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正疑‘惑’的接過鐵盒,打開蓋子,隻見裏麵隻有兩張紙箋。<strong>八零電子書</strong>--第一張白紙箋上隻有四個字‘入堡即安’,而第二張黃紙之上,卻畫著一個奇異的符文,乃是一張道符。就在莊正看見此箋的同時,他驀然感覺似乎突然有千萬雙眼睛盯緊了自己,令他有些‘毛’骨悚然。


    “這是侯府上師薑先生的法旨,莊兄可還有疑問麽?”李校尉壓低了聲音向莊正說了一句,便立刻招呼手下軍士開路,並幫著抬扶傷者。


    這位薑先生其人,莊正雖未謀麵,卻也有所耳聞。他是武平侯府唯一的供奉天師,據說有飛天遁地之能,就連侯爺本人對其也是異常尊敬。他向來行止神秘,無幹之人絕難麵見。


    莊正曾經十分希望能拜會甚至結好這位天師,一直都沒有機會。可是今日能親眼看見天師法旨道符,莊正卻覺得並非什麽幸事,也許這意味著接下來還會遇到他難以想象也無法承擔的麻煩。


    他看了一眼自己的人,妻子嚴氏肩背中了兩矢,師叔王基腹部刀口四寸,師弟黃克己左‘腿’骨折。大弟子宋健生失了右臂已經昏厥,小‘女’徒武英仙小‘腿’挨了一枚鋼鏢,算是傷得最輕了。


    此時一道天雷閃過,照得黑夜成一片煞白,豆大的雨點終於傾泄下來。而他也隻能暗歎一聲,跟隨在隊伍後方。


    一行人又走了十裏山路,才來到他們約好的地點牛頭堡。當眾人入堡之時,已經都被大雨淋透,寒沁心脾。不過好在堡內竟有人居住,而且備有不少幹柴。眾人生起火來,這才恢複了些‘精’神。


    牛頭堡是個靠山孤堡,因為左右各有一道石脊,如牛角般探往山下,牛舌般的狹道直通牛口般的堡‘門’,所以這小堡看起來正像是一個牛頭。堡內空間並不大,除了入‘門’正廳,其內隻有東西小石室兩間。東室中原有一個老者居住,西室便安置兩個‘女’眷,而一眾漢子們就隻能在正廳將就了。


    “這石堡真怪。雖然地方是夠險要,可居然隻有一個狹‘門’。若是被人堵住,怕是無論如何也衝不出去。名字也怪,叫什麽牛頭堡。”


    “嘿,小子不懂了吧。這牛頭堡當年就是校尉大人建的,當時侯爺他老人家的大寨就駐在後麵山頂。李校尉親率五百弟兄,將十萬敵軍壓在山下七日不能寸進,他就沒打算出去。”


    “五百打十萬?校尉大人,這家夥是在替你吹牛吧?”


    “恩,他是吹牛,敵軍沒那麽多。”


    “確實沒有十萬,實數是八萬餘。那一役侯爺以身做餌,將金昌國八萬大軍‘誘’在山下。以八百銳士死守七日,終於等來了大雨山洪。敵軍潰圍之際,侯爺親率僅餘的三百親兵乘勢掩殺,斬金昌國元帥哈赤。陛下親至授功,以冠軍之名賜予本營,大人便是從那日起被稱為冠軍校尉。<strong>txt小說下載</strong>”


    “不錯,我冠軍營的名號,便是這一仗打出來的。此後我李峙追隨侯爺,一路向西,十戰十捷殲敵九萬,斬殺金昌王與一劍峽口,最後平定望京,咱們侯爺拜爵武平侯。這麽算起來,牛頭堡還是塊福地呢。”


    “校尉大人,二十年前你就是校尉了,怎麽還不升官?”


    “哈哈哈,傻小子。當年那個叫前鋒校尉,世上一般的武官多如牛‘毛’。現在老子是冠軍校尉,天下隻此一號,便是給我個大將軍也不換。”


    李校尉的冠軍營不愧是當世‘精’兵,雖然先前連番廝殺並長途跋涉,但軍士隨身仍帶有口糧與金創‘藥’。而且他們處理起傷口來更是拿手,幾乎個個駕輕就熟。其餘者瞭望值守,或支架晾衣,或取糧做飯,不但井然有序,而且效率極高。困頓至此尚有說話的心情,談笑間便將米粥煮好了。


    李校尉從簡陋的瓦器中‘精’心盛出兩份,一份送予西室‘女’眷,然後親自端著另一份來到了東室‘門’前。輕叩了兩下‘門’扉之後不見動靜,便徑直走進了東室。一個白發蒼蒼的老者正於草榻和衣高臥,身側向內牆看不見麵孔。不過從其粗布衣衫與破舊的草鞋來看,顯得很是清貧。


    李校尉雙手捧碗道:“敬稟老丈,小子等叨擾府上,又囊中羞澀,這碗米粥聊表謝意,請老丈笑納。今日恩情,請待來日相報。”


    這老者似正發得昏沉,聞言也未答話,隻是若有若無的答應了一聲。李校尉恭恭敬敬的將粥碗放在旁邊石板上,就要退將出去。但他走了兩步便又停下了,而是掩上木‘門’,從懷中取出那個裝有道符的鐵盒來,雙手舉過頭頂,轉身向老者跪下,便再一言不發。


    這個鐵盒似乎有一股莫名的重量,即使以李校尉這鐵鑄般的手臂,擎不多時也隻覺萬分沉重。可他不能動,隻是這般叩伏在地。一息又一息,李校尉的雙臂漸漸失去了知覺。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這白發老者才翻了個身,向他轉過麵來。


    老者並未睜眼,隻是淡淡道:“是夏元讓你來的。”


    李校尉見他說話,不由得大喜過望,連忙道:“是。”


    老者恩了一聲道:“知道了。”


    李校尉見他似又要睡去,連忙道:“夏先生想求老丈一事,還望老丈恩允。”


    老者略帶訝‘色’的睜開了眼,打量了李校尉一番道:“說吧。”


    李校尉在撒謊,因為夏先生根本就沒有讓他提別的要求,隻與他說過這老者是隱世高人法力通天,憑夏某的麵子他定會收容在堡。


    可在石堡中安然無恙,並不代表能活著回去,所以李校尉竟自做主張,竟想誆這老者相助。他心中自也極是忐忑,像這等世外高人,個個脾氣古怪,無由不喜與俗人往來。


    李校尉突然有個直覺,恐怕自己的謊話還未說出便已被他識破了。這老者的目光似是將他穿了個通透,讓他傾刻間汗流頰背。


    麵對這個老者之時,他總能感覺到一種異樣的壓力,這種感覺十分像是被猛獸的目光緊盯,隻是心中的恐懼莫名其妙的強烈了千萬倍,致使他這等百死餘生的戰士都不自覺的顫粟。


    但卻隻得硬著頭皮咬牙道:“小子前番曾遭遇妖獸,數十兄弟慘死獸口。想這等妖魔,實非人力能敵。小子命賤,死了也沒什麽。但我家少主乃是武平侯唯一的血脈,請老丈發個慈悲,將她送回望京武平侯府。”


    老者微微一怔道:“武重巒和夏元惹的麻煩,敢扯到我頭上來,你的膽子也算不小了。這姑娘……這小姑娘身上怎麽會有一絲他的氣息?她是武重巒的‘女’兒麽?若是這樣,我倒不便不管了。”


    李校尉正戰戰兢兢,忽聽得事有轉機,連忙道:“多謝老丈。”


    老者冷笑道:“現在謝我,怕是為時尚早。你出去將堡‘門’封嚴,然後將這符貼上去。告訴你的人,太陽不出來,任何人不得出堡。然後將那個小姑娘給我送過來。”


    李校尉如‘蒙’大赦,恭恭敬敬的又叩了三叩,這才站起身來抹了一把臉上的汗,快步走了出去。他出了東室,便立刻按老者之言一一行事。在與莊正迅速的‘交’涉之後,將一瘸一拐的武英仙領入東室,便即刻退了出來。


    其實此時外間大部分人都已從李校尉的反應猜到了東室的這個老者並非常人,唯獨西室兩個‘女’眷並不知曉。武英仙才與師娘嚴氏相互處理過傷口,勉強喝下了一些米粥,剛剛想要休息,便被師父命令來到了東室見一個外人,心下甚是奇怪。是以一進東室,她便與這老者相互打量起來。


    “見過老伯。”武英仙雖是江湖兒‘女’,與男子對視到底有些害羞,連忙施禮。


    老者點頭道:“恩,‘女’娃娃倒是很知禮數。叫什麽名字?”


    “晚輩武英仙,是中南劍派二十二代掌‘門’莊正‘門’下。”武英仙擺足了名‘門’之後的姿態拱手回話。


    老者見狀笑道:“我姓平,是個沒用的老不死。你叫我一聲平爺爺,大約不會屈了你。”


    武英仙見這老者語帶譏諷之意,本有些不悅,但先前師父已有嚴令,她也隻得應聲道:“是,平爺爺。”


    平老者似是滿意的點了點頭,又問道:“丫頭,我問你,你脖子上的項墜是從哪裏來的?”


    武英仙吃了一驚,還以為自己衣衫不整,頸項被這老人看見了。低頭時才發現衣襟嚴齊,根本看不到貼身的‘玉’墜,這才吃了一驚。不明就裏之下,有些慌張的答道:“這‘玉’墜是我自幼便有的,聽師父師娘說,這是我娘留給我的。”


    平老者略一沉‘吟’,便搖頭哂道:“你娘?這怎麽可能。”


    武英仙連忙問:“平爺爺可識得我娘麽?”


    平老者搖頭道:“我沒有見過你娘,卻識得你爹。聽說你娘是難產死的,想必也非修士。那麽這塊極品靈‘玉’的碎片,自然也不會是她的了,你再仔細想想。”


    武英仙聞言拈著衣領,沿著墜繩將‘玉’墜拉了出來,果然是晶瑩剔透的一塊靈‘玉’,仍散發著一股股沁人心脾的清靈之氣。她捏著這塊‘玉’,似乎有些出神,一時竟忘了平老者的問話。平老者等得有些不耐煩,隔空一指點出,一道幾不可見的清光疾入了武英仙額頭。


    武英仙眼前頓時明亮起來,似乎早年間的許多事都忽然想了起來,甚至包括三五歲乃至更加幼小時候的一些事,都漸漸浮現在腦海裏。一時間她竟然想起自己尚在繈褓之中時,一個麵目極其模糊的男子抱著自己,並將這枚‘玉’墜掛在了自己頸上。


    ‘精’神恍惚之中她忽然驚叫道:“他……他不是我娘!”


    平老者冷哼道:“他自然不是你娘,那他姓甚名誰,為什麽要送你這塊‘玉’?”


    武英仙瞪大了眼睛,仿佛當年之事又在眼前,她努力想去聽清耳邊的聲音,急喘道:“他是……陽叔叔,他拿了父親的……金太歲,所以送了這塊‘玉’給我。我父親……是武平侯……武重巒……”


    平老者也頗有些意外的自語道:“姓陽的……果然是他麽?金太歲是什麽東西?姓武的為何要將‘女’兒藏起來?”


    這一老一少都是目光呆滯,喃喃自語,一時間石室中陷入了沉寂。隻有電閃的光輝時爾閃亮,轟隆隆的雷鳴一聲聲傳進孤堡。


    時候不久,狂風暴雨之聲漸起,掠過孤堡之時發出嗚嗚的聲響,像是一頭野獸在低鳴。正廳中的一眾軍漢都不約而同的站起身來,個個‘露’出警惕神‘色’,十二人幾乎發自本能的結陣而立,將中南派數人擋在身後。莊正雖不能明確的察覺敵人的存在,卻能看得出如李校尉這般如鐵鑄樣的漢子都在緊張,甚至眼神中竟流‘露’出了恐懼。


    若是照他熟悉的那個李峙來說,這一點尤其讓他覺得不可思議。受這種氣氛的影響,所有人都不知不覺的摒住呼吸,似乎唯恐發出一點聲音來。雖然如此,接下來的一聲尖叫卻仍然嚇了眾人一個‘激’靈。這聲尖叫像是鋒利的針,猛的刺在眾人心頭,所有人都在無形的壓力下沁出汗水來。幾個中南派‘門’人更是驚惶失神,不知魂乎何地。


    莊正駭然四顧,有些顫聲的道:“是……妖獸麽?”


    他這麽一問,整個牛頭堡便轟隆一搖,如同被一股異樣巨物撞動一般。一幹人等登時跌倒,手中的兵器也當啷啷掉了一地。緊接著,一盞綠燈樣的光芒便從巴掌大的瞭望孔中‘射’了進來。迎著綠光,眾人這才看清,那居然是鬥大的一顆綠‘色’眼睛,散發著濤天凶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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