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可以庵你,我就不可以?”植擎天淡淡道,“尋兒這個主意甚好,我庵了你再說!”


    染阿大心中大驚,跪行著爬到植擎天跟前,大聲哀求道:“掌門饒命!饒命!”


    “到此時,你總該可以告訴我了吧?”植擎天冷淡道。


    “掌門,屬下……”染阿大卻搖頭,咬牙道,“屬下隻忠於小姐一人。”


    瞬間,植擎天淩厲的掌風夾著暴怒直逼過來,一掌拍在染阿大心口上,淡淡問道:“如此,還要忠於她一人嗎?”


    染阿大痛得死去活來,額上的汗珠如雨點一樣滴落下來。他咬緊牙關道:“就算掌門殺了屬下,屬下還是那句話。”


    植擎天凶狠的掌風又遞增幾分,染阿大臉色一會慘白一會兒青紫,痛苦的不能自拔,幹脆閉上雙眼等死。


    植擎天冷冷哼了一聲,收回手掌。


    染阿大以為不死也要傷重不起,不想渾身舒坦,經脈順暢,連剛才在店裏受的傷也好了不少,不由得愕然道:“掌門,你、你對屬下……做了什麽?”


    “療傷!”植擎天淡淡道。


    療……療傷?


    染阿大心中哀嚎,有這麽療傷的麽?若不是他隻堅持忠於小姐一個,這個療傷會不會變成奪命?


    “若敢有二心,我決不輕饒!”植擎天冷冷丟下警告,轉身就走。


    染阿大心中大喜,忙追上前道:“掌門,你別娶那個楊三小姐好不好?”


    植擎天停下腳步,回頭沉著臉道:“你皮癢了?”


    染阿大嚇得吐吐舌頭,忙將門關了起來,心中哼哧著歌謠。


    掌門其實……也不是那麽可怕。不是嗎?


    可下一刻,染阿大卻又愁眉苦臉,掌門執意要娶楊家三小姐,那小姐要怎麽辦?


    丁雪尋也不知道自己想怎麽辦。他要成親了,她第一個念頭就是想離去。可真要離去,卻發現如何也舍不得。


    以她的性子,這一走。再也不會回京城來。


    丁雪尋從枕下取出那支長簫,指腹輕輕地撫著,撫著,淚水無聲地落下來。我一直盼著你成親,好忘了我!終於等到你成親了,我的心又很痛很痛!


    植擎天蹲在屋頂,看著那那女子的淚珠一顆顆落下去。一顆心也隱隱作痛起來。


    多情總被無情惱。道是無情卻有情。尋兒。你到底屬於哪一種?


    自己又屬於哪一種?三千溺水,隻飲一瓢!他到底是無情,還是有情?


    一時間,這個縱橫馳騁於陰暗狡詐世界的殺手頭子反思起來,苦苦思索這個問題。


    植擎天六歲那年成為殺手,跟著冷血門的人強取豪奪慣了,想要得到的東西。就去爭取,哪怕用性命去換取也無所謂。而丁雪尋的情意,還是他生平第一次輾轉反側,求而不得,愛而不能,苦苦掙紮著還是棄之不能,又加上性情怪異孤僻,這才差點釀下大錯,殺了丁雪尋。


    丁雪尋撫著那支長簫,輾轉到深夜才入眠。


    輕淺均勻的呼吸聲傳來,植擎天躍下屋頂,進入屋中。


    聲音雖小的不能再小,隔壁的染阿大還是霍地從床上彈起來,細聽之下,唇角露出一抹笑意,躺下安然入睡。


    植擎天伸手挑起帳簾,指尖輕輕一點,床上睡得不安分的女子立即沉沉進入夢香。


    植擎天輕輕撫著她的臉,擦去她臉上猶未滴落的淚痕,然後運功將自己一身的夜露退去,待身子暖和了,這才掀開被子鑽進去,伸手將她撈入懷裏,一年來的空虛寂寞瞬間被填滿了。


    懷中的女子仿佛感到了溫暖所在,蜷縮在他懷裏睡得香甜。


    那支長簫到底礙事,植擎天試著拿走,熟睡中的女子卻死死抓住,植擎天苦笑,隻得將簫連人一起摟住。


    一夜好夢。


    次日丁雪尋起床,植擎天早已離去。恍惚間,丁雪尋聞到了熟悉的男子氣息,她真的懷疑植擎天夜裏來過,可看到手中緊緊握著的長簫,很快就否定這個念頭。


    他若來了,又怎麽任憑她拿著他的簫睡一夜?別看他好象為人大度,事實上心眼隻有針尖那麽小,若是知道她保留著他的簫,他就是毀了也不會留給她。


    就象當初要毀了她一樣。


    丁雪尋執意要走,蘭拂曉想攔也攔不住,整日愁眉不展,還是逐日開口了:“郡主想走就走吧!留在京城,隻會陡增傷感。”


    蘭拂曉聞言,這才同意放丁雪尋離去。


    染阿大道:“小姐,還是讓屬下跟著你。”


    “你跟著我,誰看店?”丁雪尋笑道,“別一幅生離死別的樣子,我不過是去周遊世界,看看大清的美好河山,又不是不回來。”


    染阿大憂心如焚,“小姐身邊沒有人保護著,屬下不放心。”


    丁雪尋敲了一下他的腦袋,笑道:“你別將這個世界想的那麽黑暗好不好,再說我也不是吃素的。想欺負你家小姐我,也得看有沒有這個本事。”


    染阿大這才咧嘴笑了,小姐沒有內力,武功雖然不敢恭維,但那個丁氏防狼式,融合了一些招式,倒也厲害得很。


    再說,能不能走成還是個問題。染阿大很快就放棄了跟丁雪尋走的念頭,一心留下管理好喜洋洋玩具店。


    “你給我將玩具店看好了,我還要靠著它養老的,可不要虧本了。”丁雪尋叮囑一番,準備挑個風和日麗的日子起程。


    誰知,人的心情低落連天公也不作美,一連幾日,三月裏濕漉漉的春雨接著一場又一場,下個沒停。


    一如她低落煩悶的心情,愁緒個沒完沒了。


    “姨母,你為什麽要躲開那個凶神惡煞的叔叔嗎?”小丸子萬分舍不得丁雪尋離去,雖不能理解,卻也隱隱聽得明白,姨母是要躲開那個可怕的叔叔。


    “沒有的事,姨母又沒做什麽虧心事,幹嘛怕他?”這個話題丁雪尋實在沒有興致繼續,伸手捏捏小丸子嬰兒肥的臉,轉移話題笑道,“娘親要為小丸子添小弟弟了,小丸子開心嗎?”


    蘭拂曉有了身孕快三個月,年末說不定就可以生了,丁雪尋由衷希望蘭拂曉生個男孩,倒不是因為重男輕女,而是蘭拂曉已經有了一個女兒,再生一個兒子,恰好可以湊成一個“好”字。


    “不開心。”小丸子嘟著小嘴道。


    丁雪尋愣了愣,笑道:“為什麽?小丸子不喜歡小弟弟嗎?”


    小丸子搖搖頭道,“不喜歡!有了小弟弟,爹爹娘親就不疼愛小丸子了。”


    “誰說的?小丸子最乖巧懂事,最惹人喜愛了。有了小弟弟,爹爹和娘親一樣喜歡小丸子的。”丁雪尋輕笑出聲,真是人小鬼大,古代的孩子,怎麽也這般早熟。


    “真的?”小丸子睜著純真的大眼睛問道。


    丁雪尋用力地點了點頭,小丸子這才開心地笑了。


    春雨還在下個不停,丁雪尋的心事也象春天的雜草一樣飛快生根發芽,她決定不再等了,冒雨離去。


    丁雪尋獨自一人,挽了個簡單的行囊,撐著油傘一步步走去家門。


    應她的要求,送行的人一個也沒有來。


    才轉過一條街,便看見一個男子背掛著行李,也撐著油傘,尾隨著她而來。


    “霍大公子,你不必如此。”丁雪尋站定,停下來看著興致勃勃走上前來的男子。


    霍大公子臉上露出溫文爾雅的笑意,微微笑道:“就準你去周遊世界,不許別人去?我也想去看看大清的美好河山。”


    丁雪尋苦笑道:“悉聽尊便。隻是我們不應該同路。”


    霍大公子再次微笑,臉上的笑意有些無賴,“路又不是你家開的,為何就不許我走?”


    丁雪尋還是第一次發現,性子隨意溫和的人一旦無賴起來,比無賴更要無賴。


    她不再勸說,隻撐著油傘快步離去。霍大公子如願以償跟在她身側,覺得這連綿不絕的春雨也沒有那麽討厭了。


    丁雪尋來到街頭,租來的馬車早已在等候著。她收了油傘,跳上車去。


    “丁姑娘,麻煩搭個順風車。”霍大公子也收了油傘,不等丁雪尋作答,也跳上車。


    她就知道是這樣。


    丁雪尋頭痛撫額,人已經上來了,估計趕也趕不走了。


    兩人都沒有發現,前麵的車夫眼裏閃過一絲殺氣。


    “出城!”丁雪尋揚聲朝車夫道。


    車夫揚起馬鞭揮下去,馬匹得得地前行。


    因為下雨,車夫戴著一頂大鬥笠,遮住了麵容,隻看到一個高大魁梧的身影。


    車廂內十分安靜,誰也沒有說話。


    丁雪尋琢磨著用詞,如何才能使霍大公子放棄前行,正要開口,霍大公子卻微笑著道:“丁姑娘,第一站是哪裏?”


    丁雪尋轉頭看了一眼珠簾外的細雨,淺聲道:“長江!”


    長江!


    車夫的唇角微微扯了下。


    霍大公子溫和地笑道:“真巧!我的第一站,也是長江。”


    就在這時,車夫揚鞭狠狠地打了一下馬,馬高高地揚起馬蹄,差點將車內的兩人掀翻在地。


    丁雪尋無意一督,忽的道:“快停,這不是出城的路。”


    霍大公子也是心中一驚,驚呼道:“這車廂,有古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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