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是遺失部落的魚,向你挑戰。”那人就好像一柄出鞘的長劍,鋒利尖銳,寒氣逼人,就連說話的聲音都好像帶著一股劍氣,一劍劈下一樣,逼得鄰近的人不得不退下,不自覺地給那人讓出道路來。


    站立在黑暗中心的艾莉西亞並沒有回答,垂著頭,開合著嘴唇無聲地念叨著。


    被那群守衛拉去做人肉沙包取樂玩,正艱難站起身的阿什忽然一愣,有一條細小的黑色陰影從他影子中彈跳出來,跳躍盤亙在他額頭的封魔印記上,發出滋滋的腐蝕聲,然後聽見艾莉西亞的聲音,“出去,往東。”


    這是什麽?阿什驚駭想著,來不及多想,一把捂住剛好驚叫的黑子,用力拖著他轉身就跑。


    事情發生的時候,剛好是吃飯時間,在這一片不大的空地中,密密擠滿著人,遍布著這麽許多雙眼睛,根本不可能瞞住其他所有人,而且他們身上的鐐銬也免不了哐當作響,引得奴隸們紛紛回頭,頓時回過神,慌不擇路地跟著逃跑起來,這一片小山穀立刻炸開了鍋,混亂成一片。


    “原來是這樣。”那個名字很奇怪的男人點頭說,從腰後麵抽出一柄細長的佩劍,豎起劍身往下一甩。


    分明隻是很普通的一個動作,但那劍光卻是在完全相反的地方出現,迅疾如風,彎曲如月,痕跡分明地飛起,凶狠地撲向那一群正在逃跑的奴隸身後。


    艾莉西亞抬起了她那雙黑色的眼睛,手指彎曲伸直,反複了好幾次,聖劍在冥冥之中發出微弱的回應,但卻像是被什麽東西壓製一樣,不能順利地出現在它主人身邊,這讓艾莉西亞微微地皺起了眉頭,手指一抬,黑色的魔力就好像一張沒有定形的黑影,突然流淌出去,突然又被高高揭起,兜住了那幾道襲擊的劍光。


    叫魚的那人雙眼突然亮起,折射出無限的戰意,細劍一揮說:“請教了。”


    艾莉西亞從來沒有遇見這樣的敵人,強大精確的力量,刁鑽無形的劍路,但在他身上卻沒有感覺到任何魔力靈識一類的東西,既不是天生的異能者,也不是鍛煉靈識的魔卡士,沒有能量波動,安靜而又隱蔽,簡直就好像是隱藏在混濁水麵之下的遊魚,隻能看見泛起的微弱漣漪,不時就會躥出水麵露出凶殘的利牙。


    難怪要叫魚……艾莉西亞慢慢地想著,這還是她有記憶以來,感覺最危險的一次,那人的氣息並不強大,但卻是最堅定的,那柄細劍帶起的劍刃就好像是盤旋遊走的魚群,漸漸蠶食侵吞任何出現在他們前麵的東西。


    而艾莉西亞最吃虧的就是沒有能找到合適的武器,聖劍沒有出現,隨手揀來的武器脆弱到甚至連一擊的力量都禁受不起。


    如果說拉斐爾沒有騙人的話,艾莉西亞是在兩年前拿到聖劍,那她之前是怎樣戰鬥的,赤手空拳,感覺好像不對,有另外特製的武器,好像也不對……


    就在艾莉西亞逐漸走神的時候,魚的細劍刺得更加迅疾,閃亮的劍尖擦著灰白的囚衣,帶起一串細小的血珠,但那劍尖卻不能再往前麵送,艾莉西亞伸手抓住了劍身,黑色魔力在她手心中慢慢凝結,隱約形成黝黑的大劍形狀,那是最精純的魔力之劍。


    大劍舉起,魚抽劍後跳。


    空氣中,卻又突然地出現了另一柄同樣性狀,灰暗光芒的大劍,靜靜漂浮在半空之中,遲遲沒有等到主人伸手,然後那柄劍轟然墜地,發出哐當的巨響。


    一直沒有回應艾莉西亞的聖劍,然後在那雙黑少女得到魔力之劍的同時,卻又突然出現……


    艾莉西亞眨了眨眼,麵無表情地繼續了原來動作,揮著黑劍用力斬下,那踏出的右腳毫不留情地把聖劍踩到腳底,就算是隻是一把劍,這種該來不來,不該來又來的不適宜舉動,還是會讓艾莉西亞感覺不快。


    “果然是你,喂,你叫什麽?”


    跟在聖劍之後出現的是那個抓了艾莉西亞的獸皮少年,遠遠地跳過來,一邊回頭四麵看著,感慨說:“這麽亂,奴隸都快跑光了,都是你幹的?”


    看到那少年掛在脖子上的骨雕瓶子,艾莉西亞立刻回想了起來,毫不客氣地攤開手說:“那個,還我。”


    “這個?不行,是我爺爺給我的寶物,不能給你!”少年把頭搖得跟撥浪鼓一樣。


    打到一半,正興起的時候,艾莉西亞毫不客氣地一抽黑劍,踩著少年臉頰,彎腰從他脖子上扯下了那個瓶子,堅定不容質疑地說:“我的。”


    “爺爺給我的!”那少年堅持說。


    艾莉西亞想了想,把那柄被她丟在地上的聖劍踢到那少年身邊,說:“聖劍,很貴的,跟你換。”


    “你知道我叫利安……”也不知道那少年想到什麽,忽然扭捏起來,有些臉紅害羞地問,“那你叫什麽?”


    “艾莉西亞。”艾莉西亞無所謂地說,握著那骨雕瓶子想了想,試著打開上麵蓋子,倒出了一種淡綠色的半凝固液體,透亮純淨,在她手心中緩緩滾動,慢慢地凝結成滾圓的珠子形狀,合起手指的時候,那液體突然毫無預兆地碎裂成一陣清新淡霧,隨風消失無蹤。


    “利安……”艾莉西亞攤開手,漸漸覺得視線模糊變暗,一頭栽倒在地上,恍惚中,似乎聽見了齊齊的吃驚抽氣聲,艾莉西亞模糊地想著,這已經是最近第幾次暈倒了,或許是因為快到死了吧……


    等艾莉西亞再次醒來的時候,時間並不算早,天色卻已經很亮,清晨燦爛的陽光照射在窗台上,在這一間質樸小木屋的牆壁上留下一片反光,亮晃晃地仿佛流水一樣,讓床頭的一支不知名小花顯得搖曳多姿芳香宜人。


    看起來好像是在哪一棟鄉間小屋一樣。


    艾莉西亞暗暗想著,小心地坐起身,床是結實的木料,鋪著柔軟的毛皮,身上的鐐銬也被摘除,換上了幹淨的麻布裙,還有一整張獸皮做成的大鬥篷,從那獸皮少年身上搶過來的骨雕瓶子,也被用結實的線串著掛在脖子上。


    從衣服的款式來看,感覺應該是還落在那裙獸皮一族人的手中,但不知道什麽原因,仿佛突然地消失了所有的敵意與不友好,絲毫沒有發現任何防備監視的痕跡。


    大概是聽見艾莉西亞在房間裏麵四處查看的聲音,小屋那一扇木門被推開,走進一個穿獸皮的女人,放下清水木盆說:“小姐請洗漱。”


    “戴安娜?”因為打扮完全不同,艾莉西亞仔細辨認了一會,才認出這女人就是在山穀礦場時候見到的那一個人,“什麽地方?”


    “我不知道,他們說是部落的村子。”戴安娜搖頭。


    “其他人?”


    聽戴安娜說起來,艾莉西亞才知道,那天晚上一片混亂,大半的奴隸都已經逃走,但留下來的人將會被更嚴厲地看管起來,而艾莉西亞則是被她未婚夫帶走,戴安娜害怕留在那裏會遭罪,就主動承認是她的侍女,要求跟過來伺候。


    “未婚夫?布倫特那個變態色狼?”艾莉西亞一臉疑惑,自稱她未婚夫的好像就隻有那個斯圖亞特帝國的王子,但是那個布倫特還是跟其他奴隸一樣苦哈哈地挖礦搬石頭,按理說,不可能發生這樣的事情。


    “你除了我,還有別的男人!”一個委屈又帶著指責的聲音傳來,回頭就看到那個獸皮少年從窗戶跳了進來。


    戴安娜立刻識趣地退了出去,正好像一個真正侍女一樣的舉止,不由讓艾莉西亞好奇地看了看。


    “喂,女人,我跟你說話,隻準看著我一個就行了!”那獸皮少年不高興地說,伸手扳著艾莉西亞臉頰,臉一湊,就想印下嘴唇。


    艾莉西亞給他的回答,是慣例的撩陰腿,口氣不善地說:“離我遠一點。”


    獸皮少年蹦跳著躲開這一腳,心有餘悸地拍著胸膛說:“不愧是我的女人,差點真踹上了,雖然我不介意你凶悍,但偶然也要溫柔一點,不然我不會答應你求婚的。”


    “求婚?”艾莉西亞更覺得疑惑,回頭看了看,肯定下了結論,“你有病,出幻覺了。”


    “才不是!”那獸皮少年激動地跳起來,大聲說,“你打敗了我,還交換了信物跟名字,已經在神靈麵前完成求婚儀式,不能反悔!”


    “你們部落的風俗?打敗你交換東西就是求婚?”艾莉西亞終於覺得有些明白了,恍然地“哦”了一聲,然後摘下被掛在脖子上的骨雕瓶子,拋丟著說,“別想給你自己臉麵上貼金,這是戰利品,裏麵東西也不是你的,還有,我不是你們部落的人,你們的風俗關我屁事。”


    平常時候,艾莉西亞基本能算是個沉默寡言的性格,能不說話的時候,從來不開口,但當她嘮嘮叨叨開始說長句子的時候,通常就表示,這個黑色的少女,開始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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