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莫歌那副消受淡薄的身板,尤其入南疆之後,麵色蒼白如紙,走兩步都會喘個沒完沒了,雖嘴上惡毒,卻是和弱不禁風、身驕肉貴的慕風沒兩樣。


    對他‘大開殺戒’的豪言,桑朵朵頗有微言。


    隻望著來人氣勢洶洶的殺近,更深的憂慮登時湧上心頭!


    果真讓她說中了,知曉他們行蹤的隻有央哈和其部下,她和阿嵐兒才分開沒多久就遇險,可想蘇克桀的用心!


    眼見顏莫歌接過裳音出鞘的寶劍,她忙道,“留個活口問話。靦”


    “廢話!”


    丟下這句,俊龐帶著狠厲之色,顏莫歌足下輕輕一躍,身輕如燕的掠上前去,迎擊――


    統共二十個訓練有素的暗人頃刻間將他包圍,手中武器乃見血封喉的勾爪,上麵塗滿劇毒揍。


    苗人幹脆直接,不講究花哨的招式,能用最快的方式致人於死地便是目的。


    那顏莫歌亦非等閑之輩。


    無數銀色的勾爪在空中飛舞回旋,映著烈日的強光折射出刺眼的光華,他手執長劍飛速翻轉,姿態輕盈矯捷,穿梭於其中竟是來去自如。


    桑朵朵隻能憑感覺用雙眸追隨他迅如閃電的白色身影,就連那些苗人侍衛都無法將其精準鎖住,更別說要將他斬殺了。


    幾個穿行之間,寒光忽閃,顏莫歌行動之詭異飄忽,不過眨眼功夫,待人再望清他整個人時,形勢早就逆轉!


    眼前的一切仿佛都靜止了,桑朵朵不可置信的揉了揉眼睛,卻見那二十個身著藍衣的完好無損暗人站在自己的陣法中,姿態各異,有一個的眼珠子甚至還在轉動,可是……


    隨著第一個人倒下,其他人接二連三的倒地不起,連死前最後的哀嚎都沒有,這便是……咽氣了?!


    桑朵朵都沒看到他們身上哪裏有致命的傷,這個顏莫歌……


    兩個侍婢已經笑著跑到他跟前,一人接了他手裏滴血未沾的劍,一人把酒遞上去,殷勤的誇著‘小公子好厲害’,對腳下四周七零八落的屍體視而不見。


    轉瞬之間顏莫歌又是一副傲慢清冷的模樣,因著得了兩個侍婢的稱讚,不可一世的臉上溢出少許淺淡的得意之色。


    不過是隨意活動筋骨而已,來多少都是一樣的殺。


    “太可怕了……”


    一時,桑朵朵被眼前發生所震撼,不小心把心底的話脫口而出。


    裳音聞言望向她,道,“桑姑娘此話差矣,這本是你們南疆的事,卻叫我家公子出手相助,可怕的不是我們公子,而是你們存有異心的苗人。”


    桑朵朵飛快反駁道,“你敢說你們此行隻為做生意?”


    事已至此,唯有打開天窗說亮話了!


    裳昕麵無波瀾,笑語,“就算我們來此目的不在生意,也沒有刻意存著害你們的心,且是你們對公子落蠱在先,這些我們都不計較了――”


    再看看滿地命絕於此的屍首,她繼續道,“眼下這些人顯然是來殺你的,方才公子不出手的話,憑你一己之力,你能逃過一劫麽?再者我想小聖女那邊會也定有性命之憂,不過嘛……這點你大可放心,有風公子和漠公子在,保你們聖女娘娘安然無恙到王城。”


    桑朵朵滿眼都是懷疑,“口說無憑!”


    “不信的話,你自己追上去一看不就清楚了?”顏莫歌不想與她多費唇舌,笑說風聲道,“不過本公子可不擔保還會不會有追兵來。”


    言下之意,她死與不死,他是沒所謂的。


    桑朵朵被他話揶得一窒,昨夜最擔心的偏偏都發生了,她自然是對阿嵐兒擔心得緊!


    可正如他們所言,因為有雲漠那行人在,她才放了大心的帶顏莫歌來此。


    心中一番權衡,按捺下焦慮,她沉了眼色,道,“我們打個商量。”


    顏莫歌饒有興趣的揚眉,“說來聽聽。”


    “把你們的目的告知於我,保證不插手我們南疆的事,還要保我聖女周全,我便帶你去見夜瀾,不管你想醫什麽人,一定醫得好。”


    此時的桑朵朵全然換了個神態表情,和昨夜最初說起那位瀾穀巫醫時截然不同。


    顯然,她們是相識的,並且交情不淺。


    “把我們的目的告訴你,保證不插手你們的事,還要護著你家小娘娘萬全?”


    品味著她的話,顏莫歌謔地大笑,“有人要殺你們的聖女,與本公子相幹?我們非苗域中人,保護她豈不就算插手了?況且你這如意算盤打得太不公道,本公子是生意人,從不做虧本生意。”


    桑朵朵有些急了,“哪裏虧本啊?隻要聖女安然無恙,你們就是我南疆的大恩人,再說我也答應帶你進穀找夜瀾,不管是你想拜訪她也好,有事相求也罷,哪怕你想請她出穀醫治哪個都是可行的。”


    “你說的可當真?”裳音和裳昕同時道,二人眼色裏都綻著期望的光華。


    對袁雪怡那件事她們才不得多大關切,此番入苗疆一則是為照顧小公子,二則在照顧小公子之餘,與他一道遊山玩水罷了。


    倘若桑朵朵與那位神乎其技的巫醫交情非常,對她們而言便是一線生機!


    見這兩人神情疏漏,桑朵朵不是傻的,立刻懷疑的上下將顏莫歌來回望遍,“你……命不久矣?”


    “你以為本公子真的很想去拜訪那個巫醫?”顏莫歌冷笑反問。


    他根本不在乎!


    這麽多年了,自己一身劇毒的病痛早就習以為常。


    人生在世,誰能免去一死?


    回首以眼色告誡了裳音和裳昕,他再對桑朵朵道,“本公子不屑做你們南疆的恩人。”


    言罷,他一轉身,往來時的路折返行去。


    裳昕二人心知說起醫治的事又將他惹惱了,忙追上前去好言,豈料再得他一句事不關己的話,道,“近來公子沒心情治病,神仙來了都不買賬,聖女死活跟與本公子無關,我要回蒼闕了,你們走不走隨意。”


    行得沒幾步,他又轉頭對僵若木雞的桑朵朵冷道,“你要留下的那一個,再不去問話就要死透了,這個人情算本公子送的,不用還。”


    話將說畢,一個比他冷無數倍的女聲從眾人身後空幽傳來――


    “不就是順手殺幾隻螞蚱,半死的命,從裏爛到外的身子,雕蟲小技,竟還在我穀外班門弄斧,講人情?嗬,算個什麽東西!”


    半死的命,從裏爛到外的身子,還說他……雕蟲小技?


    裳音裳昕麵麵相覷,這說話的人定是瀾穀巫醫夜瀾了,可她竟然出言就把她們公子說得如此不濟。


    梁子結大了!!


    桑朵朵則是高興還來不及,平日的插科打諢,方才的強裝正色,此刻是半點全無。


    無助的雙眼漫無目的的瞅著,到處找救命稻草。


    顏莫歌大怒,回首看去之餘,一身戾氣直將身後就近的高木震得搖晃不止。


    片片富有生機的綠葉如雨落下,映襯著他無暇美玉般的身姿。


    卻是回頭,眼底隻有茂密的幽林,林間橫屍無數,林外依稀可見座山穀,四下再不見其他人影。


    “滾出來!”他大喝。


    那還未現身的人更加樂了,“生氣?若不是你那點內力支撐,你這條爛命早就連渣都不剩,常言道:好死不如賴活。我看你是了無生趣,求死找死,對了,凡事多動怒,美酒不間斷,本還要費三年米錢,我估摸著年底也能辦喪事了。”


    一聽她說三年變半年,裳音兩人眼都急得通紅!


    年初時無名大師與小公子換血時便說過,再不得法子根除毒素,最長隻能多拖延三年。


    正是因此,小公子性情變得更加古怪,任憑大汗和汗妃如何著急,請遍了大江南北的名醫,他都不願意再看了。


    那位藏在暗處的巫醫隻遠遠看了她們公子一眼就能斷這樣多,說要治好都不無可能!


    哪裏還顧得了其他的,兩人相視一眼,對著山穀放下齊齊跪下,“求神醫救我家公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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