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06-12


    書生捂著火辣辣的臉頰,眼中有些委屈,又有些不解,“黑右馬?他……他什麽都沒做啊。”


    “他什麽都沒做?”侏儒氣極反笑,“他已在暗中做了太多事了!他正一步步的破壞著我們完美的計劃!難道這些,你都沒有發現麽?”


    “嚇?”書生錯愕道:“他明明什麽都沒做啊……”


    侏儒再次跳起來,彎曲著胳膊掛在書生的脖子上,仿佛一個掛在枝杈上的猴子,他那雙陰狠的眸子掃過台下人群,口中說道:“睜開你的眼睛看清楚,我們那些屬下,現在還剩下多少?”


    經由侏儒的提醒,書生用目光仔細審視那些跪倒在地的眾人,隻需要看他們的脊背,他就能分辨出哪些人是領到糧食的百姓正在虔誠的下跪;哪些人是安插在百姓人群中的內應,內應的後背上,補著顏色最燦爛的補丁――可經過他一遍又一遍的審查,他隻在人群中找到的內應數目已寥寥可數――要知道,在計劃開始執行前,他們可是派遣了不下百餘人混入百姓中間的……


    “人呢?”那書生問,“我們的人呢?”


    “是啊,我們的人呢,我也很是奇怪。”侏儒也森然問道,說這話的時候,他的目光已經投向了站在高台陰影裏的文逸。


    “他們也許正在某個避風的矮丘後麵睡午覺吧。”文逸笑著回應。


    那書生也望向站在台下的文逸,他看到自己本該一直注意的敵人就帶著淡淡的笑意站在那裏,相較於站在稍遠處陽光裏的莫降,這個麵帶微笑的書生,確實有一種泰山崩於前而不動色的坦然,那雙在陰影中依然閃亮的眸子,也透著洞察世間一切的銳利光芒――那書生忽然意識到:這個本該是配角的瘸腿馬,比那個毛躁的莫降更值得重視,即便那莫降才是這場大戲的主角……


    “都是同門中人,黑右馬你怎麽就如此的絕情?你可知道,那些死士若是完不成任務,會是怎樣慘淡的下場?”侏儒說著,從書生的脖子上晃下來,穩穩的落在高台之上,他的身體微微探出高台,目光正壓在文逸的頭頂,“我們都是同門,黑右馬你忍心看那些聽命而行的無辜死士受黑將的責罰麽?”


    “真正絕情的人,恐怕不是我吧?”對於侏儒的指控,文逸不置可否的笑笑,“我隻不過是害他們任務失敗,受黑將的責罰;而你則是要犧牲他們的性命,為了你心中那不可告人的目的……”


    侏儒聞言,身形微微一頓,臉上也閃過一絲慌亂,不過他很快就借著桀桀怪笑將其掩飾過去,心中隻想:不可能的,這家夥絕不可能看破自己的計劃!他隻是胡亂說說罷了!


    而此時,已在地上跪了許久的百姓剛要直起身來,卻又被侏儒的怪笑聲將身體壓了下去,那侏儒似乎很享受這樣一個數萬人頂禮膜拜的時刻,似乎沉醉在數萬人匍匐在他那短小的身體下時自心底升騰而起的強烈快感中。


    這時,莫降一步一步從遠處走了過來,距離文逸還有七八步遠的時候,他隨意的拱拱手道:“文跛子,從現在的形勢看來,這一次是我賭輸了。”


    文逸笑道:“唯戰兄,既然你認輸了,接下來可就得聽我的吩咐了哦。”


    “嘿嘿。”那侏儒又是怪笑一聲,開口問道:“不知二位打了個什麽賭?”


    “侏儒,這與你有關麽?”莫降冷笑著問,忽然又想起了什麽,於是壞笑著撓頭道:“不好意思,我一時忘記了,你是最討厭別人叫你侏儒的,卻喜歡別人叫你那自欺欺人的名號――朱巨!哎呀,幾年不見,侏儒你個頭見長啊,也許再長個三五十年,就真配得上那名號了。”


    自總壇出發之前,黑將就曾提醒過朱巨,莫降的嘴巴十分之陰毒,他雖跟隨狂夫子學習多年,但那張臭嘴,卻始終如山野間無人教養的野孩子般髒話連篇,出口之話句句陰損刻薄,全然沒有文明儒士的樣子――今日領教一番,朱巨才真正理解黑將說那番話的目的――若非早有準備,若非早有黑將的告誡在先,他的情緒說不定就被這言語陰毒的家夥擾亂,給狡猾的文逸看出什麽破綻……


    “我雖然生的不高,但卻可以輕易踩在別人的肩上。”朱巨說著,衝那白麵書生招一招手,那書生果然低下頭來,躬身站穩,朱巨輕輕一躍,便跳到了他的肩膀上,“莫降,很快,你也會這般被我踩在腳下,到時候,你生的再高大,卻也隻有抬頭仰視我的份了!”


    莫降卻全然沒理會朱巨的話茬,隻是拍手笑道:“嗯!不錯,好雜技!文跛子,我早就說過吧,有人費了很大力氣搭建這個戲台,不可能不演節目就草草退場……”


    “真正的表演,還未曾開始呢。”被侏儒踩在腳下的書生說。


    “閉嘴!”朱巨的鞋底,狠狠踏在書生的臉上,“從現在起,沒有我的允許,你不許再說話!”


    “嘿嘿?”莫降饒有興致的笑笑,“侏儒,方才你不是還讓這人假冒我呢麽?怎麽?見到我的真身,這就要卸磨殺驢了?”


    “假冒你?我看是你這家夥假冒莫降才對。”朱巨冷笑著抬起頭來,目光再次略過匍匐跪倒的百姓人群,方才他已經用自己想笑聲實驗過,確認這些百姓仍舊處於他的控製之下,所以自信的問道:“你們抬起頭來,告訴這個家夥,誰才是漢皇之血的傳人?誰才是神州龍脈的繼承者?”


    朱巨的聲音飄蕩出去很遠,甚至有細微的回聲傳來,但是,跪在台下的百姓,卻像是石化了一般,無一人回應他的提問。


    “抬起頭來!回答我的問題!”朱巨冷聲喝道。


    他略顯嚴厲的聲音,仍是沒能換來一句回應。


    “哎――!”文逸搖搖頭長歎一聲道:“真是想不到,我堂堂諸子之盟,竟然也會淪落到用江湖邪教伎倆誘騙眾生百姓的這一天,更讓我想不到的是,我諸子之盟的領導者,竟然會幼稚的認為,如此低劣無恥的伎倆,竟能騙過天下人的耳目!!真是太讓我失望了!!”


    “你……你什麽意思?”朱巨雖然麵容乖戾,但額頭已現冷汗。


    “混雜著迷藥的糧食,鼓動性極強的話語,以及隱藏在人群中的內應。有亂人心神的藥物輔助,你的屬下混在百姓中間,適時的對你那鼓動性極強的言語帶頭做出回應,你輕而易舉的就能掌握這些百姓的情緒,控製他們的心神――這種下三濫的傳教手段,你這個黑右士竟然也拿來用?!而且還幼稚的認為自己運用的很成功?”莫降同樣也報以冷笑,“實話跟你說,這一手,無論是白蓮教的長老,還是彌勒教的佛陀,都用的比你順手多了!”


    “你們竟然看穿了?”朱巨道。


    “我們若是連這等簡單的伎倆都看不穿,就不會來拆你的台了。”莫降冷笑著說:“起初,我還不相信,你這個堂堂的黑右士,會用如此簡單的伎倆對付我,所以就與文跛子打了個賭――可當我試圖攔截哄搶糧食的百姓時,看到他們熱切卻空洞的眼神,我便知道自己輸了,你這家夥還真是用了這下三濫的手段。”


    “無論下三濫與否,隻要能將你引來,隻要能達到當初的目的,就是好計謀。”朱巨陰笑著說道:“就算你們看穿了這些,又能如何?最後的勝利者,依然會是我!”


    “你這侏儒,莫不是方才在催眠別人的時候,把自己也給催眠了吧?”莫降說著,衝張凜和韓菲兒揮一揮手道,“你安插在百姓人群中的內應,已被他們兩人全部除掉,也就是說,現在你已經失去了對這些百姓的控製,他們不再是聽命與你的傀儡!你還有什麽資本,要與我們戰鬥?”


    “哈哈哈哈!”朱巨猖狂的仰天大笑,“我就喜歡看你們現在得意的模樣,你們現在笑的越開心,一會沮喪的表情便越有趣!你們隻是僥幸看穿了即將上演的大戲的一環,便真以為自己已經將勝利握在手中了麽?告訴你們!這場名為《真假漢皇》的折子戲,才剛剛開演!”


    朱巨的聲調越來越高,最後已發展成公鴨鳴叫般的怪響,“莫降,就算百姓們此刻不會撕裂你這個冒充的假漢皇,但真正的漢皇,一定不會放過你,他會用武力向你證明,存活到最後的漢皇,才是真正的漢皇!而死掉的漢皇,則與路邊的餓殍一樣,隻能任由野狗分食他的屍體!”


    “莫降,小心!”韓菲兒忽然高喊。


    聲音未落,一道黑色的影子已從高台頂端縱然躍下――那影子一直躲在高台頂子下的陰影中,一直未曾現身,直到這個機會,才突然殺了出來!


    那影子伸直了右手,手中握著的,正是與“刺韃”外形一模一樣的一柄匕首!


    看到這柄匕首,莫降的眉頭緊緊皺了起來,望著那寒芒向自己逼近,身體卻動也不動,隻是口中喃喃說著:“竟然是你……”


    此時,朱巨也大笑著說:“莫降,我們手中,關於漢皇的替代品,遠不止這書生一人……”


    昨夜作者專區無法登錄,所以拖到早晨更新,抱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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