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夜瀾置於眾目下,莫說跪在地上的裳音和裳昕兩個人,就是顏莫歌也沒想到,在南疆備受苗人崇拜敬仰的巫醫會是這樣的年輕,這樣的……好看。


    她最多十七、八歲,絕對不會過桃李之年,長過臀的青絲烏黑發亮,發尾用淡粉色的綢帶綁束著,飄逸若仙的模樣。


    那張臉孔,生得是膚如凝脂白玉,麵若冰霜桃花,脫塵脫俗的幹淨美好。


    看她的穿著打扮,如何都是個祁人女子!


    不謀而合的是,她也著一身勝雪白衣,與顏莫歌相隔著十步有餘站著,頭頂上有光絲絲縷縷的穿透樹葉灑下,不失為一幅美輪美奐的畫麵靦。


    隻……自夜瀾出現後,她那雙灼灼其華的美目,始終丟挑釁的望著站在自己對麵的男子。


    相視了會兒,顏莫歌先不善質疑道,“你就是夜瀾?”


    問罷了,他看向桑朵朵,冷笑,“本公子還以為是個什麽了不得的人,小丫頭片子一個,盡會躲在深山老林裏裝神弄鬼!揍”


    桑朵朵與夜瀾要好,豈會容人隨意詆毀了去,上前就為其辯駁道,“你休要亂講!夜瀾的醫術有目共睹,再說了――”


    昂這首,她看著還跪在地上的裳音和裳昕一眼,像是踩中了誰的尾巴,得意的說,“你敢說夜瀾方才斷錯了麽?她隻看了你一眼就能說出你病入膏肓,這是裝神弄鬼?若是假的,你家這兩個護主的侍婢怎還跪地不起?”


    聞言顏莫歌麵色又沉了幾分,惱怒的對那兩個從牙縫裏擠出一句,“給我起來!”


    難得的,裳音二人態度十分堅決,反對他求道,“公子,機不可失!”


    裳昕再道,“這位夜瀾大夫醫術高超,何以不請她為你醫治?這也是七爺和夫人的心願啊……”


    聽她提起‘七爺’和‘夫人’,顏莫歌狠色斥道,“多話!”


    裳昕也知自己失言,又見他氣得臉色發青,誰勸都是不理會的模樣,隻好轉對夜瀾求去,“求神醫為我家公子醫治!”


    叫她起來,她是不會起的。


    夜瀾一看這情形,跪的跪,求的求,還有個明明不想死,卻有病不治的,加上一個桑朵朵……


    目光最後落在那事精的身上,她沒好氣道,“你不是該和阿嵐兒去祁國了麽?就回來了?怎的隻有你一個?別告訴我說,他們是你帶來的。”


    最後一句話講完,她淡淡的,更是不悅的將視線移向顏莫歌。


    雖嘴上說著難聽的話,但此前發生的一切正好讓在樹林另一麵正在采藥的她撞見了。


    對顏莫歌她早有所聞,且是很早以前她就聽師傅提及過。


    傳言此人乃蒙國女皇之子,女皇在懷他時遭奸人暗算落毒,後而竟是強行將他生下。


    按說他活不長的,偏生祁國的前國師是個奇人,硬是用換血之術將他的命延續至今。


    雖夜瀾至今沒想明白,師傅口中這確實的‘傳言’究竟是從哪裏聽來,從前她不信,今日見了顏莫歌,她總算是信了。


    思緒的間隙,桑朵朵已跑到她的跟前,臉上堆著狗腿的笑容,“瀾瀾,我跟你說件事,你千萬千萬不要生氣啊……”


    夜瀾也對她笑,麵似傾國傾城了,出言冷颼颼的全是紮人的飛刀,“從你口裏說出來的本就不得多少好話,你既叫我千萬別生氣,那定是我聽了會氣得半死的,如此這般,你還是莫要說了吧,我還想多活兩年。”


    絕情絕義的說完,她轉身就走,誰也不搭理。


    桑朵朵忙抓住她的手,一股腦兒的說,“別走別走,我求你了!!這會兒子嵐兒怕是凶險萬分,蘇克桀那混蛋,竟派人來殺我,我都不知道當怎麽辦了,你再不理我,我……”


    說著,她鼻子一紅,眼淚就在眼眶裏打轉。


    隻消夜瀾再多說半句無情的話,她定會哭瞎眼!


    誰想……


    “瞧你這點兒出息。”夜瀾嫌惡她道,“蘇克桀派人來殺你?他倒是看得起你,你這不是好端端站在我麵前?禍害活千年,這話果真不假。”


    桑朵朵對她的說話方式習以為常,隻要她肯理自己,那就是一切好商量。


    既是已經如此了……


    移眸掃向還跪在地上的兩個女子,夜瀾道,“起吧,我也不過是個難逃一死的凡夫俗子,你們就是跪死在這裏,你家公子有病不醫,誰也不得辦法。”


    罷了再對顏莫歌道,“你身上的毒我不一定能治好,不過可以試試,你不想死就隨我入穀,我盡力便是。”


    這麽好說話?


    顏莫歌將將露出狐疑之色,裳音和裳昕大喜的對她行一大拜!


    夜瀾眼角溢出少許笑意,繼而才是說道,“那就這麽說定了吧,你們的人要護阿嵐兒周全,我就盡我所能為你解毒。”


    說罷了,顏莫歌悶聲一笑,“看來你們南疆人都極能言善道,無孔不入。”


    聽她所言,怕是早在他們停在這處時,她就在暗處看著了。


    他將來人都斬殺幹淨,冷言拒絕桑朵朵,這些,恐怕這位年紀輕輕的女神醫都聽得隻字不漏。


    夜瀾不否認,隻道,“一則,我非南疆苗人,二則,我並不想醫你,這是交易,你不是生意人麽?我醫治你,你的人保護阿嵐兒,很公平。”


    “公平?”顏莫歌麵色倏的沉下,陰冷道,“本公子沒聽錯吧?那若你醫不好本公子,可你要拿南疆的小聖女來抵命?”


    “我隻說我盡全力治你,沒說一定能治好你,你也知道你體內的毒自娘胎裏帶來,早就侵入五髒六腑,深入骨髓,就是我師傅在世都沒有萬全的把握,你何必強人所難?”


    夜瀾談吐輕鬆的說道,“至於我先前說的‘公平’,我想你顏莫歌在四海八方交友廣闊,結交都是非富即貴的權勢之人,既然你們來南疆另有所圖,借我聖女之名行了方便,還能過河拆橋,落下個‘小人’之名不成?”


    走到他麵前,她不由分說的拉起他的左手,在他脈搏上一捏。


    夜瀾突如其來的舉動讓顏莫歌兀自微怔,滿臉都是防備,眼底也竟是抗拒之色,卻,終是沒有把她甩開。


    雖她在個頭上矮他不少,氣勢上難得與之相當。


    裳昕裳音都看呆了,她們公子素來生人勿盡,說難聽些就是不善交流,別人都忌憚他看他臉色,那也是因為要指著他過活。


    眼下這位夜瀾大夫與他非親非故,兩不相欠,除了毒舌能與公子匹敵,膽色亦是過人!


    單憑此,都叫她二人心中充滿期望!


    詭異的默了片刻後,夜瀾鬆開他的手,胸有成竹道,“若你能聽我的話,你體內的毒就算解不了,我也能讓你多活十年。”


    十年!


    比無名大師說的三年要多出七年!!


    顏莫歌眼波微漾,到底是心動了……


    這世間有哪個活得好好的人想知道自己的死期呢?


    看出他動搖,夜瀾挑起眉,越發要激他,“條件是一樣的,就算治不好你,用十年來換聖女的命很值得不是麽?你不是真的想死罷,否則方才就不會容我碰你了,還有,你的毒若我解不了,這天下再沒人能解。”


    好話壞話都說盡了,丟下句‘想好了再應’,她功成身退。


    不在那張俊俏的臉上多停留半刻,回身就往山穀裏走去。


    經過桑朵朵時,不忘與她道,“你就和我一道吧,此刻去追也來不及了,蘇克桀還沒那膽子對嵐兒怎麽樣。”


    身後,裳音裳昕湊到顏莫歌跟前,話是不敢再多說,隻齊齊用哀求的眼神看著他。


    那一線生機,越行越遠了……


    桑朵朵得了夜瀾的話,人是連忙挽住她的手隨她一道回穀。


    二人不慢不緊的走著,她對她小聲道,“就這麽走啦?那顏莫歌可是個比茅坑還臭,比石頭還硬的爛脾氣,他不會求你的。”


    “不求就不求。”夜瀾才不在意,“這人呐,隻消他自個兒惜命,總是會低頭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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