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辭行在前頭,走到轎子前,行了個禮道:“陛下,蘇小姐過來了。請使用訪問本站。”


    蘇葵見狀一愣,是沒料到這轎子裏頭坐著的是這麽一位。


    她走神之際,轎簾已被裏麵的人用手撥開了一半。


    蘇葵呼了一口氣,彎身走了進去。


    自打上了轎,蘇葵從開始一句見禮的話說完就老老實實,安安靜靜地坐著,眼神一直沒有焦點。


    自打那日她將事情捋順了,看明白了自己的心,下定了決定之後,就一直避著慕冬,偶爾撞見他和蘇天漠談事,也是極快的走開。


    這一點,慕冬自然是察覺的到,可是他卻是十分想不明白他究竟是做了什麽事情又惹得這個小東西對他退避三尺了。


    橫想屬想,他也是沒能想出個所以然來。


    以前總聽人家說女人心海底針,他現在總算是深切地體會到了。


    一路上相對無言。


    落了轎,慕冬在前,蘇葵垂首跟在後頭隨他朝著華顏宮行去。


    華顏宮前依舊守著兩排禦林軍,見慕冬過來齊刷刷地行禮,一路上,但凡是有人經過,必得下跪高呼吾皇萬歲禮上一場才能作罷,已讓蘇葵急的不得了。


    進了內殿,慕冬徑直坐了下來,算是說了二人今日見麵後的第一句話,“好好勸一勸她――”


    蘇葵點頭應下,同不辭一起進了華顏的寢殿。


    剛踏足進去,便是一股藥味兒撲鼻,是連房中的熏香也蓋不住。


    兩個水靈的小丫鬟守在床邊,都是愁著一張臉。


    蘇葵走近,坐在了床沿,便揮手打發走了守在房裏的下人們。


    不辭亦同她們一同走了出去。


    “我知道你醒著呢――”蘇葵望著躺在床上,臉色沉暗無血色的華顏。出聲說道。


    華顏緩慢地睜開了雙目,眼神空乏至極。


    “你倒是不怕死。”蘇葵聲音頓高,近乎嗬斥般的道:“你以為一死就能百了了嗎?你有沒有替那些在乎的人考慮過?”


    華顏麵色微動,無聲的搖頭。


    蘇葵望著她脖頸上纏繞著的繃布,皺眉問道:“傷口還疼不疼?”


    華顏仍舊搖頭,像一個沒有知覺的木偶一樣,讓人感受不到絲毫的生機。


    蘇葵既氣又無奈的歎著氣。表情鬆動了不少。


    她起身。將桌上還冒著熱氣的藥碗端了過來。


    還不及她開口,便聽華顏虛弱而又固執的聲音響了起來。


    “我不喝。”


    “不想去找我哥了?”蘇葵端著藥走近,垂眼看著她問道。


    華顏眸中點亮了一簇光芒。


    “你肯幫我?”她抬頭對上蘇葵的眼睛,聲音有些沙啞。


    “辦法我倒是有一個。”蘇葵坐了下來。道:“但是,前提是你必須先把身子養好――”


    “真的有辦法?”


    蘇葵點頭:“我何時騙過你了?”


    說到這裏,華顏還是比較相信她的,畢竟蘇葵雖說平素愛耍個小聰明偶爾捉弄與她,但也隻是在嘴上占占便宜,在緊要關頭,她的確說話算數。


    “我相信你。”華顏虛弱地一笑,費力的撐著身子,半倚在床頭。


    蘇葵舀起一勺烏黑的藥汁。遞到華顏嘴邊。


    華顏順從的喝下。苦得皺緊了眉頭,“好苦”


    “良藥苦口――再說了,這可都是你自找的。”蘇葵見她神色,笑的頗有些落井下石的意味。


    華顏此際卻顧不上跟她鬥嘴,一勺一勺的吞咽著。直將那一整碗藥給喝得精光。


    接過蘇葵遞來的繡帕,她邊擦著嘴邊迫不及待地問道:“藥我也喝了,你的辦法可以告訴我了吧?”


    蘇葵按著她的肩膀半是強迫著她躺下,又將被子給她拉好,在華顏目光的威懾下,她才道:“你先好好歇著養傷,辦法,等你身子養好了我再跟你細細地說。”


    “你――”華顏聞言不由氣結,才深覺自己被坑了。


    “就算我現在告訴你也無用,難道你覺得你現在的樣子下得了床了?”


    “我”


    “好了,你就安心的養傷,我跟你保證等你傷一好,我一定把主意告訴你――在這期間,你必須好好吃飯,按時喝藥,我也會按時過來審查你的表現。”蘇葵一本正經地跟她說著。


    華顏還算知趣地答應了下來,畢竟這事兒的主動權還握在蘇葵手中。


    蘇葵陪著她說了好一會兒話,直待華顏漸漸地睡熟之後,她才輕手輕腳地走了出去,喚了不辭進去守著。


    不辭聽聞華顏喝了藥,那叫一個高興,臉上的鬱色終於被一掃而光。


    見她走了進去,蘇葵這才露出了愁容。


    她哪裏有什麽主意,那種情況下她怎麽可能還有多餘的心思去想什麽主意,當務之急,保住華顏的命才是緊要。


    華顏這邊算是穩住了,一時半會兒是沒什麽事,可她該怎麽圓這個場,是個很大問題。


    越想越覺得犯難,華顏那麽信她,她總不好到時告訴她其實她根本沒有什麽辦法,都是騙她的吧?


    隻怕她這句話剛落音,華顏就會火山爆發將她徹底燒成灰燼。


    想到這種不可承受的後果,蘇葵隻覺背上壓了一座大山,巴掌大的臉痛苦地皺成了一團,活像一棵被寒霜虐過的小白菜一樣萎靡,垂著頭出了寢殿。


    正坐在廳中喝茶的慕冬,一抬頭,被她這副半死不活的模樣給驚了一把。


    下意識地脫口而出:“怎麽了?”


    蘇葵不怎麽標準地行了個禮,便見慕冬抬手示意她坐下。


    她現在滿心都在想著該怎麽解決這件事情,也顧不上許多,徑直坐了下去。


    “方才給公主喂了藥,都喝了。”


    慕冬一聽,這不是好事兒嗎?


    他略一思考,便約莫猜到了原因來。


    照華顏先前鬧的程度來看,又怎會肯老老實實的喝藥?想必蘇葵同她這場談話,定是答應了什麽條件,才讓華顏妥了協。


    蘇葵靜坐了半晌,倒是想到了一個主意。


    她偷偷看了慕冬一眼,才試探地道:“陛下,這樣下去也不是辦法,今天的事情難保不會發生第二次”


    見她終於有了‘興致’肯開口用自己說話,慕冬自是配合,他將頭扭過去看向她,問道:“所以依你看?”


    “臣女認為,這種事情須得從根源上徹底的切斷,才可以免除後患。”蘇葵比劃了一個砍斷的手勢,一臉的果決。


    慕冬臉上閃過一絲似笑非笑的神色。


    “那你認為怎樣才能徹底的切斷?”慕冬揮手屏退四周。


    見他如此,顯然是意識到了她的‘企圖’,蘇葵皮笑肉不笑的嗬嗬了兩聲,道:“臣女是有一計。”


    慕冬點了頭,示意她說下去。


    看了一眼慕冬的臉色無異,她將言辭又組織了一遍,小心地道:“所以臣女想懇請陛下下一道旨意,召臣女的兄長回京――”


    “這就是你答應華顏的條件嗎?”慕冬淡淡地出聲,望著她道:“此事非同兒戲,你認為光是因為華顏的緣故,便能說服得了我?”


    見他沒有生氣的跡象,亦或是她根本看不出他是否生氣,留給了她解釋的餘地,蘇葵大鬆了一口氣――她可真怕她這句話剛說出口,便被徹底的否決了。


    “自然不是全為了公主一人。”蘇葵清了清嗓子,一副關心國家大事的口吻說道:“臣女聽說國公島那邊如今局勢相當穩定,敵營撤換了主將致軍心不穩,五日前秦將軍帶兵前去圍剿,斬獲敵俘三千,敵軍退至數百海裏以外,又是一場勝仗――”


    這個消息是蘇天漠那日親自同她說的,而從那時開始她心裏便有了個想法,今日恰巧撞上華顏這件事情,經方才一番深思熟慮,她才決心跟慕冬好好談一談。


    “就算如此,也不可放鬆警惕。”慕冬臉色沒有什麽起伏,發表著中肯的意見。


    “陛下說得沒錯。”蘇葵附和著他的話,那口氣極有拍馬屁的嫌疑。


    而慕冬則感覺到她接下來便要說‘但是’‘可是’諸如此類的轉折語句了。


    果然,下一刻便聽蘇葵說到:“可是臣女也相信,有水戰經驗豐富,謹慎行事的秦將軍坐鎮國公島,再加上驍勇善戰的水師們固守,雖不能說此後再無憂患,但就目前來說,也可保證一年半載的安寧。”


    “你可還有其它的理由――”慕冬單手肘支在二人中間的紫檀木茶幾上,食指彎曲抵在太陽穴的位置,半轉過頭來看著她,眼神中帶著詢問。


    他知道,蘇葵雖偶爾會使性子,且當初很不讚成蘇燁遠征,但是他也知道她不同於尋常女子的地方。


    所以,她不可能單單為了私心便貿貿然地開口勸他將蘇燁召回京城。


    國公島的近況確實樂觀,但這理由,卻不夠充分。


    他總不能看情勢稍好,就將將軍給召回京來。


    畢竟敵軍隻是敗退,並未退出西磬江境內,總是叫人無法徹底安心。


    這仗,還是得繼續打下去。


    蘇葵一轉頭,悴不及防之下就撞上了他溫溫涼涼的目光。


    在那雙幽深的眸中,她甚至能清晰地看到自己的縮影。


    蘇葵暗暗在袖中掐了自己一把,才喚回了心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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