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22


    張凜提著蘆葉鋼槍邁步走來,每一步,都似是踩在眾人的心頭,眾人對這個穩健的步伐再熟悉不過,所以不等張凜走到他們身邊,他們已經站了起來。


    “方才,是誰……


    “他!是他說的!”眾人心中雖然忐忑,但反應卻是極快,張凜話未說完,眾人已齊齊伸出手臂指向了吳小四――當然,隊伍中有一個異類,有個人沒有指正吳小四,那就是常勝――自身份暴露以來,常勝就被眾人孤立在外,所以,除了一起訓練之外,這支隊伍的一切,好似都和他無關。


    這支隊伍雖然人數不多,但一齊指向某人,也有些“千夫所指”的氣勢,吳小四呆呆的站在指尖的匯集出,當張凜冰冷的目光望過來時,他的身體已在顫抖個不停,仿佛風中的枯草。


    “張大俠,我錯了!”不等張凜說話,吳小四雙腿一軟,跪了下去。


    “站起來!”張凜瞥他一眼,冷冷的說道:“男兒膝下有黃金,跪天跪地跪雙親――我張凜又是你什麽人?你跪我做甚?”


    “我……”吳小四一張四方大臉羞的通紅,卻是磕磕絆絆,一個字也說不出來。


    “我讓你站起來!”張凜說著,手腕輕輕一抖,手中蘆葉槍便嗡嗡顫抖起來,那吳小四聽到這聲音,已是肝膽俱裂――極度恐懼之下,吳小四顫顫巍巍站了起來,他低著頭,看都不敢看張凜一眼。


    “方才你說莫降和文逸有矛盾?”張凜停在吳小四身前,冷聲問道。


    “不,不是,小的,我沒有……”


    “到底有沒有?!”


    “有……”


    張凜的威勢實在太盛,那雙狼眸般的眼睛實在太過銳利,即便低著頭,吳小四也擋不住張凜周身散發出的凜冽氣勢,短短兩句問話,他的意誌便被壓垮了。


    “為何不當著文逸的麵去說?”張凜又問。


    “嚇?”吳小四沒想到張凜會這樣問,愣了好一會兒才道:“當麵說?”


    “是!既然你對他們二人的關係有疑問,就該當麵問個清楚!在別人背後,像那好事的婦人一樣亂嚼舌根,又豈是大丈夫所為?”張凜的語氣冷冰冰,幾乎沒有陰陽頓挫,也讓人聽不出他的真實情感,他整個人,就像是被清冷的海風吹了億萬年卻仍然屹立不倒的一塊頑石――但是,每當他用他那特有的,冰冷而生硬的語氣說出類似的話語時,總會讓人感覺到,這塊冷漠的頑石,卻有著藐視海天的傲然豪情!


    “是是是!”聞聽張凜不再追究他挑撥離間之罪,而隻是不滿意他那長舌婦一般的行為,吳小四心中一顆石頭終於落地,他慌忙不迭的點頭說道:“張大俠之言,小的一定銘記一生!”


    吳小四本以為這件事到此就算了結了,熟料張凜那裏卻還有下文,隻聽他仍然用那副平平淡淡的語氣說道:“為了讓你記得更牢一些,今日午後的訓練,你不用參加了!”


    “嚇?”吳小四又是一愣,旋即心中大喜――這世上還有這樣的好事?冷麵閻羅也有大發慈悲的時候?自己一番胡言亂語,竟然換來了整個下午的閑暇時光?


    可是,吳小四並未高興的太久,因為張凜分明下令道:“你不必參加訓練,從現在開始――你繞著船舷開始跑步!”


    “跑步?”吳小四心道,這冷麵閻羅又想出了什麽折磨人的點子?


    “對,跑步!”張凜說:“一直跑!我不讓你停,你就不能停!”


    吳小四裝著膽子問道:“要跑到什麽時候?”


    “跑到吃晚飯!”張凜的語氣,不容商量。


    “張大俠……”


    “還不快跑?!”張凜眉毛一挑,眼睛一瞪。


    這個表情,比任何言語都管用,不用張凜再催促,吳小四已經邁著大步跑了起來……


    待吳小四跑開,張凜卻不打算給眾人幸災樂禍的機會了,他走到眾人麵前,沉聲喝道:“站好隊列!”


    眾人聞聲而動,張凜麵前,瞬間就出現了一個整齊的方陣。


    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張凜嚴格要求的結果――出海這一個月以來,張凜對眾人的要求,從未有過放鬆的時候,無論莫降是否出現,無論船上流傳著何種流言,無論陰晴雨雪,這些人的訓練,一刻也不曾停止過。


    在眾人看來,張凜訓練他們的方式方法,用“嚴格”來形容已是遠不足夠,用殘酷勉強可以形容,若是用慘無人道來描述,那便是再合適不過了。


    這二十七個人之中,也有從戍邊軍隊中逃出來的逃兵,他們也曾經曆過軍營的磨練――但是那些磨練,跟張凜的要求相比,簡直是不值一提!


    對於漢家子弟組成的軍隊,黃金一族的要求一向不甚嚴格,若是紮馬,紮半個時辰就足夠了,可在張凜這裏,這二十七人,無論長幼,無論強弱,每天都要紮夠兩個時辰,而且中間還不得休息!僅這紮馬一項,已讓眾人苦不堪言,最初的幾天,他們紮的雙腿都沒了知覺,晚上睡覺都要痛醒幾次,清晨醒來,甚至連如廁方便的力氣都沒有了!


    然而,這紮馬一項,僅僅是噩夢的開始――當張凜開始教授眾人格鬥技巧的時候,每一個動作,他都要掰開了揉碎了講給眾人聽,沒一點技巧,每一個細節,他都會翻來覆去的講好多遍!張凜如此負責,也就意味著眾人的日子將過的更苦――每一個動作,他們都要重複練習成千上萬遍,直到那個動作成為他們下意識的反應為止。而且,張凜的教授按部就班,每一天都會有新的內容――前一天講過的,前一天必須掌握,若是白日裏掌握不住,那麽等待眾人的,便是夜晚的加練!船上的水手們,早就習慣了這二十幾人,成宿成宿的不睡覺,在甲板上鬧騰個不停……


    當然,將眾人折磨的最苦的,還是對練一項――分組對練時,張凜的要求是“拳拳到肉,不要留情,不要點到即止!每一擊,都要將對手打痛!因為,記得住疼痛,才能學會如何避免疼痛!現在越痛,戰時活命的機會也就越大!”。當然,最一開始,也有個別不想得罪對練夥伴的人手下留情,然而手下留情的後果就是,他將會被張凜叫到一邊“單獨輔導”,“單獨輔導”的結果就是,接下來的三天裏,那些個家夥都躺在床鋪上呻吟個不停,若不是有長相可人的杏兒姑娘替他們療傷,他們恐怕就要死在冷麵閻羅的黑手之下了。有了那幾個自作聰明的家夥做榜樣,眾人再對練的時候,再也不敢客氣,再也不敢給對手麵子――因為,給對手麵子,那就是不給張大俠麵子――為了給張大俠麵子,眾人都使出了看家本領,每一拳每一腳,都是狠狠的招呼過去――對練進行了幾日之後,海上的船員,也就習慣了,這艘海船之上有二十幾個鼻青臉腫的豬頭……


    今日,張凜讓眾人練習的,仍然是徒手對打。


    筋骨碰撞之聲不絕於耳,喊爹罵娘的粗言穢語也是此起彼伏,看著這二十幾人在甲板上或是輾轉騰挪,或是扭打在一起,張凜的嘴角,不為人察的擰了一擰。


    張凜特別注意到――今日是胡力做常勝的對手,為了公平起見,每一日張凜都會為眾人安排不同的對手,但這二十七人兩兩分組,卻多出來一個――於是張凜決定,多出來的那個人,就被安排到某個二人組中,絕大多數時候,張凜都會讓那個多出來的人,和某人組成一組,一起去對付常勝……


    二十幾個人中,幾乎每一個人都與常勝有仇恨――在路上,常勝一直是他們真正的領導者,那時候,常勝對眾人是又打又罵,眾人可謂是吃透了常勝的苦頭,再加上常勝還有勾結柳鐵心的汙點,這就讓眾人對常勝更為怨恨,如今有以二敵一的機會報複,眾人怎會手下留情,所以,常勝往往都是被揍的最慘的一個……


    可是,常勝卻從未表達過自己的不滿,他默默承受著痛苦,默默的努力著,自始至終,他都沒有違背過張凜的任何一條命令,對張凜的每一個要求,他都會完成,絕不偷奸耍滑――這一切,都被張凜看在眼裏……


    當然,張凜要看的,也不止常勝一人,其他二十幾人――誰在耍小聰明,誰在默默流汗,誰在陰奉陽違,誰在執行命令,誰在偷奸耍滑,誰在努力訓練,誰心無旁騖,誰又和那唐沁眉來眼去,他都一一記在了心上……


    張凜正監督眾人對練之時,忽聽背後有腳步聲傳來,他轉頭望去,便看到文逸迎麵走來――今日的文逸,換了一身嶄新的雪白長衫,頭上冠了一頂青色唐巾,腳上也換了黑色方口靴……


    雖然張凜心中奇怪文逸的穿著為何如此正式,但他卻沒有問――對於衣著方麵,張凜從不上心,時至今日,他仍舊穿著那身早已破舊的單衣,腳上則是一雙看不出原本顏色的麻鞋……


    文逸來到張凜身邊,麵向茫茫大海眺望一陣,忽然開口說道:“崖山,已經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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