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家老太爺一聽就坐立不安,說表姐一定是擔心壞了,非要我親自過來瞧瞧,或是會有人要落井下石,趁機欺負我表姐來著?”


    “你誰啊?”杜美婭就看得出來這是一個軍人,既不認識顧西城的顏,也不認得他肩章上的軍銜待。


    “行了!”倒是何二伯開口阻止了一下。


    盡管顧西城走到現在,是靠自己的實力,並未靠任何關係,顧老太爺也不曾幹預過,但在何二伯看來,年紀這麽輕就已經是少校軍銜,那七八成的可能性,就是背後有人,家中背景很硬。


    而且從眼前這個人的氣勢上能看得出來,絕非等閑恁。


    再者他一來,似乎是沒把在這兒的人放在眼裏,儼然一副是來給雲歌聲援的樣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何淩霄的事是保密的,不然媒體早就轟進公司求證了。


    那麽顧家是怎麽知道的呢?


    雲歌是猜,或許顧家在反貪局有人,聽到了什麽消息,便和顧老太爺說了。


    雲歌可不認為,顧老太爺那麽多年身居高位,在軍政界會沒有人脈!


    即便現在退休了,也不可能完全沒有路子走的。


    原先她還在猶豫,沒有辦法的她,能不能去顧家尋個幫助。顧西城的到來,直接解決了她的問題。


    並且從他的態度來看,很大程度地給雲歌帶來了安心的感覺,至少想到還有一個顧家可以依靠,也就沒有之前那麽慌無擇路了。


    “沒人欺負我,但是顧西城,你們會幫我的對不對?”


    顧西城??


    這個名字在桃城雖然不是獨一無二,但聽在所有人耳朵裏,卻是有震驚的感覺。


    大家都覺得,眼前這個顧西城,就是自己心裏第一時間所想到的那個顧西城。


    顧冉……


    顧家……


    竟然會是顧西城?


    何家的人都有些意外,誰也沒想到,雲歌竟然是那位的外孫女。


    “那當然。”顧西城微笑。


    截止到目前為止,為數不多的幾次見麵,顧西城這樣的微笑她還是第一次看到。


    “表姐的事,我怎麽能不管?”顧西城說道,“再者,我要是不管,我們家老太爺不念死我不可。”


    聽了這樣的話,雲歌笑了起來。


    她更放心了我們都是壞孩子。


    “表姐,想不想見表姐夫?”


    雲歌略意外,“可以嗎?”


    “當然可以,表姐你想見,我自然會安排,不用擔心,”顧西城說著,聲音大得所有人都聽得到,“表姐,爺爺說了,他總得為你做一些事,所以就算是晚節不保,也一定會保表姐夫無事,叫你不用擔憂,表姐夫的事交給我們就好了。”


    “顧西城……”雲歌的五官皺在了一起。


    她想說,她隻想拜托他們盡全力保住他,即便最後保不住,也沒有關係,她不會怪他們,但是……


    請別堵上自己一生的榮耀。


    顧老太爺一生清廉,受人尊敬,她並不想讓他人到晚年,還弄得名節不保。


    想來母親泉下有知,也不會心安。


    顧西城的手機響了起來,他接起,聽了會兒之後,掛掉了電話,對雲歌說,“表姐,現在有空嗎?可以去見表姐夫了。”


    “當然有!”


    聽到他出事,以為要很難才能知道他的消息,她要求很低地隻想知道他現在到底怎麽樣了,好不好,哪怕是通話她都覺得是奢侈,哪裏還會奢望見麵?


    她沒想到,顧西城那麽快就安排好了。


    二伯母此時表情不怎麽樣,誰都看得出,她並不希望何淩霄安然無恙地出來!


    他要是出來了,她兒子怎麽辦?!


    真是命大……


    都這個時候了,卻突然爆出靖雲歌還有不小的靠山?!


    桃城顧家……


    那可


    是提起來就沒人不曉得的家族,在桃城已不是一兩代的繁榮。


    民不與富鬥,富不與官鬥,這是自古以來的規律。


    “我也要去!”謝可怡已經從裏屋追了出來。


    何淩瑜同時說道,“我也要!我也想去看看二哥!”


    “不行,”顧西城卻是一口拒絕了,“我不能帶那麽多人,隻能表姐一個人。”


    雲歌自己也有二寶,考慮到謝可怡身為人母的焦急心情,便對顧西城說,“你帶她去吧。”


    “表姐,不可以,”顧西城依然是拒絕,“當年何家那樣對你,要不是爺爺知道你還活在這世上的某個角落,恐怕已經對他們出手了。”


    她知道。


    當年她本不準備告訴任何人她還活著的事實,但璞瑜告訴她,顧老太爺準備對何家動手,讓她自己決定要不要和顧家透漏點什麽。


    顧西城繼續說,“我們家老太爺什麽脾氣你不是不知道,本就對何家不滿,又怎麽會管他們家怎麽樣。這次幫表姐你,也是因為出事的人是表姐夫,是你能托福終身的男人,爺爺幫的是表姐夫,而不是何家。”


    不止雲歌,何家其他人都聽得怔怔地。


    聽起來,很是無情的說法。


    “我亦是聖劍王座。我與何家非親非故,我不能為了他們而做無意義的冒險,但反之,如果我是因為表姐而受了牽連,我便無話可說,並且心甘情願,那是我自己的選擇。――表姐你說呢?人可以不顧一切,但要看,是為了什麽而不顧一切,值得,還是不值得。”


    顧西城仿佛在說一個大道理。


    雲歌聽得懵,此時腦子裏複雜一片,就更混亂了。


    不過她大致明白顧西城是什麽意思。


    他可以置之死地而後生,做殺身成仁的事,但前提是,那個人值得他那麽做。


    何家不是,她是,因為她是他的表姐。


    “我知道了,我們走吧。”雲歌不再說什麽。


    其實在她看來,無論是因為她或是因為何家,顧西城若因為何淩霄的事受牽連,於她來說都是一樣的,那都是她的罪。


    但顧西城不這樣認為,為何家,他覺得不值;但若是為了雲歌,值,並且無悔。


    天已經黑透了,雲歌抬頭看顧西城,卻仿佛看到了光芒一般。


    這個自己都沒有怎樣相處過的表弟,竟然可以為自己做那麽多,她的心裏已是複雜的平方了。


    “媽媽……”墨墨和彤彤跑到了雲歌的麵前,抱著她的雙腿,抬頭看著她,“爹地會回家的吧?”


    彤彤癟著嘴,淚珠子在眼眶裏打轉:“媽媽,你一定要把爹地帶回來……爸比已經不見了,爹地不要不見……”


    “放心吧,不會的,你們的爹地舍不得你們的,”雲歌蹲下去,摸著二寶的臉,在他們額頭上一一親吻了一下,“乖,聽姑奶奶的話,等媽媽回來。”


    “好。”二寶默默點頭。


    ……


    坐在悍馬軍車裏,雲歌還是忍不住問他,“表弟,如果……我是說如果,因為他的事你受了牽連,被上級處分,毀了大好前途,你真的不後悔嗎?”


    “後悔?”顧西城的臉隻是稍微轉了幾度,視線落在坐在他右邊的雲歌身上。


    他坐在最左邊,車窗開著,握拳的單手撐著自己的半邊臉,左腳踝擱在右腿上,兩隻腳的中間空出一個三角形,那模樣怎麽看怎麽隨意懶散。


    看了雲歌一眼之後轉回了視線,沒有固定的落定點,打了個懶洋洋的哈欠,口吻也懶懶地,回答道:“我顧西城從來不做後悔的事。”


    “你走到這一步,容易嗎?”


    他這樣的年紀能拿到這樣的成就,已是顧家的光耀,她知道的。


    他可是顧家的閃光點,被所有人看好的,怎麽能因為……


    “沒什麽好後悔的,”他回答,“伸頭一刀,縮頭也是一刀。”


    “為了我這個表姐,值嗎?”


    顧西城扭頭,看著窗外閃過的樹木。


    “表姐,


    小姑父的事,對不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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