    蜇驢蜂沒有把這些老兵帶回自己家裏,而是帶到隔壁的四合院,有關四合院的慘案營長和老兵們早已經知曉,他們看四合院已經被蜇驢蜂打掃幹淨,於是也就安心在四合院內住下,蜇驢蜂囑咐老兵們稍等,她去給大家準備早飯。有老兵心懷好奇,感覺中這個女人有點與眾不同,於是跟著蜇驢蜂悄悄來到隔壁院子打探究竟,不看不知道,一看嚇一跳,他們看見了蜇驢蜂家裏養活著幾個如花似玉的女兒!


    老兵們饞涎欲滴,眼睛有點僵直,這真是老豬婆尋到了蘿卜窖,這些鮮嫩的“蘿卜”讓老兵們欣喜若狂,可是他們不敢造次,在老兵們的心裏對營長還是有點尊敬,大家回到四合院把隔壁院子看到的景致給營長述說,營長知道老兵們的脾性,有時候簡直不顧一切,他對大家說,不怕,饃饃不吃在籠裏,這幾個小妞遲早要讓大家分享。


    老兵們聽從了營長的勸告,白天相安無事,大家吃了飯後按照蜇驢蜂的安排去給蜇驢蜂割煙,可是晚上回來後再也按捺不住內心的欲火,一起湧向蜇驢蜂家裏,蜇驢蜂用手護著三女兒和四女兒,哀求那些大兵:“她們年紀還小,求求你們不要對她們下手”。可憐文秀文慧,在一群禽獸們的蹂躪下痛不欲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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