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易情不自禁的便問道:“師傅,然後呢?”


    “然後,沒然後了,那王麻子打賭輸了,不服氣的很,說是要去尋找天外隕鐵,鍛一把寶劍出來,打贏為師手中的雲夢劍,叫為師在地上學烏龜爬!”


    蕭不守雙手一攤,道:“為師看他那副眼高於頂的樣子很不順心,於是便叫他有多遠閃多遠!”


    師徒兩接下來的日子和以前沒有什麽不同的,唐易每天清晨黃昏,去雲夢石上打坐誦經,點化雲夢山上的一眾禽獸。


    每每這個時候,青嬰總是很乖巧的坐在隊伍的最前頭,頭上簪著那一支碧玉釵,一雙秀目動也不動的盯著唐易,做唐易最忠實的聽眾。


    白天的時候,唐易便與蕭不守兩人一起去後山敲石頭,借此機會,蕭不守與唐易講些修真界的各門各派,奇人異士之事,等到一個月後坑兒填完的時候,唐易直覺得自己的見識成倍增長,幾乎算得上是一個小江湖通了。


    這一日下午,唐易與蕭不守師徒兩終於將雲夢派廣場上的大坑給填完了,站在重新光滑整潔的原大坑前,唐易很有成就感。


    入得雲夢派八年來,終於在雲夢派留下自己的印記了麽?


    同樣的地方,蕭不守卻是對著發呆,良久無語間幽幽一聲長歎。


    唐易心中壓抑,蕭不守向來樂觀豁達,怎麽學起了悲春傷秋的詩人,玩深沉?唐易小心翼翼的問道:“師傅,怎麽啦?”


    蕭不守複又一聲長歎,並不直接回答唐易,道:“徒兒,以後的日子你要一個人好好的過下去……”


    蕭不守的身影立在夕陽中,似與落日的餘暉融為一體,在這個中年道人的身上,顯了一種孤寂的落寞來,黃昏的背後,縱然有倦鳥歸林,縱然有回光返照,誰也無法阻擋無盡黑夜的漸漸來臨。


    夕陽無限好,隻是近黃昏……


    蕭不守的一句話將唐易震得如五雷轟頂,方才的成就感頃刻間消失得無影無蹤,唐易腦袋中“嗡”的一聲,但覺得鼻子都有些發酸,道:


    “師傅……”


    “咦,徒兒你怎麽好像要哭了?為師不過是要閉關一段時間,又不是不出來。”蕭不守見得唐易神情,奇道:“我等修真之人看淡春風秋月,笑談滄海桑田,徒兒即便舍不得為師,也不要這麽誇張吧!”


    說是這麽說,可唐易身上的真情流露,讓蕭不守老懷欣慰。


    什麽,你是閉關?那你說什麽以後的日子要我一個人好好的過下去?我還以為你老人家要駕鶴西歸,去見雲夢派的列祖列宗了呢?


    神情激蕩之下唐易心潮湧動,恨不得將眼前的大坑重新掏空,一腳將蕭不守踹進去,然後再挑幾框土將蕭不守給活埋了。


    唐易哭笑不得,翻著白眼道:“師傅你覺得,這樣一個冷笑話很好笑嗎?”


    蕭不守也是醒悟到自己的語病,整得像交待後事一般,呃,大吉大利……


    “徒兒,這一個月以來為師一直覺得心神不寧,有幾次都夢見你的師祖紫雲真人以及你的一眾師叔師伯……”蕭不守一懷愁緒,滿臉惆悵,道:“為師原本想等九尾狐傷好後,由你護送她回東海青丘山,順道出外遊曆的時候再行閉關,如今看來,卻是等不及了。”


    在墨潭捉妖的時候,蕭不守被青嬰的五彩石給晃了一下,前程往事俱上心頭,許多一直在逃避的事情曆曆在目,蕭不守的道心從此失守,幾天後蕭不守又當著唐易的麵,差點用太霄神雷轟了雲夢派大殿,蕭不守更是深覺愧對雲夢派的列祖列宗。


    雙重夾擊之下,蕭不守終於挺不住了。


    於修真者而言,閉關是常有之事,比如蕭不守唐易師徒兩這七八年來,一直過著與世隔絕的生活,何嚐又不是一種另外形式的閉關?


    然而蕭不守如此鄭重的提出來,唐易知道,蕭不守心中定然有什麽刻骨銘心的事情,已經到了刻不容緩的地步。


    此次閉關中,蕭不守如果放下了,那麽修為將突飛猛進,再上一重樓;蕭不守如果放不下,那麽修為再難寸進隻是小事,更有走火入魔之憂。


    太上老君在《妙真經》中說:自然者,道之真也。“真”便是指萬物的自然而然本性。


    修真修真,修的不僅是“真氣”,更是“真心”。修真從來都不是在打打殺殺中武力的提升,而是在追求大道的過程中,一次次的煉心之旅。


    惟願蕭不守此次閉關能一舉成功。


    唐易問道:“師傅,你這次閉關大約要多長時間。”


    蕭不守鬱鬱滿懷,道:“為師也說不清楚,少則數月,多則數年,若過不了這一關,也有可能永遠都不出來了。”


    難怪蕭不守這一月來與自己說的話比以前七八年加起來的還多,原來是放心不下自己這個唯一的徒兒。


    誰說修真者要斬卻七情六欲?誰說修真者要心硬如鐵?誰說大道無情?


    唐易與蕭不守立在瀟瀟山風中,夕陽將師徒兩的身影拉得老長老長……


    第二日一大清早,唐易便與青嬰一起來到雲夢派大殿,恭送蕭不守閉關修煉。


    蕭不守在替青嬰把脈後,道:“姑娘的傷勢恢複得很好,隻要不妄動真氣慢慢靜養,再過得幾月便好。”


    “逝者如斯夫,不舍晝夜,時間過得真快啊!孔老夫子在《論語》中將十五歲稱為‘誌學’,我等雲夢派祖師爺盧生依此定下規矩,凡弟子年滿十五周歲後,都需要下山去曆練一番,增長見識。”蕭不守感慨道:


    “徒兒如今都已經滿十六周歲,說起來還是為師耽誤了你一年的時光。”


    青丘山地處東海,雲夢山地處神州內陸,兩者相聚遙遙數千裏,由唐易護送青嬰回青丘山,足夠唐易曆練的。


    青嬰聞言,向著唐易吐了吐舌頭,道:“小道士原來還這般的年輕,都可以叫我祖母了。”


    祖母,我還叫你姑奶奶呢?唐易撇一撇嘴,懶得理會青嬰。


    蕭不守見得青嬰與唐易兩人間的互動,似想起一事,登時麵色微變,蕭不守對著青嬰道:“姑娘且先去雲夢別院歇息,貧道有幾句話兒要交待一番徒兒。”


    “兩個大男人有什麽好說的?”青嬰以為蕭不守要向唐易講一些師門秘辛,嘀嘀咕咕著依言望雲夢別院走去。


    待得青嬰走遠,蕭不守正襟端坐,望著唐易。


    唐易趕緊拱手行禮道:“弟子恭請師傅訓示。”


    蕭不守清了清嗓子道:“徒兒,你此次下山曆練,心中要時刻牢記著自己雲夢派第三十九代掌門人大弟子的身份,行事舉止間萬不可墮了我等雲夢派的千年威名,以及為師在修真界的赫赫聲望。”


    這個是意料之中的話語,雖然唐易心中有些不以為然,如今的雲夢派在江湖上還有什麽千年威名?蕭不守在修真界還有什麽赫赫聲望?


    但是大是大非的立場問題一定要堅持住,唐易斬釘截鐵的回答道:“弟子謹記師傅教誨,弟子日後行走江湖時,但凡做了長臉麵的事情便自報師門,說是師傅一直都這般的教導;但凡做了丟臉麵的事情,便屁也不放的悄悄走來,一定不能讓人知道自己的師門傳承。”


    孺子果然可教,蕭不守很是滿意的點點頭。


    唐易心道蕭不守將青嬰支開留下自己,當然不是為了說這些沒用的,於是道:“師傅還有什麽要告誡弟子的?”


    蕭不守有些支支吾吾起來,欲言又止,好像在想著要怎麽措辭開口。


    唐易有些疑惑,這不是蕭不守的風格啊,不過見蕭不守吞吞吐吐的樣子實在難受,唐易看著也覺別扭,道:“師傅,你說吧,是好是壞弟子都聽著。”


    蕭不守有些惱怒的瞪了唐易一眼,總算說出話來,道:“《黃帝內經》有雲:嬰兒初生於世,男者皆為純陽之體,女者皆為純陰之體,後受得世間種種汙染,純陽純陰之氣外泄,導致生命短暫不過區區幾十年光景,我等修道者尋求長生,便是要固本培元,減少那純陽純陰之氣的外泄,進而將之煉化成擁有生命力的先天元神。”


    蕭不守引經據典,說的玄之又玄,唐易雲裏霧裏,聽得稀裏糊塗。


    蕭不守繼續道:“就普通人而言,男子於第五千四百八十一日後純陽之體得破,女子於第五千零四十八日後純陰之體得破。於八卦九宮方位之上,坎離之位屬於那外溢之象,坎者為白,離者為紅,是故男子生交感之精,女子生天癸之水。”


    交感之精?天癸之水?唐易心道這不是男孩與女孩的生理之事麽?看來師傅是要和自己搞生理教育,難怪要支開青嬰。


    雖然唐易自認生理知識不比蕭不守懂得少,不過這事也不大好宣揚自己的博知對不對?於是裝作很虛心的請教蕭不守。


    “所謂‘精滿自溢,水漫則盈’,男子二八生那交感之精,女子二七生那天癸之水,本是天地間的規律至理。”蕭不守道:“然而對我等修真之人而言,元陽元陰本是長生之基,萬不可白白浪費……”………………對於手殘黨的青業居士來說,碼字不易,萬請眾位道友各種支持,如點擊,收藏,推介,打賞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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