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羅苒芸才歎了一口氣:“直到現在,我都覺得偈是在做夢,這件事真的很玄幻。”


    “那你就當它是個夢好了。”龍豔雪難得的笑得花枝亂顫,“連我自己也覺得是個夢,更覺得有些不可思議。”00100/


    羅苒芸又仔細打量了她好一陣,突然捕捉到了她眸底深藏的一抹笑意,在這一刹那,她仿佛明白了些什麽,咬著牙吼道:“好你個龍豔雪,竟然和我開這種玩笑,看我怎麽收拾你。”說著,伸出手去嗬龍豔雪的癢。


    龍豔雪的身子扭動了幾下,想要將她的魔爪掙脫,可是羅苒芸有備而來,豈能讓她如願。扭動了幾下之後沒有掙開,急忙咳嗽了兩聲,正色道:“別鬧,有人正看著呢。”


    羅苒芸四下裏張望了一下,果然不遠處正有一隊士兵列隊走過,也就放開了她。她平時的運動量並不大,和龍豔雪這麽一鬧,忍不住嬌軀輕顫,微微喘氣。


    “剛才你真把我嚇了一大跳,我還以為你真喜歡上那個小列兵,寧可退伍也要和他在一起呢。”


    “說實在的,從他的身上,我的確看到了康子的影子,可是他始終不是康子。即使兩個人的神情氣質再像,他也不是康子。再說了,你真當我瘋了,不用你說,我自己都清楚和他之間根本就不現實。隻不過從他身上看到了康子的影子,有些震撼罷了。”


    “那你有沒有想過再找一個?康子已經死了四年了,應該過去了。”


    “這個問題還沒有考慮過。”龍豔雪歎了一口氣。神情黯然,在路旁的花池旁坐了下來,隨手將一朵開得正豔的山茶花摘下來放在鼻下輕輕嗅了幾下,“我一直想不通。為什麽好端端的一個人,說死就死了。就像這花一樣,開的正豔的時候,說凋就凋了。”


    羅苒芸對她和康子之間的事情清楚得不能再清楚,一時之間,也不知道怎麽勸她才好,隻好陪著她坐在了花池邊上,握住了她的手。


    花池裏是滿池的山茶花姹紫嫣紅。花池邊上是兩個花一般的女人。紅的花,綠的軍裝,給人的視覺衝擊相當大。這本應該是世界上最美的美景,可是兩個女人白玉般的麵孔上卻寫滿了落漠。


    良久。羅苒芸才輕聲說:“龍工,過去的都過去了,重新開始吧。咱們是好姐妹,我不忍心看你一輩子活在康子的陰影裏。”


    “我現在心態調整得很好啊。”龍豔雪臉上的落漠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一抹淡淡的笑意。“康子是我要用一輩子去忘記的人,但是並不代表我會一輩子活在他的陰影裏。隻是,另一個康子還沒有出現而已。”


    “如果你真想的話,我建議你可以考慮一下那個小列兵。”羅苒芸一臉壞笑。“別看這小鬼隻不過是個列兵,可是看年紀隻比你小了三四歲。女大三,抱金磚。況且。你在他身上不是也看到了康子的影子麽?”


    龍豔雪笑了一下:“可惜,他是個列兵,哪怕是個少尉也行。”


    “那你就想辦法讓他變成少尉。”


    龍豔雪又是一笑:“怎麽?剛才我說要和他在一起,把你的魂差點嚇飛了,現在又提這種建議?”


    “沒有紅蘋果,蘿卜也解渴。”羅苒芸咬牙切齒的說道。


    “這個蘿卜還是你自己留著用吧,如果讓我選的話,我還是傾向於直接吃蘋果。蘿卜太辣。”


    …………………………………………………………………………………………………………


    “親愛的曉晨,我來培訓中心已經九天了,每天除了抱著書啃之外,就是吃飯睡覺,日子過得三點一直線……”程誌超坐在桌前,望著窗外黑漆漆的夜空呆呆的出了一會神。


    龍豔雪在工作上對他特殊照顧,並不代表在生活上也可以對他特殊照顧。程誌超現在住的宿舍是普通的戰士宿舍。培訓中心說穿了很有些教導隊的性質,隻不過在技術上更強一些。所以這個培訓中心除了承擔科研任務之外,一些在技術上有待提高的技術骨幹也會被安排到這裏。這也是龍豔雪毫不猶豫就答應了羊宇建的要求的一個重要原因。隻不過和別人不一樣的是,龍豔雪並不知道程誌超根本就一點底子也沒有而已。所以收下程誌超之後,才發現他並不適合在自己所在的這個科研部門,沒辦法,隻能將他送到機房。


    那些技術骨幹,當然有戰士有軍官,兩者之間的待遇還是稍有區別的。程誌超是個兵,隻能和普通的士兵住在一起,就和連隊一個樣子,一個大大的屋子排著六七張上下鋪,門旁邊是衣櫃。從舒適程度上來講,當然不如軍官宿舍,可是比起新兵連來卻好了不止一個檔次,起碼在這裏程誌超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床頭櫃,除了可以擺放一些雜物之外,還可以當桌子使。


    和他一個宿舍的是其他部門的幾個戰士,平時也還很熱鬧,可是今天晚上那些戰士吃完晚飯之後,沒有一個人回宿舍,而是被叫到中心禮堂開會,屋裏就剩下了他一個人,頓時冷清了不少。


    在每天例行的書信體日記上寫了幾行字,程誌超無意中看到床頭櫃上的學習資料,腦袋頓時又大了起來。車藝拿過來的這些資料由淺入深,九天的時間,一些基本的東西程誌超已經掌握,可是隨著深度的增加,程誌超底子薄的弊端就顯現出來了,每天都被這些資料折磨得頭昏腦脹的。


    窗外是一個小小的空場,空場上安放著兩個籃球架,還有單雙杠之類的運動器械,閑暇的時候。中心的戰士們可以在飯後在些活動。看到這些東西,程誌超的手不禁癢了起來。和學習資料相比,這些東西無疑要可愛得多。當下合上日記本,信步走到了空場上。


    此時天已全黑。空場旁邊雖然有路燈照明,可是也沒有人在黑天的時候還跑到這裏來運動。滿場的運動器械,就隻有程誌超一個人使用,連個搶的人都沒有,怎一個爽字了得。


    在所有的器械之中,程誌超最熟悉、接觸最多的就是單杠、雙杠。這兩種東西,對身體的協調性和力量的要求都極高,也是最適合他這種閑得難忍的人發泄。在雙杠上玩了一會之後。大少爺又來到單杠底下,雙腿一蹦,抓住單杠,一個漂亮的腹部繞杠。人已經穩穩的撐在杠上。做了一個之後,意猶未盡,又連做了四五個,接著雙臂猛的一較勁,整個人在單杠上來了一個倒立。穩穩當當的停在了那裏。正覺得爽的時候,忽聽得“叮”的一聲輕響,好像有什麽東西掉在了地上。


    程誌超下意識的摸了摸衣兜,頓時臉色發白。一翻身,從杠上蹦了下來。


    他沒有聽錯。的確是掉了東西,而且是一相當重要的東西――上車之前。方曉晨交給他的指環掉了。這個指環在新兵連的時候,他害怕引起顧傳成的不滿,所以收了起來,從來不帶在身上。可是新兵下連之後,這個顧忌就沒有了,於是就取了出來。可是方曉晨明顯的沒有買過這東西的經驗,買來的東西小了一圈,套在手指頭很不舒服。所以程誌超又將它摘了下來,放在襯衣兜裏貼身存放,想方曉晨的時候,就拿出來看兩眼,也算是聊解相思之苦。


    把東西放在那地方本來是萬無一失的,可是誰想到他在杠上這麽一倒立,那枚指環竟然從兜裏掉了出去。這可是方曉晨在臨上車之前交給她的東西,禮輕情重,其重要性絲毫不亞於一枚三等功的獎章,程誌超急得冷汗直冒,蹲在地上仔細的尋找。


    但是現在是晚上,雖然有路燈,可也有不少照不到的地方,那枚指環的體積又實在太小,想要找到它談何容易,這一找就是半個來小時,終於在打火機的幫助下,才算在單杠的一根支柱下找到了那東西。


    東西找到之後,程誌超長吐了一口氣,用衣服擦了擦指環上沾的泥土,一屁股坐在那裏,不住的用手抹著額頭的冷汗。


    正在暗自慶幸的時候,忽聽得身旁有人冷聲問道:“喂,程誌超,大半夜的不在宿舍裏休息,跑到這裏幹什麽?”聲音雖冷,但卻是相當悅耳動聽。


    程誌超吃了一跳,一下子從地上蹦了起來。隻見眼前站著一個年輕的女軍官,路燈照在她的臉上,微微顯出一層淡淡的光暈,看起來美豔不可方物。


    “龍工……,這麽晚了還沒休息。”程誌超一看此人竟是龍豔雪,連忙打招呼。


    “我問你呢,大半夜的不在宿舍裏休息,跑到這裏幹什麽?”


    “呃……,是這麽一回事,宿舍裏其他室友都去禮堂開會了,就我一個人,從吃完晚飯就開始學習,學得腦袋有些發暈,所以出來透透氣。嘿嘿,出來透透氣,龍工也出來透氣?”


    龍豔雪嘴角含笑:“透氣?剛才我看你蹲在地上好像找什麽東西呢,發現什麽寶貝了?”


    程誌超這才知道早在自己找東西的時候龍豔雪就已經看到自己了,隻不過那個時候他找東西太過專注,龍豔雪的腳步又輕,竟然沒有發現,不禁一陣慚愧。按理說,他受到老江多年的訓練,對於身邊的人和事都有一個最起碼的感覺,一般人隻要走近他身邊兩米範圍之內,哪怕是在背後靠近,他都會馬上感覺出來。但是龍豔雪竟然走得這麽近他都沒感覺出來,實在是丟人。


    “這個……,哪有什麽寶貝,就是掉了一件小東西。”


    “是麽?找得那麽專注,我在旁邊看了六七分鍾,你竟然一點感覺也沒有,那東西不用說,肯定相當重要了。”


    程誌超俊麵一紅:“就是一個指環。”


    龍豔雪的好奇心起:“什麽樣的指環?拿過來我看看。”


    程誌超遲疑了一下,想要拒絕。可是一想到日後在這個培訓中心,還得蒙龍豔雪多多關照,起碼在這一個月之內,此人可是萬萬得罪不得的。隻好將那枚指環掏了出來遞到她麵前。


    龍豔雪伸手接過,衝著路燈看了一眼,不禁“咦”了一聲,失聲道:“這東西是你的?”


    “啊……,是我的,怎麽了?”程誌超被她的表情弄得心裏七上八下的,說話的底氣也不足起來。


    “行啊小夥子,挺有品味啊。如果我沒有看錯的話。這可是出自百年老店‘景瑞樓’的鉑金戒指,總共就出產了兩百對,價值不菲啊。就這一枚戒指,至少就得上萬。”


    “什麽?”程誌超的下巴差點沒有掉到地上。“龍工,您別開玩笑了,這隻不過是我在臨上車的時候,我女朋友隨便買的一個小玩意,哪有這麽大的來頭。再說了。景瑞樓我也不是沒聽說過,人家出的都是高端產品,這戒指的造型一點出奇的地方也沒有,要真是景瑞樓出的。他們家的招牌恐怕早就砸了。”


    “信不過我的眼睛?”龍豔雪微微一笑,說道:“你自己看。這指環裏套有景瑞樓的標識和這枚戒指的序列號,第163號。”


    程誌超將指戒接了過來。湊到路燈底下仔細看了兩眼,果然在指環內套裏隱隱有字跡。以前他也沒有將這枚指環當成一回事,如果不是龍豔雪提醒,他還真就沒有注意,隻是程大少爺對龍豔雪的話還是有所懷疑。


    以前閑著沒事和方曉晨逛街的時候,上萬元的戒指兩個人也不是沒有見過,比如在一個商場裏程誌超就看到過一枚標價一萬六千八的戒指,也是白金的,可是上麵鑲的鑽石足可以改成幾十乃到上百把玻璃刀。這枚指環外表平平無奇,連一塊小鑽石都沒有,怎麽可能會值這麽多的錢?


    龍豔雪看出他的懷疑,輕笑一聲:“小夥子,東西的價值,並不在於所用的材質。這枚戒指之所以這麽值錢,全都是因為這戒指是景瑞樓百年店慶的時候限量出品的紀念戒指,總共才二百對。你想,景瑞樓在全國的分店一共有四十家,二百對戒指,平均一家分店才五對。而景瑞樓的分店又全都集中在大城市,大城市的消費能力你不是不知道吧?物以稀為貴。”


    看她說得言之鑿鑿,程誌超不由得信了大半,急忙將那指環貼身收好,暗地裏卻不住的打著冷戰。他雖出身於高幹家庭,可是程衛國對他花錢方麵卻控製得相當嚴,時間一長,也就養成了勤儉節約的好習慣。這枚戒指說破大天也隻不過是一個鉑金指環而已,既沒鑽,又沒型,方曉晨竟然花了這麽多錢買了下來,眼皮子都不眨一下。這種消費理念,已經完全超出了程誌超的心理承受能力。


    龍豔雪看他小心又小心的樣子,不禁覺得一陣好笑,輕聲說道:“不過呢,這東西定的價格明顯是高了,花一萬多買一個鉑金指環,不是錢多得花不了,就是不拿錢當一回事的人。換了我,我是舍不得買的。”


    “龍工所言極是,換了我,我也舍不得買。這個敗家娘兒們。”程誌超咬牙切齒的說道。


    “敗家娘兒們?你罵誰呢?”龍豔雪的臉馬上沉了下來。


    “您別誤會,我是在罵我女朋友,借我兩個膽子,我也不敢罵您。別說當麵罵,就是背後罵我也不敢。”程誌超馬上臉露媚笑。


    “這還差不多。”龍豔雪展顏一笑,但隻笑了一下,笑過了之後,臉上的笑容又消失了:“等等,你剛才說什麽?你有女朋友了?”


    程誌超臉一紅:“其實也不是女朋友,嚴格說來,應該是未婚妻才對。等過兩年,我們兩個就打算結婚。”


    “哦。”龍豔雪不置可否的點了點頭,“這指環是她買的?”


    “我要是知道這東西這麽貴,打死我我也不會讓她買。”


    “看來,你們兩個的感情很不錯嘛。”


    “怎麽說呢,按理說,我們兩個在一起的可能性應該不會太高,可是出乎我們意料的是,家裏麵竟然對我們兩個在一起完全不反對。”提到方曉晨,程誌超的心裏充滿了柔情蜜意,語氣也更加的柔和,“她是千金大小姐,從小驕生慣養過了,但是在我麵前卻很少發脾氣,嘿嘿。”


    他在那裏秀著甜蜜,龍豔雪的俏臉卻越來越寒:“程誌超,你知不知道義務兵是不允許談戀愛的?”


    “知道,但我們是在家裏的時候談的戀愛,又不是在部隊談的。條令可沒有規定我來當兵,就必須要和家裏的對象吹燈拔蠟。”


    龍豔雪冷笑一聲:“一出手就能買這麽貴而不實用的東西,看來你這個對象是個很能花錢的主,你一個月的津貼費全算上也不過百十來塊錢,你覺得將來能養活得起她麽?”


    “現在津貼是少,但並不代表以後一直這樣啊。幾年後的事情,誰能說得準。”程誌超一臉的自信,伸手拍了拍衣兜,“龍工,謝謝你告訴我這枚指環的價值,我這就回宿舍給她寫信,狠狠的批評她亂花錢的不良風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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