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懷柱顯然也有些受寵若驚,急忙雙手將那杯茶接了過來:“哎呀,方大小姐這是要折煞我啊。”吹了一口氣,淺淺的飲了一口,小心翼翼的將茶杯放在了麵前的茶幾上。


    方曉晨半倚在程誌超懷裏,笑靨如花:“小妹年少無知,在省城惹出了不少麻煩,多虧了柱子哥鼎力相助,才能把那些事擺平,怎麽敬您一杯茶就折煞你了?”


    鄭懷柱哈哈一笑:“方大小姐千金之軀,又聰明漂亮,肯和我們超兒交往,這小子也不知道上輩子燒了幾十捆高香才修來這麽好的福氣,說實在的,看著你們兩個這個樣子,哥哥可是眼熱得很。”


    方曉晨俏臉微紅,一臉的不好意思:“柱子哥開玩笑了,莫說在省城,就算是在濱海,又有幾人不知道柱子哥的?可惜我沒有姐姐,連個表姐都沒有,要不然一定介紹給柱子哥,那樣的話,柱子哥就不會眼熱了。”


    “呃……,哈哈哈哈。”鄭懷柱又是一連聲的長笑,笑得相當誇張,借以掩飾自己。單葦清聽得他和方曉晨你一言我一語的在那裏唇槍舌戰,雖然表麵上都是無傷大雅的玩笑話,但是很明顯都是各懷鬼胎,不禁又將眉毛擰到了一聲,又咳嗽了兩聲。


    就好像方越元和馬峰在濱海是一對天敵一般,身在省城的方曉晨和鄭懷柱也是一對不折不扣的天敵。在程家眾人以及大院裏那些看熱鬧的人麵前,方曉晨還能稍稍收斂,給人一種大家閨秀的風範,但是當她直對鄭懷柱的時候,情不自禁的將方越元和濱海那些人打交道的方式拿了過來。


    鄭懷柱也聽出單葦清那兩聲咳嗽其意不善,笑過了之後,伸手又將茶杯端了起來,細細的抿了一口茶水,不著邊際的說道:“好茶,果然是好茶,單阿姨,你們家裏什麽時候準備了這麽好的茶葉?”


    單葦清微微一笑:“這隻不過是你程叔叔在外麵隨便買的,也不貴,到了你這裏,就成了好茶了。我喝著也就是那麽一回事,你這話要是讓你程叔叔聽見了,肯定樂開花了。”


    “好茶葉就是好茶葉。”鄭懷柱又喝了一口,“怎麽不見程叔叔?曉晨來認門,他也這麽忙,連見一麵的時間都沒有?”


    程誌超剛想說話,卻見單葦清搶著說道:“他呀,天生就是操心命,聊了沒幾句,就和老江到小客廳裏談事去了。”


    聽到程衛國並沒有出門,就在小客廳裏,鄭懷柱心裏一驚,不敢太過造次,說道:“那我過去和他打個招呼。”


    “那倒不用,你吃飯了沒有?我正要讓小馬準備午飯,你要是沒吃的話,正好一起吃點。”


    單葦清心裏著實不想再讓程誌超等幾個小輩的再和鄭懷柱有什麽接觸,這話已經是很明顯的逐客令了,不料鄭懷柱卻像沒聽懂一樣:“早上爬起來就在外麵跑,一直到現在才回來,聽說曉晨來了,我馬就過來看看,還真就沒來得及吃飯呢。”


    “……”此人臉皮之厚,簡直無以複加。單葦清沒有辦好,隻好將小馬叫了過來,吩咐他多準備三個人的午飯。既然鄭懷柱都能厚著臉皮留下,老江和趙濟勇就更不用說了。


    鄭懷柱不但沒覺得不好意思,反而興致頗高,和單葦清扯了幾句閑話之後,突然轉頭向方曉晨問道:“我聽說令尊過些日子要來省城?不知道他打算在省城呆多長時間?”


    從他一進門開始,方曉裏就一直在核計這位柱子哥究竟是打的什麽主意,早就準備了幾套說辭,聽他問話之後,眉毛一挑,笑吟吟的說:“他老人家一天到晚神龍見首不見尾,就連我找他,也大部分是給他打電話,他這次來省城,能呆多長時間,還真就不一定。”


    她說的輕鬆,單葦清在一旁聽了卻吃了一驚:“你父親要來省城?”


    方曉晨點了點頭:“劉欣要在省城開一個店,老爺子喜歡劉欣喜歡得不得了,開張的時候,她父親不方便過來,我老爸這個幹爹當然要義不容辭的過來了。”


    單葦清並不了解劉欣的情況,隻知道她是方曉晨的閨蜜,兩個人的關係與程誌超和趙濟勇沒有什麽太大的分別,忍不住問道:“她父親為什麽不方便出麵?”


    方曉晨遲疑了一下,咬著嘴唇說:“劉欣從小就父母離異,兩個孩子,劉欣判給了她母親這邊,劉欣的弟弟孫晉寶判給了她父親。她以前也不叫劉欣,而是叫孫雅清,父母離異之後,她就隨母姓,改名叫劉欣。至於她弟弟小寶,還是隨父姓姓孫。”


    單葦清聽得一陣唏噓:“這孩子也夠可憐的了。”


    方曉晨繼續說道:“其實也還可以啦,雖然她父母以後再也沒有往來,不過她父親還是挺關心這個女兒的,知道她有自己創業的想法之後,就和我父親合夥出資,幫她在省城開了這個店。但是開張的時候,她母親肯定會來,她父親就不太方便了。”


    “這麽一回事啊。”單葦清有意要將話題引向別處,緩緩的點了點頭,對方曉晨說道:“這麽說來,這個孩子倒是挺有上進心的,年紀輕輕的就知道自己創業,可比我們家小超強得多了。他活到這麽大,自己一分錢都沒有掙過,都是伸手向我們要錢。”


    程誌超老臉一紅,分辯道:“情況不同,她連大學都沒有上過,小小年紀就在社會上打拚了好幾年了,我要是沒考上大學的話,也早就出去掙錢了。”


    單葦清瞪了他一眼,嗔道:“你要是沒考上大學的話,恐怕沒等你掙到錢,你爸爸就把你的腿打折了。”


    “……”這倒也是實情,以程衛國對程誌超的期望來看的話,如果他真考不上大學的話,程衛國定然不能輕饒了他。程誌超吐了吐舌頭,不敢再嘴硬了。


    單葦清將他弄熄火之後,笑眯眯的對方曉晨說道:“這個孩子在省城也孤苦伶仃的,你既然和她是好朋友,以後有時間的話,多帶她到咱們家來玩玩。”


    方曉晨心頭一陣狂跳,幾乎暈了過去。單葦情言者無心,但是方曉晨聽者有意,在未來老婆婆口中隨意說出的“咱們家”三個字,就已勝過程誌超千言萬語的海誓山盟。這三個字一說出口,就已證明單葦清這一關算是過了,否則她也不會把方曉晨當成自己家庭成員了。


    而這一切,又大部分歸功於劉欣的精心打造,沒有她的精心打造,自己就這麽貿貿然的隨同程誌超回家,八成要壞事。小妮子心裏暗暗感激劉欣,表麵卻不能露出來,嘻嘻笑道:“阿姨,偶爾帶她來玩還可以,經常帶她來玩就不成了。”


    “為什麽?”


    “道理很簡單。”方曉晨像隻狐狸一樣笑了起來:“您沒見過劉欣,這丫頭不管是模樣還是氣質,都要比我強上百倍,再加上嘴又甜,專會哄人開心。我要是經常把她帶回家的話,您就會喜歡她,而不喜歡我啦。”


    “這孩子,還吃上醋了。”程誌超在家裏從來沒有像方曉晨這般和單葦清撒嬌,讓她這麽一鬧,單葦清心懷大暢,丟過去一個嗔怪的眼神。


    方曉晨察言觀色,知道自己這嬌撒的並沒有起到反作用,心裏輕鬆了不許,扁著小嘴說道:“我可不是吃醋,這是防患於未然。哼,這個程誌超,趁我不注意的時候,和劉欣眉來眼去的,這就是我看的緊,要不然他們兩個說不定會發生什麽故事呢。”


    “越說越不像話了,看來這孩子還是野慣了,想什麽就說什麽,完全不考慮場合。”單葦清心裏歎了一口氣,正想提醒一下方曉晨注意說話的方式,卻見趙濟勇在一旁一本正經的說道:“這個我可以做證,他們兩個在濱海的時候,我就看出不對勁了。”


    “嗯?”方曉晨的話本來是向單葦清撒嬌,同時也半真半假的提醒一下程誌超,沒想到趙濟勇在一旁冒出這麽一句。大小姐的臉立望沉了下來,兩道利劍般的眼光射向了程誌超。


    程誌超額頭冷汗直冒:“天地良心,趙濟勇是上輩子欠了我兩吊錢,怕我這輩子追著他討要,所以才要落井下石頭的。兩位領導明鑒哪。”當著單葦清的麵,他還是有顧忌,不敢隨意的將“老婆”這兩個字說出來。


    話音剛落,就覺右耳朵一陣劇痛,已經被方曉晨死死的揪住,接著,傳來了方曉晨陰冷的聲音:“程誌超,今天當著阿姨的麵,咱們可得把醜話說在前麵,劉欣是我從小到大的好朋友,你想出去打野食的話,我最多眼睜眼閉,但要是打她的主意,我可得討個說法了。”


    本來她也不想破壞當前的大好氣氛,但是關心則亂,大小姐脾氣發作起來,又將安定團結這四個字拋到了腦後。


    程誌超咧著嘴,一連串的叫屈。單葦清更是睜大了眼睛,半晌做聲不得。方曉晨從進門之出,表現的可圈可點,幾乎看不出來身上有什麽戾氣,但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藏了這麽半天之後,終於還是露出了狐狸尾巴。但是看程誌超的模樣,好像還相當的享受,這倒讓這位高幹家庭裏的重要成員感到相的迷茫了,不知道現在的年輕人究竟心裏想的都是什麽。


    幸好方曉晨還是挺講分寸的,抓著程誌超扭了幾下之後,突然反應過來現在絕不是使用暴力手段控製程誌超的時候,急忙鬆開了手,對著單葦清尷尬的笑了兩下,小臉漲得通紅。


    單葦清暗地裏搖了搖頭,正色說道:“曉晨啊,你和超超現在發展到這個程度,我們當家長的,也不能硬要拆散你們兩個。阿姨有句心裏話要對你說……”


    方曉晨沒等她說完,就打斷了她的話,低聲說道:“阿姨,您別說了,我明白您的意思。”


    “你明白就最好了。”單葦清當著鄭懷柱這個外人的麵,也不好太深說方曉晨,況且方曉晨認罪態度較好,程誌超這個受害人又挺享受被她虐待的過程,隻好將這頁揭過,說道:“你們幾個先聊著,我去廚房看看小馬準備得怎麽樣了。”說著站起身來,向廚房走去。


    方曉晨伸了伸舌頭,低聲問程誌超:“喂,她老人家是不是生氣了?”


    程誌超將她摟在懷裏,搖了搖頭:“沒事,她要是生氣的話,早就把你趕出去了,還能上廚房給你準備飯菜?”


    方曉晨還是不放心:“你確定沒生氣?”


    趙濟勇接口說道:“以我對單阿姨的了解來看,她老人家也不像生氣的樣子。”


    正想滔滔不絕的往下說出去,後腦勺一痛,卻是被程誌超重重的在拍了一下:“你還在那裏胡說八道,老子現在恨不得一把捏死你。”


    趙濟勇卻並不怕他的威脅,挺起了胸脯:“你捏啊,你倒是捏啊,今天你不捏死我,你就不姓程。”


    程誌超大怒,當真伸出手向他的脖子掐了過去。趙濟勇一見他動了真怒,急忙一溜煙跑到旁邊,一臉壞笑的對方曉晨說道:“看到沒有?這家夥現在要殺人滅口,方大小姐,你可一定要救我於水火之中啊。”


    方曉晨捂著嘴笑道:“放心,我這個人一向好心腸,等我把我老公安撫住了之後,回頭找個時間,咱們好好嘮一嘮。”


    趙濟勇當然明白方曉晨的意思,馬上閉了嘴巴,麵如土色的一個勁搖頭。


    鄭懷柱一直在一旁觀察眾人的一舉一動,看到這幾個小家夥親密無間的樣子,心裏不禁有些羨慕。曾幾何時,他和程誌超以及趙濟勇的關係也是不分彼此,但是隨時年歲的增長,這種親蜜的感覺就趙來越淡,直至現在見麵之後,客氣得連自己都感到虛偽。


    他很懷念當年那段純真的日子,但是卻又不能不正視現實,和方曉晨包挺程誌超等人勾心鬥角,心底長歎一聲,強迫自己變得理性一些,說道:“方大小姐果然是方大小姐,即使是天底下的人都稱呼你為‘曉晨’,也改變不了你是方大小姐的事實,辦事果然夠爽快。超兒,看來以後有的你苦頭吃了。”


    方曉晨眼睛一翻,笑道:“柱子哥辦事也夠爽快的了,小妹佩服得緊呢。”


    “嘿嘿,哪裏哪裏,方大小姐過獎了。”單葦清不在身邊,鄭懷柱也放鬆了不少,終於敢將一直想說的話說出來了,叼著煙說道:“大家都是明白人,索性打開天窗說亮話,袁老八豬油蒙了心,敢在太歲頭上動土,已經吃了大虧了,不知道方大小姐下一步還有何打算?”


    方曉晨收起了笑容:“柱子哥是什麽意思呢?”


    “我就是不知道方大小姐下一步想怎樣,所以才要問個清楚。”


    方曉晨向廚房方向看了兩眼,見單葦清正和小馬在廚房裏忙活,沒顧得上看這邊,這才嬌聲說道:“柱子哥這次上門,難道是找小妹來談判來了?”


    道上的朋友有了矛盾,也並非全都靠拳頭來解決問題,更多的時候,還是雙方找個地方坐下來談,所謂以和為貴就是這個道理。鄭懷柱雖然上門主要因為不好找方曉晨,所以才借這個機會找她談判,但是卻不能直認,否則雙方的界限馬上就得劃清,這是他極其不願意看到的結果。


    沉吟了一下,說道:“袁老八是我的兄弟,超兒也是我的兄弟,你們鬧將起來,我這個當哥哥隻能兩頭維護著,現在袁老八已經在超手裏吃了大虧,連脾髒都摘除了,方大小姐這口氣也應該出了吧。另外,我私人出了兩萬塊錢,以超兒的名義給袁老八送過去了,這件事,我看不如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既然鄭懷柱已經趁單葦清不在的時候把話挑明,方曉晨當然也不能再回避這個問題,輕笑道:“這麽說,小妹還得感謝柱子哥了,小妹要和劉欣在省城開店,以後仰仗柱子哥的地方多著呢,也實在不想和袁老八鬧的太僵,既然柱子哥話已經說出來了,我再不給麵子,那就是給臉不要臉了,是不是?”


    “這話可把哥哥給擠兌住了,嘿嘿……”


    “我哪敢擠兌柱子哥,改天我和程誌超親自到醫院裏給袁八爺賠個不是,他要是肯原諒我們,那就依柱子哥所言,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是如果袁八爺不肯原諒我們的話,柱子哥還得多操心。”


    鄭懷柱等的就是她這句話,胸脯拍的山響,斬釘截鐵的說道:“方大小姐果然明事理,別的哥哥不敢保證,但是袁八爺那邊,方大小姐盡管放心。”


    程誌超嘿嘿冷笑兩聲:“哥,那你就費心了。”


    “誰讓咱們是發小呢?有什麽費心不費心的?”鄭懷柱說道。頓了一下,又向方曉晨問道:“那你父親那邊……?”


    “我想柱子哥也接到劉欣的電話了吧?小妹雖然不是道上的人,但是也知道說話算話的道理。柱子哥放心,我爸那邊,我一定會盡量幫你聯係,至於能談成什麽樣,那就得看柱子哥的本事了。你也知道,我從來不參與他的生意。”


    “爽快,果然爽快,那這事,就這麽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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