沿著通道行了許久,由於周圍的黑色金屬壁和青綠色光道別無二致,兩人根本無法判斷到底走了多遠。


    槍匠心中的不安越來越強烈,他不但沒有困乏和饑餓感,連體力的下降都感覺不到,仿佛可以永遠這樣向前走去。他甚至一度懷疑身體的新陳代謝已經完全停止,成了行屍走肉,但是呼吸和心跳還很正常,這些都說明他還活著。


    直到看到了通道的盡頭,槍匠壓抑的情緒才有所恢複。


    盡頭也是一堵黑色的金屬牆,隻不過那上麵有個手印形的符號。


    走在前麵的約翰這時停下來,回頭道:“隻有一個符號,看來我們別無選擇。”


    槍匠回道:“那就按吧。”


    十幾秒後,在青色強光亮起又消失後,兩人來到了一個非常開闊的空間,足有一個足球場那麽大,屋頂也非常的高。這個空間的頂部呈半圓形,地麵則是平的,地板上青色的光軌繪出山川河嶽之景,而位於頂上的光基本都是文字,另有兩個挺顯眼的圖形,看上去應該是代表著太陽和月亮。


    槍匠心中不禁讚歎著這番壯觀的光景,此地估計是建造遺跡的人以他們想象中的世界來建造的微觀天地。但槍匠稍稍琢磨一下又覺得奇怪,擁有如此科技的史前神秘文明,難道隻知天圓地方?


    約翰走到房間正中,盯著這“大地”的中心,朝槍匠招了招手:“嘿!查爾斯,你看這兒有個手印符號,兩個手印並列著的情況還是第一次出現。”


    槍匠走到約翰身邊,低頭看去,隻看了兩秒,他就明白了那個記號的意思:“兩個對稱的掌印,拇指向內,而上方那個小的橢圓形是額頭的印跡,應該是需要有人雙手撐地,磕個頭來觸發,當然看這個尺寸,還是適合那種黑色生物的孩童體型。”


    約翰道:“那我們試試?也許這就是出去的方式。”


    槍匠退後幾步,做了個“請便”的手勢。


    約翰坐到地上,身體前傾,雙手對準了那一對手印符號按下,然後把頭低了下去,當他的額頭接觸地麵的刹那,並沒有想象中的強光產生,取而代之的是大塊的金屬移動所產生的摩擦聲。


    一個高二十英尺有餘的巨大人頭雕像從地下緩緩升起,位置就在約翰的正前方兩米之處,在那一刻,約翰仿佛在朝著那雕像跪拜。


    “好吧,這又是什麽?複活節島石像的金屬複刻版?”約翰站起來,抬頭望著麵前的雕像道。


    槍匠觀察著那雕像的麵目,大體來說是張人的臉,隻是看上去和現代人類有些出入。其眉骨和鼻梁都非常突出靠前,但自上而下的角度卻是垂直平緩的,因此不會顯得鼻子隆起;雕像的眼眶非常扁,眼睛幾乎縮在了臉的內部,但眼球的大小比例卻也比較正常;鼻下沒有人中,下巴和嘴沒什麽特別的;耳朵略顯奇特,比之今人,其生長的位置要稍稍靠上,形狀也更長一些。


    雕像完全升起後,那張巨大的嘴便打開了,槍匠湊近了一些,發現雕像嘴裏沒有舌頭和牙齒,也許是製造者懶得雕了?他再仔細湊近看了看,看到了一塊形狀不規則的青色晶體,正散發著微弱的光。


    約翰伸手進去把那塊東西拿了起來,舉到眼前端詳著:“雖然不知道這是什麽玩意兒,但我有種感覺,要是能把它帶出去,肯定能賣個好價錢。”


    槍匠道:“給我看看。”


    約翰把晶體遞給槍匠,槍匠瞅了一眼,隨即說道;“接下來,你是不是想說,這塊晶體很或許能夠幫助我們離開這個鬼地方。”


    約翰愣了一下;“你說什麽?”


    槍匠接著道:“哦?難道你還有別的什麽計劃嗎?是不是準備再帶我去遺跡裏麵轉轉?我看還是省省吧,當我看到這塊東西的時候,我就明白了,你的最終目的……”


    約翰的表情忽然變了,或者說,他忽然變得沒有任何表情了:“你是什麽時候識破我的?”


    槍匠道:“完全確定的話……是在那條通道裏吧。”


    “我在前麵帶路,顯得太勇敢了嗎?”對方問道。


    槍匠否定道:“不,你的模仿天衣無縫,你所作出的每一個反應、推測、神態,都和約翰的性格相符,也沒有明顯的說謊跡象,從你的表現來看,我根本不可能想到你並非約翰本人。”


    假約翰道:“那麽?為什麽你最終還是知道了呢?”


    “當然是從那些‘你沒有表現出來’的事情上。”槍匠回道:“饑餓和疲勞,我已經許久沒有感受到了……


    你和我所處的環境相同,至少從我醒來那一刻起,我們一樣沒吃沒喝沒睡。真正的約翰在經過這番折騰後,要麽就精疲力竭,要麽就驚訝於這種不知疲憊的異狀,但你沒有任何表示,什麽都沒說。在我剛醒來時,你還提了沒有食物的水就會困死的事情,可之後,你竟然就完全忽視了生理需求,而且還理所當然一般,這就相當奇怪了。”


    假約翰道:“原來如此,這確實是個疏忽,起初我根本就不知道饑餓和疲勞是什麽感覺,直到吸收了這個叫約翰的人,我才從他的記憶裏獲取了一些大致的情報。可惜人腦中的記憶和切實的感受還是有很大的差距。”


    “吸收啊……”槍匠道:“約翰果然死了嗎?”


    “是的,在你們通過那條河進入遺跡以後,我就把他吸收了,然後將失去意識的你帶到內部來,再偽裝成約翰的樣子。”對方竟主動將情況說明了一番,好似約翰的死跟他一點關係都沒有。


    槍匠用厭惡的眼神問道:“你究竟是什麽?”


    “用你們能夠理解的語言,你可以稱我為‘暗水’。”暗水回道。


    槍匠一聽對方自報家門就明白了,正站在眼前的冒牌約翰無疑就是之前遇到過的黑色生物偽裝的:“這算是你的名字還是你們整個種族的稱謂?”


    “沒有區別。”暗水道:“我族已經滅亡,我在這世上是獨一無二的。”


    槍匠冷笑道:“除了第一次我觸發機關,接下來每個手印都是你來按的,把我一路引來此處,又假裝‘發現’了那房間正中的雕像啟動符號,最終的目的,就是為了這個嗎?”他舉起手上青色的晶體。


    “是的,我需要你的能力,煉金術。”暗水依然直言不諱。


    槍匠道:“那麽……我能不能這樣理解,你所謂的‘吸收’,可以獲得生物記憶中的知識,並模仿其外表,但卻無法獲得被吸收者的能力,至少不能得到全部能力。”他看著眼前的暗水:“就算你現在看上去和約翰一樣,可本質你仍舊是個黑色的怪物。”


    暗水對怪物的稱呼沒什麽反應,隻是回道:“是的,因此我沒有吸收你,而是救了你,我需要你的煉金術來修補‘永恒核心’。”


    根據槍匠推斷,眼前的這貨估計是個沒有任何感情的生物,至少他的情緒反應遠沒有現代人類這麽敏感,他隻會做“需要”去做的事情,根本不會質疑這件事的正確性,因為他連“對與錯”的觀念都沒有,就更不要提人類社會中的傳統道德觀念了。


    “我要是拒絕幫助你呢?”槍匠問道,他也不怕這麽問,反正沒有感情的生物既不會生氣,也不會撒謊。


    暗水確實是這樣的,但他不加修飾的回答讓人覺得很像恐嚇:“我會在不傷害你生命和超能力的基本條件下,對你進行折磨,直到你同意修補永恒核心。”


    槍匠道:“敢問這麽聰明的點子閣下是如何想到的……”


    暗水道:“我是比你高級許多的物種,自然懂得如何通過學習來達到自己的目的,從約翰的記憶中獲得的知識,已經讓我足夠了解你們的種族和這個時代的現狀,欺騙和折磨都是很好的方法,據我目前所知,這兩種途徑要比懇求管用得多。


    因此我建議你立即同意我的要求,沒有任何偽善的枷鎖可以束縛我的行動,我一定會達到目的。”


    槍匠想了想,回道:“可以,但我有個條件。”


    暗水道:“你想用‘交易’的形式嗎?那也可以,你需要什麽?”


    “把骨槍還給我。”槍匠道,他貌似很有自信:“我想,對於那種能夠破壞你們文明所製造裝甲的武器,以你的智慧,是不會讓其隨波流走的吧。”


    暗水二話沒說,就做了件非常惡心的事情。他把手伸進自己的嘴裏,其下巴瞬間脫臼,但他卻仍然是擺著麵癱一般的神情,繼續伸入,他的半條胳膊伸進了自己身體,頸部被明顯撐大,腹腔幾度鼓起又憋下,最後他從食道裏拿出了沾滿黑色粘液,滑膩膩、濕乎乎的骨槍。


    他將槍送到槍匠麵前:“那兩把彎刀你還要嗎?”


    槍匠的下巴也快脫臼了,那是驚的,他趕忙回道:“刀……你還是留著吧……”他真怕對方當著自己的麵把這種體內取物的勾當再幹一回,萬一暗水改走下三路,那估計槍匠唯有自挖雙目才能保全狗眼的貞操了。


    槍匠接過骨槍,從暗水的衣服上扯下一塊布來,擦了又擦,對方在這過程中竟還非常平靜地說了句:“我身上的衣服和這種黑色粘液的成份是一樣的。”


    槍匠擦幹淨槍,把那塊布拍到暗水肩上:“是嗎?”


    那塊布漸漸沒入了暗水的身體,解答了槍匠的問題。


    暗水看著槍匠道:“我把骨槍還給你了,該你修理永恒核心了。”


    回應他的是一聲槍響,子彈穿過了暗水的眉心,他的頭顱爆開,黑色的粘液潑墨般朝其身後濺出了十餘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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