胡老二受到邢小蠻收購大煙啟發,也跟靳之林商量,打算把收購大煙的價格提高到百分之五十付款,但是盈虧自負,以後出售價格多少再不補款。如果有人想等到大煙銷售後付全款也行,必須按照原來的收購辦法百分之三十付款,餘額打一欠條,大煙銷售結束後結算。


    冬至已過,臘八臨近,煙農們再不能等待。一般跟收購人員沾親帶故的人家心裏有底,感覺中根據往年的經驗,疙瘩和李明秋還沒有欠過煙農們的煙款,於是還按照原來的百分之三十預付款交售。但是大多數煙農圖的是現成,差不多全按照百分之五十結算,加之貨幣貶值,糧食價格上漲,種植大煙已經不合算,大多數煙農明年再不準備種植大煙。


    至於其他地區來的商賈和部落首領,他們不願意承擔更多的風險,全部按照百分之五十的煙款跟胡老二結算,胡老二也算仗義,商賈們住在鳳棲的費用胡老二大包大攬。偏遠地區來的商賈們迷戀鳳棲小江南的那種風味,交售完大煙後還不願意離開,胡老二索性自掏腰包,花錢請來了長安藝俗社,兩家秦腔劇團在城隍廟唱開了對台戲,這裏唱罷那裏登台,各地的小商販也趕來湊熱鬧,煙農們的收入雖然減半,卻大飽眼福,在鳳棲的石頭街上流連忘返。這種場麵連李明秋也始料不及,感覺中胡老二雖然粗魯,但是粗中有細,看樣子這兩個黑道老大穩坐釣魚台,玩的是大手筆。


    外地的大多數商賈和部落首領都不願意回家,還有一個主要原因,他們的大煙隻交售了一部分,有些人不到黃河不回頭,還在等待大煙後期的行情上漲。


    鳳棲人把能騰的空房子全部騰出來,招待外地來的客商,這種現象以前沒有,看樣子人隨著環境的改變而改變意識改變思想。商業活動的繁榮也帶動了飲食業和色情業繁榮。每天晚上昏黃的燈光下,戲樓的昏暗處,總有煙花女偷偷地拽拽男人的衣角,凡是在大街上搞交易的女人大都是人老珠黃,真正走紅的煙花女*客們排起隊來等待。可是那鳳棲秦腔劇團的紫鵑和雪雁(瓦盆瓦罐)卻非同一般,不論戲唱得如何,台麵上的妝扮非常鮮豔,那種年代大凡女戲子都陪客,常見戲子們穿上戲裝出現在酒樓飯館,燈頭(領班)為了討好寫戲(包場)的掌櫃,有時故意讓女戲子陪掌櫃的過夜。反正亂世年間什麽稀奇古怪的事情都可能發生,瓦盆瓦罐原來就破罐子破摔,對那種男女之間的破事一點也不忌諱,幾乎不論誰有約就去,掙得錢跟燈頭平分。鳳棲秦腔劇團自從收進了紫鵑和雪雁以後名聲大震,那些前來交售大煙的商賈和部落首領排隊等待跟瓦盆瓦罐過夜。女人們床上的表演也隨著經驗的日益豐富花樣百出,常常讓男人們神顛魂倒欲罷不能,曾經有一個部落首領出高價要把紫鵑買走,雙方已經達成了交易,後來聽說首領的兒子來到鳳棲,把老家夥換回家,部落首領的陰謀才沒有得逞。


    年貴元顫顫栗栗地在家裏待了一段時期,看鳳棲城一如既往,於是又重新來到姐姐的叫驢子酒館幫忙。鳳棲城比往年繁華許多,兩台大戲日夜不停地演出,崔秀章實在顧不過來,又雇用了一個爐頭,在後院盤了一個爐灶,殺驢的活路也交與胡三去做,有時客人們實在坐不下,就在後院裏支幾張桌子,院子裏有爐火,年翠英又把燒紅的炭火盛進火盆裏,放在院子裏抵禦嚴寒,後院的客人們也吃得熱火朝天。


    那天,叫驢子酒館來了一個特殊的熟客,邢小蠻。邢小蠻的到來讓年貴元吃了一驚,年貴元打算從後院逃走,可是已經來不及啦,邢小蠻看見了年貴元,讓年貴元站住。


    邢小蠻的臉上掛著一副奸笑,年貴元心裏發冷,這個混世魔王會不會拿年貴元祭刀,用來洗刷自己身上的罪責?豈料邢小蠻卻說:“找一個僻靜的地方,切一盤驢逑,有些事我要給你交待一下。”


    年貴元不敢怠慢,把姐姐跟姐夫睡覺的地方收拾了一下,在炕上放一張炕桌,端上來一盤驢逑,一隻黃燜雞,一盤豬頭肉。然後站在地上,臉上顯出巴結的微笑:“邢軍長,您吃。”


    邢小蠻吭一聲笑了,說:“兄弟,我比你差不了多少,咱倆都是替人推磨的,人家把咱當驢使,對不?”


    年貴元未置可否,也不敢說對也不敢說不對,隻是使勁地點頭。


    邢小蠻指了指旁邊的地方,讓年貴元也坐下來喝酒。


    年貴元半拉屁股坐在炕沿上,壯膽問道:“邢軍長有何吩咐?”年貴元故意將那個副字取掉,為的是表示對邢小蠻尊敬。


    邢小蠻從身上掏出來一張存款單,交給年貴元。年貴元接過一看,頓時傻眼,鳳棲銀行年貴元的戶頭下,竟然存著五千元現款!


    邢小蠻喝酒、吃菜,停一會兒才說:“這是胡老二給你的報酬,那些大煙已經全部轉到胡老二名下,胡老二說那些大煙暫不轉運,由你負責照管。”


    盡管年貴元有許多疑惑,但是不敢詢問。年貴元把那張存款單還給邢小蠻,說:“我不值那麽多錢。”


    邢小蠻笑了,邢小蠻的笑容讓人感覺不舒坦。邢小蠻還說:“劉軍長非常在意你,說抽時間想跟你談談。”


    年貴元的腦袋嗡一下變大,年貴元曾經參加過八路軍的事實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劉軍長找年貴元談話絕非好事,說不定又是圈套!年貴元有點後悔退出八路,看樣子鳳棲城處處暗藏殺機。


    邢小蠻把剩下的半瓶子酒一下子灌進肚子裏,站起來拍了拍年貴元的肩膀,年貴元感覺半截身子麻木。


    年貴元不敢吱聲,把邢小蠻從後院送出,回到屋子看那張存款單在炕桌的一角放著,年貴元拿起來細細端詳,感覺中這存款單不會有假,當年一塊五毛錢換一個袁大頭(銀元),這五千元現金最起碼值三千銀元!年貴元家的老宅院也不過挖出來兩千多銀元,這一張存款單比年貴元和姐姐的全部家當加起來還多。


    年貴元轉過身,看見姐姐年翠英站在身後,年貴元不可能對姐姐隱瞞,把那存款單讓姐姐過目。


    有關年貴元跟邢小蠻的談話年翠英全部聽到,年翠英想得比年貴元更深一層,年翠英建議弟弟把這些存款倒換一下,多存幾個人的戶頭,然後一點一點地取出來,換成銀元:“等到明年把年家莊的宅院要回來,再也不辦什麽驛站,置辦幾十畝薄田,把銀元埋到地下,慢慢花,真人不露富,再不要瞎折騰,一輩子花不完。”


    年貴元雖然不能完全同意姐姐的想法,但是跟姐姐不爭辯,這個世界上隻有姐姐對他真心,這一點年貴元心裏清楚。年貴元說:“姐姐,我感覺很累,心裏不踏實,讓我回家歇歇。”


    可是,不等年貴元實施姐姐為他安排的計劃,第二天早晨就來了幾個士兵,把年貴元帶到劉軍長的辦公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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