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樣子,老爺子要把自己送走的打算是王八吃秤砣,鐵了心了。程誌超知道再多說也無益,唯一的辦法就是盡快和方曉晨商量一下對策,最近這段時間之內盡量低調,少惹事。如果能平平安安的混到年底,自己和方曉晨再乖覺一些,勤回家看看老爺子,這事也未必就沒有轉機。


    除此之外,還要想個辦法把趙濟勇也拉到自己這一邊,局勢已經很明顯,在別的方麵,老江可以毫不猶豫的站在程誌超和趙濟勇這邊。可是一旦涉及到重大問題的決策,他這個師父就沒有決策權了,也隻能在一旁幹看著。若是幹看著那還能好一些,問題是現在的老江已經選好了自己的隊伍,堅定不移的站在了程衛國這頭,描繪了一幅藍圖展現給程誌超,中心思想卻隻有一個,走了總比不走強。


    “他母親的,我怎麽感覺自己有一種要跑路的感覺。”


    感覺歸感覺,他現在翅膀還沒有長硬,心裏再不爽,也隻能在心裏窩著。垂頭喪氣的拉開門,走出了小客廳。


    方曉晨一直打起精神應付著單葦清,一老一小兩個女人倒是相處甚歡,看不出來有任何不愉快之處。但是小妮子的心卻早已隨著程誌超飛進了小客廳,一看到他從小客廳裏出來,馬上站起身形,下意識的向前迎了兩步。走出兩步之後,又覺得有些不妥,俏臉微紅的又坐回了沙發上。


    單葦清將這一幕看在眼裏,眼中滿是笑意,又拉起了方曉晨的手:“他們父子就是這樣,屁大點的事也被他們弄得神神秘秘的,用不著太往心裏去。”


    她說得輕鬆,程誌超的心裏卻是在不停的往外滴著血,心想我這個老媽當真是見過大場麵的,送我當兵這麽大的事,在她嘴裏居然成了“屁大點的事”。


    方曉晨不知道他們在房裏談了些什麽,嘻嘻一笑,屁股動了動,給程誌超騰了一個地方,瞟了他一眼,咬著嘴唇問道:“挨訓了?怎麽看起來垂頭喪氣的?”


    程誌超抿了抿嘴,說道:“豈止是挨訓,我一進去,老爺子就把武裝帶準備好了,要不是我及時的把所有問題向老爺子坦白,這頓暴打是免不了了。”


    方曉裏格格一笑,吐了吐舌頭:“那我從你臉上怎麽看不出有一丁點的害怕?”


    “向組織交過心之後,老爺子得知錯不在我,自然不能再打我了。否則就不是咱們家老爺子,而是法西斯了。”


    單葦清在一旁聽得眉頭又皺了起來,嗔道:“什麽老爺子老爺子的?叫的那麽難聽?超超,不是我說你,你有沒有發現,最近你越來越不讓你爸爸省心了?那個姓袁的再不濟也是一個活生生的人,你怎麽能說打就打?還把人家打成那個樣子?小時候教你的你全都忘了?”


    自從袁局長找上門來之後,單葦清一直就想要找個機會和程誌超好好談談,但是又害怕打電話讓他馬上回家,在方曉晨那邊引起不必要的誤會,讓人家覺得高幹家庭盛氣淩人,所以這口氣才隱忍到此。剛才和方曉晨相談甚歡,並不代表就會就此放過程誌超,一看到他從小客廳裏出來,馬上就抓緊時間,當著方曉晨的麵前教訓起程誌超來。


    之所以要當著方曉晨的麵教訓程誌超,主要還是因為方曉晨是新媳婦第一次上門,總不能劈頭蓋臉的批評她一頓,若是非要這樣才能給方曉晨一個下馬威的話,還不如直接就把程誌超叫回家來效果要實在些。


    這一通批評,實際上是連方曉晨一起批評了,方曉晨人精一樣的人物,如何聽不出來,漲紅了一張小臉,低著頭也不說話了。


    心上人陪著自己吃了鍋烙,程誌超心裏不由得一陣憐惜。他在程衛國麵前像見了貓的耗子一般大氣都不敢喘一下,但在單葦清麵前卻不至於怕成那樣,偷偷捏了方曉晨的手心一下,不耐煩的說道:“媽,這事已經說的很明白了,是那個姓袁的首先不對,如果他不是沒事找事,跑過來招惹我,我怎麽會打他?再說了,我就打他了,又能怎麽樣?有本事讓他把我送進局子裏。”


    單葦清眼睛瞪了起來:“說你胖你還喘上了,你把人家打得住了院,還不許我批評你幾句了?這件事是控製得好,才沒有鬧得滿城風雨,要是傳出去的話,別人又會怎麽說你爸爸?”


    程誌超一看她動了怒,急忙露出一副笑臉,摟住了她的脖子,笑嘻嘻的說道:“是是是是,您老人家批評得對,我知道錯了還不行?這兩天那個姓袁的沒有再來吧?”


    這個臭小子看來真是被自己寵壞了,不知道什麽時候起,竟然不怕人了。單葦清晃動了一下肩膀,將他的胳膊扳到一邊,餘怒未消的說道:“一邊去,挺高個大個子,還像小時候那麽膩人,丟不丟人?”


    說起對付單葦清,程誌超的腦子就好使了許多,雖然碰了一個不大不小的軟釘子,卻還是一副嬉皮笑臉的模樣:“我個子再高,也是您的兒子,對不對?”


    說到最後三個字的時候,對方曉晨揚了揚下巴。方曉晨急忙連連點頭,配合得天衣無縫。


    單葦清拿這兩個家夥一點辦法也沒有,隻好歎了一口氣,小聲嘀咕道:“攤上你這種兒子,我至少得減壽二十年。怎麽樣?你爸爸沒有難為你吧?”


    “老爺子還算是比較講理,我把事情源源本本的告訴了他之後,他就把我放了。”


    “那還行。”單葦清心裏麵還是心疼兒子的,聽到程衛國沒有難為程誌超,稍稍放下了心,又嚴辭告誡了一番,讓程誌超多加點小心,最近程衛國的心情可是不怎麽太好,不要再出去胡鬧。


    方曉晨聽到程誌超口中的“源源本本”四個字,心裏不由得一緊,不知道程誌超到底坦白到了什麽程度。她臉上那副想問又不敢問的神情都被程誌超看在眼中,急忙向她遞過去一個眼色,示意這一次依然是孔夫子筆削春秋,交待得並不徹底。


    兩個人心懷鬼胎,小心應付著單葦清,臨近中午的時候,單葦清正要起身吩咐小馬準備飯菜,好好款待一下方曉晨的時候,忽然傳來了一陣門鈴聲。


    程誌超拍了拍腦袋:“我的老天爺,還讓不讓人消停了?這又是哪位好事的大神跑過來湊熱鬧了?”


    單葦清也伸手在他後脖梗上拍了一下,嗔道:“人家過來,還不是關心你?哪來那麽多的牢騷?快去開門。”


    開門就開門,反正也應付了那麽多撥好奇的圍觀群眾了,也不在乎多應付一撥。程誌超拉著方曉晨的手,一齊走到了門口,伸手打開了房門,突然驚呼一聲:“我靠,你怎麽像個鬼一樣冒出來了?早幹屁去了?”


    單葦清聽到兒子說話這麽沒禮貌,不由得嚇了一跳,急忙問道:“超超?誰來了?”


    “趙濟勇,除了他之外,在咱們院裏,我還敢和誰這麽說話?”程誌超拉著方曉晨將門口讓開:“趙大少爺比我還要忙啊,回來半天也沒看到你的人影,跑到哪去神了?”


    趙濟勇竹竿一樣一搖三晃的進了門,大刺刺的說道:“這兩天被我老爸關在家裏天天修心養性,連門也不讓出,差點沒把老子憋瘋了,幸好聽說你回來了,就過來視察一下。”說著對程誌超和方曉晨眨了眨眼睛:“怎麽樣?過沒過?”


    程誌超做出一個“k”的手勢,隨手就要關門,卻被趙濟勇攔住了:“等一下,後麵還有一位呢。”


    “還有一位?是誰?”


    “你猜?”


    “小巧?”


    “不對。”


    “那就猜不出來了。”程誌超想了半天,也沒想出除了張宇之外,還有誰那麽關心自己這次相親。


    趙濟勇嘿嘿一笑,將方曉晨擠到一邊,湊到程誌超身邊,搭住了他的肩膀:“我也是來的路上碰到的,一會來了你就知道了。”


    “神神秘秘。”程誌超也懶得費心思去和他打啞謎,一記肘錘將他又擠到一旁:“門我留著,你在這裏候一下,人來了,你把人家讓進門來,然後關門放狗。”


    趙濟勇撇了撇,剛想說話,卻見方曉晨臉一沉,雙手抱胸,緩緩的說道:“鄭懷柱?”


    這三個字一說出口,不但程誌超吃了一驚,就連趙濟勇的表情也像生吞了一隻青蛙一樣,兩隻眼睛睜得幾乎鼓出眼眶,失聲問道:“你怎麽知道是他?”


    方曉晨冷笑兩聲:“我為什麽不能知道是他?他不知道消息也就罷了,如果知道消息,知道我來了,不來才是一件怪事。”


    趙濟勇豎了豎大拇指,由衷的說道:“厲害,不愧是方大小姐,果然與眾不同。我這邊連個提醒都沒有,你就能一下子猜出來要來的人是鄭懷柱,看來用不了多久,咱們院裏第一聰明的稱號就得由程誌超身上轉到你身上了。”


    這句馬屁拍得相當高明,尤其是最後一句“咱們院裏”四個字,更是讓方曉晨心裏一甜,假意板著臉白了他一眼,嗔道:“胡說八道,誰是你們院裏的人了?”


    “對對對對,現在還不是,用不了多久就是了。嘿嘿嘿嘿。”和程誌超相比,趙濟勇雖然智商差了一些,但是情商要高出許多,慣會打蛇隨杆上,而且臉皮之厚,整個大院無出其右。這種人最厲害的地方就在於往往一眼就能看穿別人的軟肋所在,方曉晨的軟肋就是愛程誌超愛到了極點,恨不得和程誌超合二為一,不管什麽樣的心境之下,隻要把她和程誌超扯在一起,往往就能收到奇效。所以趙公子明明被方曉晨嗔了一番,還是厚顏無恥的又是一句上乘馬屁不動聲向的拍了過去。


    果然,這句話說出口之後,方曉晨心中更喜,覺得這小子說話著實招人喜歡,可惜劉欣眼高過頂,對這廝一點感覺也沒有,否則倒是可以幫他們聯係聯係。


    單葦清離的比較遠,看到他們三個在那裏嘀嘀咕咕的,卻不知道在說些什麽,皺著眉喊道:“你們三個在那裏幹什麽呢?還嫌屋裏的熱氣不夠,非要開著門把外麵的熱氣也放進來是不是?”


    趙濟勇急忙應道:“馬上就關,馬上就關,還有一位客人沒到呢。”


    “還有一個客人?”單葦清心裏盤算了一下,平素和自己走得比較近的,大部分都已經到了,沒到的那兩家也都是實在脫不開身,實在想不出還有什麽重要的客人,值得這三個小家夥一齊站在門口迎接的。正滿腹狐疑之際,忽見門口一閃,一個人一陣風一樣走了進來。


    一看到鄭懷柱走進門,單葦清頓時一愣。自從程誌超和趙濟勇與鄭懷柱一頓飯吃到醫院之後,程衛國和趙東進就下了大力氣將鄭懷柱仔細的調查了一番,顯然單葦清也知道調查的結果不怎麽樂觀,對鄭懷柱的印象也就大為改觀,心裏著實不想讓程誌超和此人走得太近。


    可畢竟一個家屬院住著,低頭不見抬頭見,又有鄭副司令那層關係存在,表現上看起來,單葦清對鄭懷柱的態度也還和以前差不多,沒想到他今天居然也來了,意外之餘,單葦清心裏又不禁犯起了嘀咕,愣了足有三五秒之後,才展顏笑道:“哎呀,懷柱來啦,快坐。”


    鄭懷柱眼神一掃,已經將她的神情盡收眼底,卻絲毫沒有露出不愉之色,滿臉笑容的行了一個禮,向單葦清問了一聲好之後說道:“今天方大小姐來你們家做客,在別人眼裏不算什麽大事,可是在咱們院裏那可就了不得的大事,我這個當哥哥的當然要過來湊湊熱鬧了。”


    說著將目光轉向了方曉晨,微笑道:“方大小姐。”


    方曉晨嫣然一笑:“柱子哥太客氣了,早就說過,叫我曉晨就可以了。方大小姐這四個聽起來可比曉晨這兩個字生份多了。”


    一邊說一邊和程誌超將鄭懷柱迎到客廳落座,伸手倒了一杯茶水,捧到了鄭懷柱麵前:“柱子哥,喝茶。”


    今天來程家的客人極多,雖然方曉晨和程誌超都一一點過煙,敬過茶,但是能享受方大小姐將茶杯捧到麵前待遇的,卻隻有鄭懷柱一個人,單葦清眼中閃過一抹異彩,輕輕咳嗽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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