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新時間:2013-10-23


    崖山在哪裏?近在咫尺亦或者遠在天涯――張凜其實並不是很關心。


    張凜之所以身在此處,一是因為文逸同他有個約定,他是個重視承諾的人,“承君一諾,信守一生。”是他的人生信條,既然答應了文逸,就一定要達成自己許下的諾言。再者,韓菲兒也在這裏,對於張凜來說,韓菲兒是他的義妹,是他在這世上唯一的親人,護得義妹周全,是他這個義兄必須要做的事――所以,長路漫漫,一路艱險,他都陪在莫降等人的身邊,從未想過離開。


    張凜來此,不求萬世揚名,亦不為爭雄奪鼎――他會出現在這裏,隻因為一句必須兌現的承諾,一些必須承擔的責任。如果非要說張凜還有什麽偉大的追求的話,那便是不斷的戰勝強大的對手,直至到達武學的巔峰了,所以,盡管強大的對手一個接著一個出現,但張凜從未感覺到過疲憊,因為每戰勝一個對手,就意味著他距離追求的武道極致又近了一步。


    當文逸在他耳邊說出“崖山近了”的時候,張凜的心中並未泛起任何波瀾,他知道,總有一天,他們會到達此行的終點。無論心中怎樣想,期待也好,抵觸也罷,崖山就在那裏,總有一日會抵達。崖山是什麽地方?在崖山有什麽在等待著眾人?陰謀詭計也好,可怕的對手也罷,終究也是要來的……


    文逸站在船頭,目光越過眼前爭鬥糾纏在一起的人們,越過無限遼闊的海麵,隱隱約約,好似看到了此行的目的地,崖山。


    一時間,文逸忽然詩興大發,於是一首七言脫口而出:“一路艱險一路戰,幾多風雨幾多難。乘風破浪跨怒海,昨日崖山已眼前。”


    “許久不曾聽你作過詩了。”唐沁的聲音,自文逸背後傳來。


    “的確是許久不作詩了。”文逸頭也不回道:“水平竟然下降的如此嚴重,搜腸刮肚,也隻想出這幾句歪詩來。”


    “可我卻覺得,這首詩很好。”唐沁幽幽說道:“可是具體好在哪裏,我卻說不出來……”


    恰在此時,繞著甲板跑圈的吳小四經過唐沁的身邊,他有意放慢了腳步,對著衣紗漫飄、身姿曼妙、長發飛揚的唐沁笑了一笑。


    唐沁已經換回了她那張黑色麵具,為了回應吳小四,她衝他眨了眨眼,玉臂輕輕揮動――隻這一個柔情無限的動作,便讓吳小四的半個身子都酥軟下來,以至於他的腳步也多了幾分輕浮……


    “吳小四,今日的晚餐,你不用吃了。”張凜好似背後生了眼睛,“看到”了吳小四的小動作,頭也不回的宣布了對他的懲罰……


    正在甲板上格鬥的眾人聽到這句話,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認真對練起來,剛剛稍有鬆懈的訓練熱情再次高漲,再也不敢多看唐沁一眼。


    “張大俠,你真是個優秀的教頭呢。”唐沁飄然來到張凜身邊,用那特有的甜膩嗓音說道:“我看你這訓練方法頗為有趣,不如這樣你看如何,等到了崖山,我將你引薦給黑將,黑將此人極為愛才,他若見到張大俠,一定會在諸子之盟中替張大俠安排個非常不錯的職位,說不定,還能成為我的上司……”


    自唐沁加入以來,張凜幾乎就不曾跟她有過什麽交流,這一次,唐沁依然碰了釘子,隻聽張凜冷冷說道:“若我需要什麽職位,自會憑本事去掙,用不到什麽人來送。”


    唐沁尷尬的輕咳一聲道:“張大俠,可能您不知道,這諸子之盟在國人心中的地位……”


    “什麽諸子之盟,我毫無興趣。”張凜說完,轉身便走。


    “若我下次出來時,發現爾等偷懶――今日的晚餐,誰都不要吃了!”張凜雖然沒回頭,但苦練中的人都知道,張凜這話,是說給他們聽的。


    是故,張凜雖然走下了甲板,唐沁雖然就在眼前,所以眾人還是不敢有絲毫懈怠。


    張凜剛剛進入船艙通道,便聽到一陣“嚓嚓”的怪響,似是老鼠在齧咬船板。他眉頭一皺,向那聲音傳來的方向走去。


    未走多遠,張凜便看到韓菲兒從她自己居住的船艙中走了出來,顯然,韓菲兒也是被這奇怪的聲音引來的。


    二人相互點了點頭,齊齊屏氣凝神,放輕腳步,向那聲音傳出的船艙走去。


    發出聲音的船艙,正是莫降居住的船艙。


    張凜和韓菲兒剛到莫降的船艙門前,那聲音就停止了。


    “莫降,是你發出的聲音麽?”韓菲兒緊張的問。


    船艙之內,沒有回應。


    “莫降,你說話啊!”韓菲兒焦急的催促道。


    仍是沒有回應。


    張凜皺著眉說:“待我破門而入……”


    他話音未落,便聽艙門開動的聲音,不等二人反應過來,便感到胸前一緊,那感覺,便像是有一隻鋼鐵般冰冷的手掌,抓住了他們的衣襟――緊接著,一股巨大的力量透過那隻“鋼手”傳來,二人尚未作出反擊,便被那股力道扯進了船艙之內。


    艙門乍開乍合,隻在一瞬之間。


    一瞬之間,通道內歸於平靜,張凜和韓菲兒都不見了蹤影,好似他們兩個從未出現過。


    他們當然出現過,而且此刻,就待在莫降的船艙之內。


    船艙隻內淩亂無比,破衣爛衫、碎瓶裂罐、盆碗箸勺丟了一地,一股莫名的臭味充斥在船艙之內――這也不奇怪,整整一個月,莫降的吃喝拉撒,全在這個一丈見方的船艙裏,所以,這裏的氣味怎能好聞的了――再看船艙內壁,到處是深達半寸的抓痕,橫七豎八曆曆在目,若不是披著棉被蓬頭散發的莫降就站在矮榻之上,看到那些抓痕的人,定然會以為,這船艙之內,關了一頭暴怒的野獸。


    莫降的身體,被一床棉被裹得嚴嚴實實的,隻露出一個腦袋來,透過幾縷糾結在一起的長發,可以看到莫降那張髒兮兮的臉,唯有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睛,一如往常般明亮。


    韓菲兒呆立片刻後問道:“莫降,你怎麽了?莫不是漢皇之血再次反噬?”


    “漢皇之血反噬?”莫降咧咧嘴,露出兩排白牙,“若是能反噬倒是好了,我現在根本喚不醒體內沉睡的它。”


    “那牆上這些抓痕是怎麽回事?”韓菲兒問。


    “這些抓痕啊……”


    “這些抓痕,就是你練習使用方才那兩隻鐵手時留下的吧?”張凜截過話頭說道。


    “張大俠不愧是大俠。”莫降笑著說著,身體微微一動,兩隻鋼鐵手臂,便從棉被裏伸了出來――那當然不是莫降的胳膊,而是兩隻真正的鋼爪,鋼爪之後,還連接著長長的鐵管――從鐵管上的縫隙和關節判斷,這兩截鋼管,可以自由的伸縮。


    “方才就是這東西拉你們進來的。”莫降說著,身體又是輕輕一動,那兩隻鋼爪便一張一合的動了起來。


    “這是什麽東西?”韓菲兒盯著這兩隻奇怪的,閃著金屬光澤的“鐵手”問。


    “我也不知道這是什麽東西。”莫降搖搖頭道:“反正是我從那個盒子裏翻出來的。”說著,有一隻鋼爪便轉了個彎,指向牆角。


    張凜循著那“手指”所指的方向望過去,便看到一個巨大的盒子靜靜的躺在牆角,他認得這個箱子――這是那一日莫降從洪鐵翁家背出來的……


    “起初,我還以為洪鐵翁給我的,都是一些破爛玩意,都是製作機關獸時留下的下角料和報廢的零件,可是經過我的認真摸索才發現,這不是廢料,這是一盒子寶貝啊!”莫降的雙眼閃著興奮的光芒說道:“在那裏麵,不但有上等的火銃,還有各種稀奇古怪的玩意,比如這兩隻鐵手,比如……”


    “你讓我們進來,就是要跟我們說這些?”張凜略有不滿的問。


    “誰說我讓你們進來了?”莫降更為不滿的說道:“本來,我正在認真研究這些東西的使用方法,你們兩個家夥卻突然出現,還聲稱要破門而入,我隻好把你們拉進來了――還真別說,這兩隻鐵手還真好使,竟然連張大俠都沒有反應過來……”


    “義妹,我們出去。”張凜注意到,莫降的氣色好多了,最起碼呼吸順暢,言辭犀利――僅是這一點,就足以證明莫降這段時間恢複的不錯,就足以打破外麵的所有流言,既然如此,他也就沒有必要再擔心莫降的安危,在這說來,這船艙之內的氣味真的很不好聞,張凜不想多呆一刻……


    “莫降,你不出去麽?”韓菲兒關切的問。


    莫降皺著眉頭想了想道:“還不到時候。”


    “不到時候?”


    “義妹,他若是想出去,自然會出去的。”張凜望著韓菲兒說道:“他不出去,說明他還有別的打算。”


    “可是……韓菲兒咬咬牙說道:“你躲在這裏這麽久,吃的飯也是越來越少,我……外麵的人都很擔心你。”


    “如果我告訴你們,我故意減少飯量,隻是個假象……不,不能說,若是說的多了,一定會被某些人看出破綻的。”莫降頓了一頓接著說道:“你們這就出去吧,記住不要對任何人說及今日看到的一切,不然的話,我的一番努力,可就全部白費了。”


    “努力?努力什麽?”韓菲兒問。


    “不能說,不能說,說了就不靈了,趁現在外麵沒人,趕緊離開吧。”莫降說著,已經開始用那兩隻鐵手推兩人出去。


    “可是,我想看看你的傷勢如何了,尤其是你的胳膊,骨頭長上了麽?”韓菲兒看到莫降滿是警惕的目光,讓步道:“我不過去,你就把棉被撩開就行,我隻看一眼……”


    “不行,不行,棉被之下,都是秘密。”莫降神秘的說道:“現在還不是公之於眾的時候――好了,今天的會麵到此結束,二位,請吧!”


    張凜無奈,拉著韓菲兒的手離開。


    就在二人離開船艙,準備關門的時候,卻聽背後的莫降忽然說道:“張凜,你悄悄告訴文逸,小心那個叫蜜兒的婢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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