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在以前,有人問我若是被高速行進中的物體直擊人體最脆弱的腹部是個什麽樣的感覺,我肯定會笑笑地用不太確定的語氣回答一句"聽說就像被卡車輾過"。


    但若是現在有人問起,我絕對會回答"雖然不知道是不是當真就和玩笑說的一樣,不過現在我能很肯定的告訴你,那就像是站在擂台上讓一群訓練有素的軍人以鍛鍊身體為名義,對著你來回反覆進行衝撞訓練整整一天的感覺"-總體來說就是四個字,生不如死。


    當他的手臂和我的肚子進行”深入接觸”時,我隻覺得眼前一黑,剛才吃進肚子裏的食物瞬間往上湧,卻又因為冬琅的手臂無巧不巧正好重擊在胃的上半部而生生堵住,連呼吸都有那麽幾秒鍾的停頓。


    等我的視線和呼吸恢複正常,這才發現自己正以一種極為令人害羞的姿勢半趴半靠在冬琅懷裏,肩膀後方的傷口已經不是剛才那種火辣辣仿佛澆了一整瓶辣油的刺痛,而是痛覺神經麻痺之後,肌肉細胞因為發炎所產生的腫脹感。


    不舒服但已經可以忽略。


    眨眨眼愣了好一會,我把手搭在冬琅肩上試圖支起上半身搞清楚剛才到底發生什麽事,可下一秒,我再次意識到自己和冬琅之間的差異有多巨大。


    推。


    嗯?沒動?


    我再推。


    喝!居然還不行?


    我用吃奶的力氣……好吧,我輸了。


    艸……一時腦熱跟冬琅的力氣較起真來的我不過就是幾秒鍾的時間遺忘自己肩上帶傷,左右手同時搭在他肩上施力的下場就是整個右肩再次失去知覺,痛麻的。


    別動。查覺到我不安分的行為已經再次造成傷害,冬琅雖然隻開口說了兩個字,但語氣裏的不悅以及兩下雖然不重卻結結實實落在屁股蛋子上的輕拍讓我直接想去屎一屎算了。


    尼瑪勞資長這麽大,除了被無良的爸媽當沙包或是皮球揍之外還當真沒讓人拍過屁股,還是那種像是長輩警告小輩別調皮的輕拍重生之寶瞳!


    乖你x個擔擔麵!


    ……張嘴低下頭一口咬住他的肩磨了磨牙,我像頭被惹怒的小獸從喉嚨裏發出不滿的哼哼。


    就在我為了"屁股的處女拍被冬琅拿下"而鬱悶不已時,一陣響亮的槍響伴隨著車身不自然的震動將我拉回現實。


    ……臥槽!給這貨一打擾差點都要忘記正事了!


    猛然想起現在可不是為了那些雞毛蒜皮的小事糾結的我終於鬆開嘴裏那快被口水浸潤而顯得顏色較周圍身的衣服,側過頭看向坐在後排一臉興奮的打量著我跟冬琅的希莉,同時投去一個"別以為勞資忙著跟某人撒潑就沒注意到妳那雙如同探照燈的視線"的眼神。


    現在是什麽情況?將腦袋微微抬高避免自己的臉貼到自己的口水上,我拍拍冬琅示意他鬆手。


    有群人埋伏在進山的入口處,數量不多但火力相當足。坐在希莉旁邊的長山推了推因為車身顛簸而有些滑落的眼鏡,視線越過我瞥向副駕駛座上端著槍沉著臉的阿布。還是阿布的熟人。


    熟人?阿布的?


    這句明顯有歧異的話讓我疑惑的皺起眉,並且下意識順著他的視線別扭的轉過腦袋看向阿布。


    如果是長山加入以前的,依照以前冬琅和阿布同為戰友的情況判斷,長山說的應該是"他們"而不是單指阿布一個人;如果是加入以後的,貌似被定義為熟人且有些關係的就隻有艾哈邁德大校和當時認識的軍人,剩下的就是……


    一個令我光是回想就忍不住頭皮發麻的身影迅速在眼前劃過,接著另外一件和平常不同的事情更落實了我心裏的猜測。


    在正常情況下,通常聽見自己的名字之後緊接著響起的就是阿布喳呼喳呼的抗議聲以及一堆似是而非的解釋,可現在阿布卻仿佛沒聽見般依舊直勾勾盯著前方,雖然能夠理解成他正盯著攻擊我們的家夥,但連一句話都不反駁就絕對不正常。


    不正常的反應加上遇到的麻煩事兒結合,我有種自己光靠腦補就找到答案的感覺。


    他不想說不代表我不能問其他人,希莉旁邊沒看見人就肯定在開車的薩特肯定沒辦法分心解釋,而長山跟阿布看起來也不像願意裏我的樣子,至於希莉……


    瞥了眼明顯把逃亡當成家常便飯,壓根沒露出半點緊張情緒,乖巧地趴在椅背上朝我露出"問我!問我"的表情的女孩,我默默將臉轉向冬琅,用行動表達自己的意思。


    法堤。從沒讓我失望的冬琅再次滿足了我的願望,隻不過這回他的答案雖然是我已經猜到的,但同樣也是我最不想聽見的


    果然。


    抽抽嘴角,我腦海中突然閃過"禍害遺千年"五個金燦燦還加了特效邊框的字。


    當時那貨離開的時候貌似隻搶走了配給給長山的那隻背包,如果沒記錯的話,依照長山把重要物品隨身攜帶的習慣判斷,背包裏那些像是幹糧與打火機這類體積小、輕便好攜帶且在關鍵時刻能派上大用場的東西肯定一開始就被他收在腰間的小包內,所以當時法堤奪走背包時我才沒多大反應。


    於是那貨隻靠著一整背包的衣服褲子就撐下來,並且找到願意接納他的團隊,除了那句話外我實在不知道該如何表達自己對於他的運氣有多羨慕忌妒恨。


    就在我咬牙切齒的鄙視命運大神對那種光靠張嘴就能唬弄人的家夥額外眷顧時,視線再次突然來了個九十度旋轉,視線裏的畫麵從冬琅的脖子變成座椅的墊子,同時耳邊響起傳來冬琅的聲音現代修仙錄最新章節。


    上衣脫了。


    蛤?神馬時候了還要扒人衣服?


    正在腦補若是運氣好躲過這一劫的話要如何把法堤逮回來淩遲的我腦子裏畫麵迅速來了個大轉變,原本被綑綁鞭苔的家夥從一身肥膘如同白肉豬的法堤迅速代入自己的模樣,還來不及為這個腦補結果做出任何評論,遲遲沒等到我反應的冬琅相當幹脆的選擇替我解決衣物遮蔽導致無法順利查看傷勢的問題。


    嘶啦!


    棉質衣料被暴力扯裂的清脆聲響在狹小的車子裏響起,我隻來得及發出一聲驚呼,然後就在冬琅越發陰沉的臉色中乖乖選擇沉默。


    "不在沉默中消亡,就是在沉默中爆發"這句話對我來說完全不適用,若是改成"不在爆發中消亡,就是在爆發中沉默"才對。


    當然,若是哪天我的武力值已經可以和他齊平,那麽在沉默中爆發絕對是個好選擇。


    好吧,我必須承認這段話聽起來很像繞口令。


    ……幸好隻是擦過,沒留在裏麵。就在我滿腦子跑火車的思想有種越演越烈的趨勢時,冬琅明顯安了心的語氣讓我再次回過神來。


    啥玩意兒沒留在裏麵?


    僅僅隻用了一秒,我就因為腦補出一堆某種隻能跟冬琅一起做的運動而紅了臉。


    唔……不,不是隻有臉紅了,依照身體傳達到大腦的詭異熱度推測,我敢發誓自己肯定是從頭皮到腳趾甲全都紅的跟剛從熱水裏撈出的螃蟹一樣。


    不得不說腦補帝這個名號沒落在我頭上還真是可惜。


    就在我胡思亂想的主軸完全找不出半點正經的時候,搭在肩上查看傷口的手突然加重了力道,疼痛迅速將我的注意力拉了回來。


    嘶~~輕點!吃痛的我皺著眉側頭朝冬琅瞪了一眼,卻沒料到這一眼剛巧瞥見他嘴角那抹有些曖昧的微笑。


    子彈。沒有刻意的解釋,可就是這麽雲淡風輕的兩個字將我生生打回現實。


    順著扭頭的勢將視線往下挪了幾公分,然後瞬間明白了他的意思。


    隻有真正被子彈擊中過的人才能夠體會槍傷有多難癒合,和電影裏演的那種入彈孔小小一個,出彈孔也小小一個,中了七、八槍還能活蹦亂跳,甚至有體力自己挖子彈是完全不同的兩回事。


    首先,子彈鑽入體內的傷口是小的沒錯,高速磨擦後會產生熱這點也是人人皆知,而子彈除了因為和空氣進行高速摩擦溫度相當高外,還要加上直線飛行的速度動能,有些子彈甚至由於製造工藝的關係會自主高速旋轉,再加上人體內部不是中空容器,當子彈鑽進體內再衝出來時通常出口都會有著相當程度的爆裂。


    也就是說子彈入口是個小圓洞沒錯,出口卻跟開了花似的肉全往外翻,血肉模糊的樣子比把活蛇攔腰截斷後,從斷麵處近看仍在蠕動的肌肉還要惡心,就算萬幸傷口癒合後沒有留下後遺症,但也會像我一樣,在身上留下宛如腫瘤般猙獰的疤痕。


    所以冬琅還真沒說錯,幸好隻是擦過。


    一道長度不長,鮮紅色傷口橫亙在右肩上,中間□出來的艷紅色肌肉與周圍那一圈明顯因為高溫炙燒而焦黑卷曲的死肉形成鮮明對比。


    嘛……好吧,如果要拿以前那些子彈直接鑲嵌在體內或是穿透過去的傷比較的話,僅僅擦過的傷除了皮肉有些燒焦跟血流的有點嚇人之外,老實說那對比就像是被亂刀砍傷和走路跌倒擦傷一樣,前者會死人,後者則是吐個口水甚至舔一舔就能好,壓根沒有半點可比性金道最新章節。


    這貨肯定是不小心把腹黑開關打開了,不然好好一句話說的那麽曖昧做神馬喲……


    沒留就沒留唄,隨便抹點藥就成了,又不是多大的事兒。用力哼了一聲掩飾自己的尷尬,我將腦袋側向一邊好方便他上藥。對了,剛才你說法堤?那貨還活著?


    活著,會蹦會跳還會笑得跟菊花被捅開了一樣。


    喔,敢情那貨光靠棉被衣物也能活得很好嘛~那……咦?下意識接著回話說下去,可沒幾句我突然發現這話說的貌似相當有技術,絕對不會是冬琅那種除了戰鬥就隻剩下戰鬥的家夥能夠說出來的。


    菊花被捅開神馬的,能夠把這種話說的那麽順溜的人在這輛車子裏有兩個,一是我二是長山,但肯定不是我,因為問題是我問的,在不知道答案的情況要能夠自問自答肯定比上西天取經還困難,所以隻可能是長山。


    薩特跟希莉兩人我完全不考慮,一來老實說這種腐生物在民風開放的國外貌似沒有聽過,因為對他們而言同性相戀並不是多麽見不得人的事,所以自然也沒有衍生出這類的新興詞匯。


    就算在網路或其他地方聽過這種粗俗的說法,用起來也絕對沒有咱們東方人千變萬化-這點光是從聽見話後就抱著腿茫然地呆坐在位置上,一副"你們在說什麽我很好奇像個傻妞的希莉身上得到確切的應證。


    言歸正傳,那貨到底是死是活本來和我完全沒有關係,但眼前的情況貌似就算我不想有關係,那關係還是早就在撿到他並且由阿布來負責他後就已經鏈接在一起,否認什麽的壓根就是欲蓋彌彰。


    以法堤離開的時間點上來看,他早就知道我們最終的目的地是筆直的朝東邊前進,翻過山脈後回到熟悉的土地,而新加入的團體肯定人數眾多且在這附近有著一定的勢力,就是不知道法堤是用什麽理由說服對方老大派人手駐紮或是輪值站崗來賭人。


    至於空間的秘密,我從一開始就明白即使躲著他避著他,以那貨凡事小心眼的個性來看就算猜也很可能猜的八九不離十,再加上我肩上的槍傷是等我把狼屍全都收進空間後才有的,所以依照推論那貨可能也不是那麽確定,隻是能夠確定我們這個車隊的物資相當齊全且豐富……等等,莫非這貨是用這個當作誘餌讓對方老大點頭同意?那麽剛才我收拾狼屍的時候他有沒看到?


    長山,你們剛才在哪看見那家夥?照著冬琅的指示把落在傷口附近的發絲撥開好方便他進行最後的包紮收尾,我決定先把疑慮解決掉。


    如果真被他看到了,那麽……


    就在我還在思考如果真被看見那麽該如何處理的時候,長山的回答讓我徹底鬆了口氣。


    在你去解手,並且遭到暗算之後。好一陣子的寂靜過後,車外再次響起密集如同雨點般的槍響,向來說話不愛大吼大叫的長山不得已隻好皺著眉將音量往上提了提。他們應該是有人剛巧在附近聽見我們射殺狼群時發出的槍響過來查看,所以人數不多,但六個人裏麵剛巧就有一個是法堤。


    所以說腦補是會要命的,而且還是自己的命。


    發現真實的答案與自己腦補出來的相差十萬八千裏時,我再次選擇沉默並且扭頭把注意力挪到已經開始收拾藥箱的冬琅身上。


    人嚇人嚇死人神馬的,我發現自己貌似正在"自己嚇死自己"的康莊道路上歡快的撒丫子往前飛奔。


    這輛車沒有經過改裝,所以我想建議大家做好跳車的準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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