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布此言當真?咳咳!!”建業一家並不豪華的府內,二位老人正秉燭夜談,其中一位看似重病殘生的老臣說道。


    張昭胡子已是花白,但是臉色依舊堅毅,一看就是個老頑固,輕輕拍打著他老夥計的背,歎道:“據休穆傳回來的消息,喬子言的確先是擊敗舒城的李通軍全取廬江一郡,又擊敗了張遼來犯的曹軍。此兩戰殲敵過六千俘敵三千,還繳獲了大批的馬匹和軍械、糧草。如今消息也快傳回江東了,看來喬仁恐怕會是繼周瑜之後江北世家的領頭之人。”


    孫策領行車騎將軍之時,便任命張昭為軍師繼續兼扶軍中郎將,文武並任之,信任絲毫不減當初。所以,論情報張昭的確要比抱病在家的張紘要來的快。


    “咳咳”張紘的咳嗽毫無減緩的趨勢,看樣子直欲把肺都給咳出來,“看來喬仁崛起以無可避免。”


    張昭看著病床上的老搭檔仍舊為了江東世家而焦慮,歎道:“子綱啊!你與我一樣具是徐州人士,理當份屬淮泗江北世家,雖然避難而來時多受江東世家的幫助。但你看他吳中四姓中的張家的未來家主張溫尚且還投在喬仁門下充當主簿一職,我們又何必如此。昔日你我合力,撤下了公瑾這個大都督,亦算仁至義盡了,何況公瑾對我還有舉薦之恩,我早已內心不安。再說,你如今這個身體。哎··”


    漢代有衣冠子弟壟斷州郡掾屬的慣例,這種情況在江南同樣存在,而且在吳郡表現得尤為突出。由於吳郡的顯貴和名士多,大家族以顧張朱陸為最,四姓子弟求仕的也多,所以孫策特予照顧,以致“郡吏常有千數”。而江東之中全家、朱家等世家也是勢力不小。


    “子布,我內心又何嚐不是備受煎熬啊!可是我們已是騎虎難下了,若是我們一開始就站在淮泗人士一邊,到不需要如此,可是既然我們已經幫了江東世家,淮泗那邊已是視我等如仇敵,如何還回得去,即使我們也來個高風亮節對這些事不管不顧,可我們的族人子嗣還需要它人幫襯啊!咳咳。”


    看來張紘也是內心不安,若不是為了家族恐怕早就撂挑子不幹了。


    張昭花白的胡子都顫抖了起來,說道:“也不知仲謀那孩子想幹嘛!為什麽總愛針對淮泗世家的人。江東世家雖然霸占了七層的官吏,但我江東無論軍政,領軍人物依舊還是他江北人士,無論是周瑜、喬仁還是呂蒙、魯肅、諸葛瑾都是大才,就連軍中大將如周泰、蔣欽、甘寧、太史慈等都是江北人物。連吳中四姓之首的顧家家主顧雍都還是喬子言之師···哎!”


    張紘微微一笑,手指顫顫巍巍的指著吳侯府的方向,聲音都在顫抖,一副行將入木的摸樣,蠟黃的臉上盡是嘲諷,“還不是為了那個位置。孫仲謀野心不小,孫紹地位穩固,他若想要有一爭之力,必要有所依靠,喬家乃是江北世家中執牛耳者,淮泗既不能用,那麽他可以選擇隻剩下江東而已。其舅吳家乃是江東高門,孫家也是吳郡望族,其妻乃是朱家嫡女,他與江東世家的結合乃是雙方都有意,誰能阻止得了。”


    “你是說!”張昭聞言臉色大變,他作為孫權的老師對孫權的感情還是很深厚的。正所謂當局者迷,在他張昭的眼裏,孫權還隻是個有些陰沉的孩子而已,渾然不知孫權已成為一個城府頗深的政客和野心家。“不行,我要勸勸他。那個位置雖好,可還是一個不小心就是粉身碎骨。”


    自古皇位爭奪最是殘忍,毫無骨肉血親的羈絆。


    可是,張紘卻明白,一旦走上這一步,便再也回不了頭,權力會腐蝕人心,像孫策這樣念情的主公自古又有幾人,由此也證明了孫策並不是一個合格的帝王,雖然他現在還不是。


    “子布,沒有用的。他不會聽你的,再說他已經回不了頭了。咳咳,子布我恐怕過不了今年了,秦鬆和陳端如今是孫仲謀的心腹,你要小心,若是能抽身事外,就不要再管這攤子事。陸家的陸績和陸遜早就是主公心腹,吳中四家隻有朱家還在孫權這條船上,而由於劉基的緣故,孫邵這個劉繇的舊臣也是心向喬仁和孫紹,他成不了事的。咳咳。”


    孫邵是隨劉繇渡江的舊臣,如今更是接替張昭為車騎將軍府長史一職,在後世更是東吳的第一任丞相,可謂重臣。


    張昭見張紘越咳越厲害,急忙把他扶了起來,口中說道:“我喚人去央請張先生和於仙長,他們兩都是杏林聖手,一定會治好你的病的,你不要再說了。”


    “咳咳!不成了,六十年了,我也累了。子布我兩交心數十年,我去後家人就全交給你了。”張紘頭發早已花白,臉上的皺褶也是溝壑縱橫。


    張昭聞言幾欲老淚橫流,半響才勸道:“子綱你說的是哪裏話,還記得我們昔日橫江東渡,曾說過要輔助明君一統山河結束亂世。如今伯符將軍的大業,才剛剛起步,你就想撒手不管。我可不答應。”


    “哈哈!子布,你年紀也不小了,怎麽還說這麽孩子氣的話。人之命天注定,我能活多久有多大的事業,不是你我區區凡人可以決定的。”張紘笑道


    張昭聞言嘴角一撇,“子綱你還是這般信天,你這杆筆可在大漢獨一無二,就連昔日陳孔璋也稱他的文章與你相比是小巫見大巫而已。我們學聖人之言,但敬鬼神而遠之,你呀!”


    張紘聞言隻是淡笑,“昔日大將軍何進、太尉朱俊、司空荀爽三府皆辟我為掾,我皆是稱疾不就,不想後來卻被伯符這小子三言兩語就拐走了。想起那時候伯符還是個二十歲的小子,如今已是劃江自治的吳侯了,時間過得真快啊!”看著回憶的張紘,張昭本欲再勸卻他被揮手打斷,“一定要時刻提醒主公從善如登、從惡如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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