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4-26


    韓菲兒和袁思佳焦急的等待著。


    借著月光,韓菲兒看到有兩個人從前麵不遠處密集的草叢裏鑽了出來,可那兩人卻並不是剛剛離去的莫降和張凜,因為她沒看到莫降那熟悉的身影,也沒看到張凜那頭標誌性的雪白長發。


    “別藏著了,看見你們了!”那兩人中走在前麵的一人用雪亮的彎刀隱隱指著韓菲兒和袁思佳的藏身之處說道。


    韓菲兒手腕靈活的一翻,掌心中已經多了幾枚鋼針,剛要發射而出,袁思佳卻忽然站了起來,開口問道:“你們是什麽人?”


    “呦!”仍是前麵那人在說話,“你這小娘們真有意思,在我們的地盤上鬼鬼祟祟,還問我們是什麽人!這個問題,該我們問你們才是!”


    “我是你們家大小姐!”袁思佳直接表明了身份。


    “大小姐?”那二人同時一愣。


    不錯,寨主的確有個女兒在世,可她早在很多年前就被叛徒徐大力擄走了,這件事在野山頭,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因為正是大小姐被擄走,才導致寨主夫人思鬱成疾,雙十年華就早早的逝去了――這件事,對野山頭的人來說,尤其是對袁狐來說,可謂是刻骨銘心的仇恨。


    “還不快去稟報?”袁思佳真端起了大小姐的架子――現在莫降還沒回來,她隻好照莫降事先吩咐好的話行事。


    那二人又是一愣,旋即一個對眼,而後放聲大笑,顯然他們根本不相信眼前這個身著孝衣的女人的話――寨主又沒死,她穿什麽孝,就算是為寨主夫人戴孝,這孝也戴的太遲了一些。


    二人放肆的笑聲又引來了更多的崗哨,沒過一會,就有七八人圍了過來,後來的人都帶著兵刃和火把,跳動的火光映亮了他們的警惕的麵容,有個頭領似的人一揮手,餘下的人便把韓菲兒和袁思佳圍了起來。


    韓菲兒自信能在同一時間取了這七八人的性命,可她剛要動手,卻聽到莫降的聲音遙遙飄來:“跟他們走!”――莫降用的是諸子之盟的暗語,在場之人除了韓菲兒,沒人聽的明白。


    “剛才你們有沒有聽到什麽聲音?”為首那人環視著四周。


    “頭兒,你聽錯了吧!剛才明明是夜梟在叫。”有人回應。


    仔細回想一下,方才那詭異的聲音,的確和夜梟的啼叫有幾分相像。於是為首那人點了點頭,算是認同了手下的分析,繼而將注意力重新放在麵前這兩個不速之客身上,喝問道:“你們到底是什麽人?為何要夜探野山頭?”


    “我已經說過了,我是寨主的親生女兒!”袁思佳義正言辭的回答道。


    “你若不信,可帶著我們二人上山找寨主對峙一番,如果不是,任憑你們處置。”韓菲兒也在一旁幫腔道。


    若不是韓菲兒主動說話,為首那人幾乎都忘記了這個用長發遮住麵容的女人的存在,他盯著韓菲兒問:“那你又是誰?”


    “我……”韓菲兒猶豫片刻,還是按照莫降的交代答道:“我是野山頭與紡河山和談特使的隨從――也就是你們家大小姐的貼身丫鬟。”


    為首那人聞言冷笑,心中說道:“山寨又不是大都城,就算她真是我家小姐,也不過是個山大王的女兒,又不是大戶人家的小姐,哪裏來的貼身丫鬟?所以這兩個人的身份,絕對可疑。”想到此處,那人手中鋼刀一揮喝道:“帶上山去!”


    韓菲兒和袁思佳被帶走後,莫降和張凜才從樹上跳下來。


    莫降還未站穩,就聽張凜說道:“你真卑鄙。”


    “我卑鄙?我哪裏卑鄙了?”


    “你拿菲兒做誘餌。”


    莫降伸出自己血淋淋的手臂,控訴道:“這能怪我麽?要不是我剛才擋住你那一擊,咱們就能抓個舌頭,還能找幾身衣裳,偽裝一下,混進山寨――張大俠,您覺得就您這副尊榮,就您這頭白發,咱們這樣進山,能有什麽收獲麽?”


    “殺了那人,扒衣服。”張凜給出了一個簡單粗暴的方法。


    “大俠,我們是來和談兼顧刺探情報的,不是來打架的――殺人這種毫無技術含量的工作,對咱們的計劃有百害而無一利;況且,真殺了野山頭的人,你以為咱們能瞞多長時間,還扒人家的衣服,您還不如直接在自己身上寫下‘殺人凶手’四個字呢!”


    “我一直就是殺人凶手。”張凜淡淡的說。


    莫降徹底無語了,也不再跟張凜解釋,他知道,跟這個崇尚暴力的家夥講不明白。


    莫降從書生長袍下擺處扯下一塊,草草包紮了左臂,想了想,又扯下一塊布塞給張凜道:“大俠,還是麻煩您把一頭白發包起來吧……太顯眼……”


    ……


    野山頭,山寨。


    這裏的布置,幾乎和紡河山是一個模子裏刻出來的,聚義堂擺在正中,周圍是一間間房舍,甚至,就連道路的分布都極為相似――更讓韓菲兒驚奇的是,連一些店鋪的名字,都一模一樣!


    可是,野山頭的人並沒有給韓菲兒多少時間,隻是走馬觀花的看了一遍,她和袁思佳就被人帶到了聚義堂。


    野山頭的人顯然已經提前收到了消息,所以早就在聚義堂布置好了一切。


    聚義堂內燈火通明,兩排武士持戟而立――久在相府的韓菲兒認得出來,這些武士手中長戟,與大乾朝軍隊所用的一模一樣,乃是朝廷軍隊的標準裝備,甚至,連戟身上‘武備寺’的印刻都沒有抹去……


    在兩排武士的最靠近寨主座椅的一段,四個身著黃金帝國將官鎧甲的漢子分兩撥坐下,每人身後都立著一麵錦旗,分別繡著持國、增長、廣目、多聞。韓菲兒心想,這就是袁狐手下的四大金剛了吧。


    而寨主的寶座,卻是空無一人,與紡河山山寨鋪著整塊虎皮的座椅不同,袁狐的椅子上,鋪的是一張巨大的雪狐皮,這塊狐皮通體雪白,沒有一根雜毛,一看就知絕非凡品,那狐狸的腦袋,很完整的保存了下來,一雙紅寶石般的眸子,還閃著狡猾的神采,仍似活著一般。


    這時,隻聽有人一聲長喝:“寨主到――!”


    話音未落,屋內氣氛陡然而變,肅立兩旁的武士,眼中也多了些莫名的神采。


    袁思佳與韓菲兒齊齊向寨主座椅一邊的旁門看去,就看到一個年過半百的老者挑簾而出。


    那人長發長須都已斑白,個頭不高,頭顱也偏小,形狀仿佛一個倒置的三角,隻是五官扁平,真好似被餅鐺烙過一般。雖然其貌不揚,但此人卻偏偏有一種讓人不敢輕視的威嚴,那威嚴並不是因地位亦或權威而生,隻是因為那老者眉宇間透出的精明,那精明似乎在警告眾人――小瞧我者,必吃大虧。


    毫無疑問,這人就是紡河山寨主,袁狐。


    袁狐是剛剛從病榻上爬起來的,臉上還帶著困倦和病容,唯有那雙小眼睛還不肯被歲月染成渾濁,仍是一如既往閃著精明的光彩。他聽到有女兒的消息,穿著睡衣,胡亂批了一件大氅就來到了聚義堂中。可真見了堂下所站之人,心中那份急切卻忽然淡了。或許,荏苒的時光,早已將他心底對親生女兒的思念衝淡了吧……


    “堂下所站何人?”袁狐走到寨主寶座上坐好,冷冰冰的發問。雖然他早就認出來,那身穿孝衣的女子正是自己的親生女兒――因為那女子與她死去的娘親,幾乎長得一模一樣,但袁狐的聲音卻一如往常的冰冷,將個人感情深深的埋藏起來,已經成為他的習慣。


    “袁思佳。”袁思佳直接報上了後改的名字。


    這本是個尋常的名字,但是此刻,經袁思佳的口在野山頭的聚義堂中說出來,堂中絕大多數人都認為她應該是叫做“袁思家”的……


    “思家,思念家人,這名字很……”


    袁狐話未說完,就被袁思佳打斷,她用滿含悲憤的聲音說道:“並非思念家人,而是思念我那故去的夫君,我那夫君,名諱是叫做仁佳的。仁乃仁慈之仁,佳乃佳偶之佳――他的名字,也正如他的為人一般,寬仁、包容,是個難尋的絕佳丈夫。”


    “原來,你早已嫁為人之婦了。”袁狐點點頭,一抹感傷在他的眼睛中稍顯即逝,可那精明很快就染了回來,他盯著袁思佳問:“既然他那麽好,為何不陪你前來,為何讓你孤身一人回來。”


    “他來不了了。”袁思佳哽咽道:“因為他已經被您的手下殺掉了……”


    此言一出,滿堂哄然。


    雖然袁狐在刻意掩飾他的感情,但一幹寨眾卻明顯感覺到老寨主今夜與往日的區別,若是在往日裏,他才不會關心別人的名字是哪幾個字,更不會關心別人是否婚配――老寨主的反常舉動,已經證明這個女人正是寨主失散多年的親生女兒!那麽,她的丈夫,也就是野山頭的姑爺了。人們萬萬沒有想到,野山頭的姑爺,竟然是被野山頭的人所殺。所以一時間,堂下眾人表情不一,有惋惜、有同情、還驚詫、還有無奈――但,唯獨沒有悲傷……


    袁狐一抬手,堂下竊竊私語立刻停止。


    聚義堂內,立刻變得極為安靜,哪怕掉下一根針也能聽到。


    “你……重回此地,是為何意?”袁狐的聲調不高,但在這安靜的環境下,分外清晰。


    “為兩家罷兵和談,為類似的悲劇不要再次上演,為那些死去的人們能夠安息。”這一番話語,袁思佳說得鏗鏘有力,因為這是她的真情實感,沒有摻雜絲毫的陰謀,她穩定了情緒,無比傷感的說道:“有些悲劇,發生在我一人身上就足夠了,足夠讓世人警醒……”


    眾人聞言,都是沉默無語,就連袁狐,也長歎一聲,不再說話。


    便在此時,一個刺耳的聲音打破了這寧靜。


    隻見身形高大威猛的持國金剛站起來笑道:“那徐狂客是傻了還是瘋了?咱們野山頭與紡河山的仇恨,豈能因為三言兩語就一筆勾銷?”


    雙眼俱盲的廣目金剛則坐在座椅上回應道:“我看他是傻了,竟然派大小姐一人來和談,大小姐既然來了,我們還會放她再回去麽?”


    年紀最長的多聞金剛則佝僂著身子,一邊咳嗽一邊說道:“大小姐,寨主――若說到當年的是是非非,老朽最有發言權,因為早在寨主跟那徐大力初到野山頭時,老朽就做這多聞金剛了。咳咳……”


    年紀尚輕的增長金剛則撇撇嘴道:“多聞,你果然是老了,羅嗦了這麽多,卻不知你要說些什麽。”


    多聞金剛漲紅了臉道:“老朽,咳咳,隻是想說,咳,一切仇恨,都因徐大力背叛野山頭而起,想要和談,除非他那兒子願意歸順寨主,否則免談!”


    “對!”廣目一拍大腿道:“要和談也行!徐狂客必須親自來給寨主認錯,父債子償,這本沒有什麽說的。”


    “讓那徐狂客來認錯,比殺了他還難。”廣目陰陽怪氣說道。


    “那就殺了他!”血氣方剛的增長大聲道。


    “殺了他,還談,咳咳,談,談……”


    “談個球!”增長瞪了連話也說不完整的多聞一眼道。


    “對!談個球!憑什麽他徐狂客說談就談!”一幹寨眾也是群情激奮,齊聲抗議這沒有誠意的和談。


    袁狐又抬抬手,讓眾人噤聲。而後說道:“想必你也看見了,並非是老夫不肯和談……”


    “不談?好!”袁思佳冷笑道:“那我再活著,也沒什麽必要了!”說著,忽然衝向一旁的武士,就要拔對方跨在腰間的長刀!


    那武士一愣,不曾想到這個突然出現的大小姐性情竟然如此剛烈,還沒反應過來,雪亮的長刀,已被袁思佳拔出。


    袁思佳不會武功,趕了一天的山路,所以,她橫在脖頸間的長刀,劇烈的抖動著,鋒利的刀刃,很快就在她雪白的脖子上劃下了一道口子。


    “把她製住!”袁狐並不驚慌,抬手向袁思佳一指。


    兩個人影應聲躥出,眨眼間,一人已奪下袁思佳手中長刀,另一人則製住了她的雙手。


    韓菲兒看的清楚,方才出手的,乃是持國、增長二位金剛。


    “真是胡鬧。”見袁思佳被製服,他的聲音中才帶了些憤怒,“把她們二人,帶下去看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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