總算功夫不負有心人,萬捕頭抱著寧弄錯不放過的態度,調查京中的車馬行。找到了宋禾這條線索,這下對春妮等人來說,事情大條了。萬捕頭沒有輕易打草驚蛇,而是用慣常的謹慎,扮作一個走街串巷的小販,小心地接近觀察這一家人。春妮多數時間在屋裏呆著,不曉得外間情形。白果和高氏都不是對人心懷戒備的主,隻有一個宋禾常在外走動,曉得些黑白道上的做派。可惜他白日裏為了做營生,總是不沾家。家裏住了兩個年輕女眷後,宋禾便越發注意避嫌。清早天不亮就離開家門,每每天擦黑才挑著擔子回來叩門。


    高氏固然有些心疼兒子,但她是個明理的婦人,曉得男子不比女子嬌貴。便在吃穿二項上貼補宋禾,每天都要給兒子揣上兩個他愛吃的鹵蛋,才放人出門。這個福利也是春妮和白果住下後,給他們母子帶來的好處。白果天真不懂事,春妮可是明白人情事理。因而住到高氏家裏後,第一樁事就是交了一筆夥食住宿銀子。高氏本不願意要她的,大家都是一個村子出來。細論起來,還沾親帶故。高氏可不好意思,和自家人算銀子。


    可春妮也有她的道理,自從經曆過在盧氏家中的寄居生活,她就學了一個乖。常言道“遠親不如近鄰”,這話不是白說的。至少可以看出“親戚”二字,也不是讓別人處處給自己行方便的萬精油、百靈藥。偶爾打一次交道也就罷了,長久相處下來。最好還是公事公辦,該如何就如何。這樣到了最後。不管雙方處的關係好賴,誰也不曾吃過虧,誰也不曾虧欠誰。互相理論起來,說話時腰杆也能挺得麻溜。


    春妮既然有了這樣的想法。高氏自然是非受了她的錢財不可。不然,就不是誠心請她住下。雙方像是打架一般,把這事做成,唯獨瞞著宋禾和白果。宋禾在村裏輩分不低,於情於理他都拉不下臉麵,伸手要春妮的錢。白果除了藏在身上的那塊玉。可以說一窮二白。並且她壓根就不曉得,還有這碼事存在。春妮不會無緣無故和她提及,高氏更不願意捅破這層窗戶紙,讓白果難堪。所以春妮和高氏默契地在這件事上,從頭到尾瞞住了他二人。


    春妮安安穩穩在高氏家裏住著,渾然不曉得危機已經悄悄臨近。萬捕頭沒有第一時間上門,去和高氏她們打交道。而是先和她家的鄰裏攀談,旁敲側擊地打探一番。萬捕頭輕車熟路,扮作了一個磨刀磨剪子的鐵匠。一杆挑子,前方挑著一方水磨石。後方是一盤小巧的砂輪,桶裏還放了個小板凳。就這樣沿途走訪馬車最後停留過的那條小巷,打聽從廟裏來的那對“夫妻”和老年婦人的消息。


    幸運的是,高氏他們那日行事,著實合了天時地利各種便宜。緊挨著各家飯後最是困乏的時辰返家,一路都不曾被人留意。萬捕頭去問時。大夥也隻是隱約曉得,新搬來的高氏母子家裏,似是來了親戚住著。但具體有幾人,什麽模樣,又沒人說的清楚。也有冒失又八卦的婆子,不辭辛勞,借故闖到高氏家的院子裏瞭望。結果隻堪堪看見了幫忙做事的白果,春妮獨自越來越大,人也困乏的時候多。她本就不大勤快,如今更有了歇息的理由。幾乎就是吃飽了睡。睡飽了吃。吃的多了,便在屋裏來回走幾趟,權當是散步消食。所以,鄰裏不曾見過她。


    再說白果,她人生的圓潤。肚裏的那個。月份又比春妮來的小。雖也是個孕婦,這會子卻是一點也看不出來。因此說出話來,和萬捕頭要尋找的三少夫人的形象,是一點也不同。萬捕頭聽這些人描述,先是失望自己找錯了人。但也不算全然勞而無功,這個小姑娘的形象正是和寺廟外,雄黃商人帶著的小娘子對上了。找到這個姑娘,也是抽絲剝繭理出來了一條線索。


    萬捕頭曉得自己找對了地方,就一鼓作氣,繼續追查下去。他在高氏家門前屋外吆喝了幾聲“磨刀磨剪子,不快不要錢”。那兩扇院門便“吱呀”一聲,從裏麵打開。走出來一個做婦人打扮的,看上去有些不倫不類。萬捕頭心中卻是一喜,見到自己懷疑對象之一了。白果從灶下高氏手裏,接過來一把鏽跡斑斑的菜刀。叫她拿出門,找那個磨刀的好好磨一磨。這把刀已經頗有些念頭,是這處宅院的前主人落下的。放在柴房裏閑置了好久,宋禾前些時日說自己來磨。出了春妮這檔子事後,這磨刀的事便也一直耽擱下來。


    萬捕頭笑眯眯接過刀,先用粗糙的砂岩磨去刀表麵的鏽跡,又在油石上細細打磨出光亮。期間白果去院子裏,給他端了一碗水。萬捕頭謝過她,兩人就有一搭沒一搭閑話。萬捕頭對白果道,聽她口音不像是京城人士,想來必是從外麵來的。說著,還興致勃勃地猜了幾個地方。問白果他猜得,對還是不對。白果人實在,點頭應是。覺得這人當真是厲害又有趣,一猜一個準。自己到京城也有幾年了,他不說,還真沒注意,原來自己嘴裏說的鄉音,已經改了這麽多。兩人說了這麽一會子話,白果便對萬捕頭失了戒心。幾乎便要對人坦言,自己的出身來曆。


    確認了白果的家鄉,萬捕頭有些犯愁。那個犄角旮旯地方,怎麽也和傅家所在聯係不起來。二者一個是北方鄉野,一個則在南方的繁華之地。萬捕頭沒有氣餒,繼續和白果閑聊。因聽說白果是家中貧苦,被賣到京城裏來的。萬捕頭心中暗道,是了,傅三少和夫人至少名義上,是太子和商命殿下的上賓。來到京城後,身邊可能一時沒有趁手的丫頭使喚。便著人買了眼前這個回去,聽候他們的差遣。這個小丫頭,大約也就是這般和三少夫人結了緣。隻是奇怪,為什麽之前一直沒聽管事的,說起有這麽一個人呢。


    萬捕頭又問白果,瞧她如今的住處,可是自贖其身出了大戶人家的宅院,苦盡甘來自己當家做主了。白果聞言,麵上全無歡喜之色。她又想起了她家公子,隻要公子不攆她走。兩人還在那個園子裏一處住著,便是給人繼續做丫頭,白果也沒有怨言。可是現在,是公子把她推開了,還大老遠給她送到了廟裏。嚴媽媽說讓她就當那個人沒了,忘記一個人,哪有那麽簡單。反正白果不能,想著想著她臉上神情便黯淡下來。萬捕頭一直留心看著白果的反應,見她如此,便猜測她必然還是在三少夫人聽差。丫頭在此,夫人想來也是不遠了。


    屋裏春妮聽得外間人言語,氣就不打一處來。心說這個傻丫頭,怎麽一點心機都沒有。對什麽人都掏心掏肺,外麵那個不過是個陌生人。她也能把自家老底,全說給對方聽去。這個磨刀的老兒也是奇怪,打磨一把破刀的功夫,也能說出這麽多廢話來。尋常手藝人誰不是忙了上頓忙下頓,為了一張嘴東奔西走。誰這樣有閑暇,和一個傻乎乎的小丫頭墨跡廢話。顯而易見,他不是別有用心,就是別有用心。


    春妮也不曉得,自己更生哪個的氣。起身下地,便要出去把白果叫回來。到地上轉念一想,想到了自己身上。一個念頭神叨叨冒出來,外麵的那個怪人,不會是衝著自己來的吧。春妮心裏七上八下,頗有些後悔自己當時,沒有出了廟門後立刻驅車遠行,有多遠走多遠。她想著心事,習慣性地摸了摸肚子。意識到自己在做什麽,人就皺了眉。低頭看過去,全是肚裏這個魔星拖累她。不然她一離開傅家,就該找個好人家嫁了。如此也不會和傅三少扯上關係,弄到今日這個地步。春妮痛定思痛,決心不是明個便是後個,改日自己還是要不管不顧離了這裏才好。


    就不該為了肚裏的那塊肉,延誤計劃好的行程。如今羈留在京裏,雖是保全了這個孩子。可要是萬一到最後,因此把自己搭進去,那她可就虧大了。就在春妮猶豫著,要不要出聲招呼白果,灶間的高氏也察覺外麵這個磨刀的,不大像個正經做事的人。她隨手在角落裏掐了一把韭菜,拿在手上一麵擇著,一麵出來查看動靜。萬捕頭和白果見她過來,都住了口。高氏仔細看萬捕頭手下的柴刀,見原本看不清鼻子眼睛的破爛菜刀,被他磨得雪白鋥亮,她就又寬心了。心道大約是自己多想了,瞧這刀磨得多好。人可以假扮,模樣可以更改,可這手藝卻是沒法子騙人。


    卻不知萬捕頭和尋常人不同,因為職業關係,需要常年佩刀。萬捕頭做事膽大又心細,年輕時候也是個敢和人拚命鬥狠的角色。一把雪花刀下,不曉得砍翻過多少江洋大盜和各色蟊賊。他用的多了,便也熟悉刀劍的秉性,懂得如何養護。萬捕頭磨刀的技術,是幾十年捕快生涯習得的。所以高氏這回走眼了,她有了個錯誤的前提假設。便不出所料,得出個了錯誤的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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