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露出廬山真麵目的明禮子說出那些豪言壯語時,人群之中,已無人再敢質疑他,無人再敢把他的話,當成狂妄的表現。


    神靈降世,麵對區區凡人,狂妄一些,又有何不可?!


    或許,十數萬人中,唯有莫降一人,對明禮子的說辭無動於衷――因為他知道,無論任何時候,無論喊出的口號多麽響亮,倘若沒有付諸於實際行動,那些豪言壯語,都沒有任何意義。


    莫降冷冷的看著明禮子,期待著他實際的表現。


    然而,明禮子卻讓等待的莫降失望了,他遲遲沒有行動,隻是用那威嚴而神聖的目光掠過眾人。


    濃濃的自豪感,出現在那些人的臉上――在他們看來,能得神靈一顧,便不虛此生了。


    此時,已沒有人再注意莫降,因為隻要明禮子在這裏,隻要在那雙眼睛的注視之下,他們就仿佛沐浴在溫暖而神聖的光明之中――既然已身處光明,那麽又何須那“天選之子”帶領他們走向光明呢?


    “光明之神大人,真的是您啊!!”彭螢石噗通一聲跪倒在地,連滾帶爬到了明禮子的身前,“您終於肯現身,解救您的信徒們了麽?”


    此言一出,光明七聖徒才猛然jing醒――原來,光明之神已經降臨,原來,他們以無限忠誠侍奉的神明,此時此刻,已近在眼前……


    七聖徒一齊跪倒,額頭緊貼住地麵,口中念念有詞,似是在乞求光明之神的原諒:諒解他們這些距離光明之神最近的聖徒,竟然沒能在第一時間,認出光明之神的身份……


    明禮子見狀,大度的擺擺手,用那空靈中透著憐憫的聲音緩緩說道:“孩子們,你們不必自責,今ri,你們已經用鮮血,證明了你們的忠誠,我不會怪罪你們。”


    “無比寬容而且仁慈的光明之神啊,小人知道,您會寬恕我們的罪行,但您的寬恕,卻讓我等誠惶誠恐……”


    彭螢石肉麻的話,直聽的莫降汗毛倒數、雞皮疙瘩起了一身。可反觀明禮子,他的臉sè卻沒有什麽變化,似是很享受那令人作嘔的恭維,甚至,他伸出手來,輕輕撫摸彭螢石光禿禿的頭頂――仿佛一個慈祥的父親,在寵溺的輕撫自己犯錯的孩子。


    當那溫暖的手掌,觸碰彭螢石頭頂的一刹那,他的身體,忽然僵住了;反應了好一會兒,他才受寵若驚一般,匍匐下身體,親吻起明禮子的鞋尖……


    這種自我作踐的諂媚方式,莫降實在看不下去了,他輕咳一聲說道:“師叔啊,您覺得這樣有意思麽?”


    “我覺得有沒有意思並不重要。”明禮子淡淡的回應,“重要的是,我的孩子們,覺得這樣做,很有意思。”


    “難道,這就是您所追求的公平?”莫降再一次發問。


    明禮子則用一番玄之又玄的話作為回應:“一個人享受公平,必然意味著另外一個人受到了不公的待遇;上蒼垂青一個人的時候,必定會從另外一個人那裏奪走些什麽;一個人得到某些東西,自然也就意味著,另外一個人,已經失去了什麽。”


    “不。”莫降搖搖頭說道:“沒有人能從這令人作嘔的鬧劇中得到什麽,你失去了你的氣節和cāo守,彭螢石則丟掉了他的原則和底線;你們所謂的收獲,也不過是虛情假意的恭維,和並不存在的憐愛……”


    “莫降,你嫉妒了。”明禮子打斷了莫降的話,“你嫉妒我今天得到的一切!因為,你從來都是主角,從來都是萬眾矚目的中心,而現在,你突然淪為配角,再得不到任何關注,連你所說的‘虛情假意的恭維’都得不到,於是,你心態失衡,妒忌我所得到的一切。”


    “我想,用‘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這句話來形容你,真是再合適不過了。”莫降失望的說道:“我也終於明白了,師尊受人景仰而師叔你卻被人慢慢遺忘的原因。”


    “不要吃不到葡萄說葡萄酸了。”明禮子諷刺道:“你明明想得到我所擁有的一切,為何就是不肯承認呢?”


    “我想得到的東西確實不少,但它們卻不在你這裏。”莫降冷聲回應道:“如果,你不擋住我的去路,我寧願無視你的存在!和你同門,真是恥辱!”


    “莫降,你不可能無視我的存在!不,不止是你,這世上的任何一個人,都不可以無視我的存在!”明禮子大聲說道:“因為,有我在,才有光明!因為,我就是光明,我就是光明之神!!”


    莫降搖搖頭,卻已懶得再和明禮子說些什麽了,因為,明禮子已經病入膏肓、無藥可救,跟這種人廢話,純屬於浪費時間。


    “怎麽不說話了?無話可說了麽?”明禮子看了莫降一眼,接著說道:“我從你的眼中,讀到了殺機――難道,你心中的嫉妒,已變成憤怒了麽?”


    莫降沒有理會明禮子這個無聊的問題,隻是仰頭望天,似是自言自語般說道:“怪不得我那個師叔消失了這麽長時間,原來,他已經死了!師父,如果今ri您也在場的話,恐怕也不會認這個瘋子做您的師弟了?而且,您恐怕也不會同意,讓這個瘋子將這出荒誕的鬧劇再演下去……”


    有那麽一瞬間,莫降好像聽到了狂夫子的回應:他知道,師父不在附近,那個回應,隻是自己心底響起的聲音,是師父往ri裏對自己的諄諄教導的嫋嫋餘音,是師父以身作則的引導留下的烙印,那些餘音和烙印,會告訴自己,該怎麽做。


    莫降沉默片刻後,盯著明禮子,沉聲說道:“明禮子,現在,我就要去取我本該得到的那些東西了。那些東西,本與你無關,但是,如果你想阻止我得到它們,也就休怪我不客氣了!”


    “莫降,你明明是要對自己的師叔動手!你明明是為了自己的利益對我起了殺心!可是,你卻試圖掩蓋這些,試圖掩蓋你不顧同門情誼,以下犯上的悖亂之舉……”


    明禮子話還沒有說完,莫降已然衝了過去!


    他再不願在這個瘋子身上浪費時間,每多看他一眼,多聽他講一句話,自己心中的煩亂,就會增加一分――所以,他還是盡快消失為妙!


    莫降衝鋒的速度異常之快,但在明禮子眼中,莫降的動作卻變得十分緩慢:因為,無論狂夫子對本門的功夫做了什麽創新,它始終無法脫離它的本源,而在本門武道中浸yin多年的明禮子,一眼就能看穿,莫降招式的弱點所在。


    因為熟悉,所以明禮子不會因為那驚人的速度感到驚慌;因為了解,所以明禮子有足夠的時間做好接招的準備。


    而且,明禮子接招的方式,也有幾分特別。


    他並沒有親自動手,隻是輕輕動一動手指頭,便會有虔誠的信徒,以驚人的速度閃到他的身前,擋住莫降的去路!


    莫降看的很清楚,擋住他去路的人,本是個平凡的不能再平凡的民夫,他本沒有什麽武學功底,但在明禮子的cāo控之下,他的潛能,被全部挖掘出來,他的速度,跟莫降相比,隻快不慢!


    莫降不想傷及無辜,於是他猛然止住了衝鋒。


    可是,還不等他雙腳站穩,那個民夫,已經後發先至,向莫降揮出了拳頭!


    莫降微微一愣,急忙抬手格擋。


    “砰!”


    一次碰撞之後,莫降被震退了數尺,雙腳在地上,犁出兩道淺溝……


    莫降抬起頭看那民夫,卻發現他的小臂已經折斷,無力的垂在身體一側,軟塌塌的好似剛出鍋的麵魚――然而,在那民夫的臉上,卻看不到任何痛苦之sè,相反,他滿臉的神聖卻似乎是在告訴莫降,手臂折斷,似乎是件很享受的事……


    “明禮子!有種的話,你親自跟我打!”莫降皺著眉頭冷聲說道:“那這些無辜的民眾當擋箭牌,算什麽本事?”


    “能讓這些民夫將身體蘊含的潛能發揮到極致,足以和身體內流淌著漢皇之血的天選之子相抗衡,不算是本事麽?”明禮子幽幽說道。


    莫降繼而說道:“這些民夫,不曾修習武藝,身體也不曾經曆過磨練,你的所作所為,會嚴重透支他們的體力,戰鬥的壓力,會摧毀他們的身體!”


    “這一點我當然清楚。”明禮子微笑著點點頭道:“不過,我記得你也曾說過,隻要華夏民族的jing神不死,每個人都是漢皇,每個人都可成為天選之子――如今,我開發出他們的潛能,讓他們具備天選之子所具備的強悍能力,豈不是在印證你的觀點麽?”


    莫降對明禮子偷換概念,斷章取義的行為很是不滿,於是開口說道:“明禮子,你究竟是從什麽時候開始,變得如此無恥了呢?”


    明禮子也搖搖頭道:“並非是我變的無恥了,隻是因為你無法戰勝我,所以便要用無恥這兩個字來汙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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