麵對這個無恥到家的“師叔”,莫降確實無計可施。


    首先,明禮子自己的功夫,並不弱於莫降,甚至,作為狂夫子的同門師弟,作為莫降的師叔,他的武功修為,要高過莫降;再者,明禮子對莫降的出招套路非常熟悉,他甚至數次和狂夫子過招,二人也隻打了個旗鼓相當,所以莫降若想在明禮子身上占到便宜,是非常困難的事。


    而且,明禮子深知莫降的狡詐和無與倫比的應變能力,為了防止這種變故的發生,他幹脆采取了另一種策略:自己不親自出戰,隻是用蠱惑之術,控製別人出戰――莫降就算戰勝一萬個受明禮子cāo控的傀儡,也傷不到明禮子本人。


    所以,單從武功高低方麵來看,莫降戰勝明禮子的可能xing,幾乎不存在,除非――有奇跡發生。


    可是,奇跡這種事,發生的概率本就微乎其微,縱觀華夏曆史,在絕對的劣勢下,翻盤的奇跡之戰也是屈指可數――所以說,莫降若是一心期盼奇跡的發生,倒不如盼著年邁的明禮子忽然受到閻王爺的召喚,忽然死在這裏……


    可是莫降當下急於完成的事,是要成為這十七萬軍民的領袖,是要帶領大家把修治黃河的工程完成,而要想達成這個目的,就必須把擋在路上的這塊大石頭搬開,可偏偏他又沒有十足的把握移開明禮子這塊攔路石……


    一時間,莫降陷入了兩難的境地。


    打,不一定打的過,而且還會誤傷到無辜的百姓;不打,自己之前所做的一切將變得毫無意義,不但所有的努力都要白費,甚至在以後,自己都沒有翻身的可能了……


    綜上所述,莫降罵明禮子無恥,倒也不排除,他真有些惱羞成怒了。


    本來嘛,他已經逼走了老的沙這個強敵,而諸子之盟和光明教廷的計劃也已宣告失敗,勝利已經近在咫尺。可偏偏就在這個時候,蹦出來一個卑鄙無恥、又讓莫降無可奈何的明禮子,他即便悟到了某些人生道理,看開了很多事情,但若想完全抑製憤怒這種情緒的產生,也是不可能的――泥人尚有三分土xing,更何況莫降這個曾經血氣方剛的年輕人。


    就在莫降思索對策的時候,明禮子開口說道:“莫降,不用想了,這麽短的時間內,你想不出完全的計策!無論你怎樣掙紮,失敗,也是你唯一的結局!”


    莫降皺著眉頭,深深的看了明禮子一眼,搖著頭低聲說道:“師尊,您現在在哪裏啊?徒兒需要您啊……”――這本是莫降心中所想,可陷入絕境的他,卻把話講了出來。


    明禮子則用言語立刻斷絕了莫降的念頭,隻聽他冷笑著說道:“師兄是不會來救你的,因為這個時候,他還在濠州。”


    “濠州?”聽到這個地名,莫降腦海中,不免再一次浮現出郭子盛的容貌,以及那一ri師徒二人在濠州大獄內的那一次交談――不過,當時師尊說的很清楚,他接近郭子盛的目的,隻是想救自己,如今,自己早已逃離了托克托和黑將的掌控,身上的傷也好了,那麽,師尊依然留在濠州又是為何?


    這時,隻聽明禮子說道:“說來也是奇怪,我那師兄,一生灑脫、放蕩不羈,仿佛這世上的任何東西,都不會成為他的牽絆,但是,他的灑脫和超然世外,卻會因為一個人而改變――而那個人,就是你,莫降。”


    “開始的時候,我也奇怪,從不曾將這世上的一切放在眼中的師兄,為何會對你這麽好。他既無意爭奪天下,也無心從你身上得到些什麽,卻為何甘願為了你,放棄自己的原則,強迫自己牽扯到這些俗事之中。”明禮子上下打量著莫降說道:“這麽多年以來,我一直被這個問題所困擾,直到前些ri子,我在濠州見到了師兄……”


    “你見過師尊?”莫降詫異的問――同時心中閃過流星在空中相撞的燦爛畫麵:狂夫子和明禮子二人一向不和,二人矛盾很深,見麵之時,必有一場惡鬥――那恐怕是天下最最巔峰的對決了,其層麵要遠遠超出於莫降和老的沙之間的對決――而莫降唯一關心的是,那場對決的結果,究竟如何?


    想到這裏,莫降的心不由得一沉,因為既然明禮子好端端的站在眼前,那麽師尊現在的處境,恐怕就不會是“好端端”的了……


    “真是可憐了我那個師兄。”――果不其然,明禮子談起狂夫子近況的第一句話,就讓莫降的心跌入了穀底。


    然而,殘存的理智卻告訴莫降,在得知事情的真相前,他必須克製心中的憤怒。於是,他握緊雙拳,認真的聽著明禮子說出的每一句話。


    “一直以來,我都想殺掉我的師兄,甚至想過取其位置而代之,成為天下之人敬仰的對象。”明禮子幽幽說道:“隻是突然有一天,我忽然明白了道理,即便我殺掉他,取代他,最終的結局,也不過是變成他的影子,人們看到我,還是會想起他――於是,為了擺脫師兄的yin影,我做出決定,走一條跟師兄截然不同的道路,用自己的方式,成為萬民敬仰的對象,把隻屬於自己的形象,刻在百信的心中。”


    說到這裏,明禮子頓了一頓,目光再一次掠過那些眼神空洞卻一臉神聖的“信徒”,而後才說道:“而以現在的情況來看,我似乎成功了。而且,我的成功,也就意味著師兄的失敗,我化身成為光明之神,也就意味著,我將取代百信心中師兄所在的位置。”


    說到這裏,莫降終於忍不住插言道:“這隻不過是你的癡心妄想!這些人忠誠於你,服從於你,隻不過是被你控製,你若給他們ziyou選擇的機會,看他們是否還肯做你的信徒!看他們究竟是崇拜師尊多一些,還是崇拜你這個瘋子多一些!”


    明禮子點點頭道:“是啊,你說的很對。這些愚昧無知的凡夫俗子,確實沒那麽容易忘掉師兄。”緊接著,他話鋒一轉,臉上閃過一絲得意,“不過,他們不肯忘記不要緊,我可以幫他們忘記!隻要我打敗師兄,隻要我把師兄拉下神壇,他在百信心目中的地位,自然會下降!”


    “你這個瘋子怎麽可能會是師尊的對手?”莫降滿臉不屑的說道――說句實話,莫降根本不想跟這個瘋子對話,但因為他迫切想知道師尊的近況,所以也隻能和明禮子虛與委蛇,並且不斷的用言語刺激他,逼他盡快說出自己想要知道的那些事。


    明禮子再一次點頭道:“我承認,無論是yin謀詭計還是武功修為,我都不是師兄的對手。因為,灑脫的師兄不在乎任何東西,這世上任何事,都不曾讓他掛懷――而一個什麽都不在乎,心靈不會為任何事物所牽絆的人,是沒有弱點的。”說到這裏,明禮子再次轉變語氣道:“不過,自從你出現之後,師兄心中,終於有了掛念――而這同時也意味著,師兄有了弱點,而你,就是那個弱點,就是師兄的軟肋!”


    莫降聞言,微微一愣――他知道自己的存在,讓師尊改變了不少,但卻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會成為師尊致命的弱點……


    “我雖然在很多方麵不如師兄,但在一點上,他卻不及我之萬一,那就是,對人心的揣摩和掌控!我那個灑脫的師兄,既然不在乎時間的一切,自然也不會去關心別人心中的想法如何,所以他不會知道,一個人一旦有了牽掛,那麽他的心靈防禦,也就不再完美,那個缺口,足夠被別人利用,做一些文章……”


    此時,莫降出聲打斷了明禮子的話:“於是,你就利用我,接近師尊,並且利用師尊牽掛我這一點,打開了他的意誌缺口,而後控製了他?!”


    “不錯,我確實找到了師兄意誌的薄弱環節,並且利用了這一點。但是,我卻沒有控製他,我隻不過告訴他,諸子之盟設置了完全的計策,要置你於死地,而救你的唯一方式,就是用黑將想要的東西,跟黑將去換你的xing命!”明禮子不無得意的說道:“於是,我那愚蠢的師兄,為了得到救贖你的籌碼,就留在了濠州,留在了郭子盛的身邊……”


    莫降覺得,明禮子這個謊撒的並不是十分高明,但他也相信,這足以讓師尊上當――因為,若是換做他,若是有人告訴他,師尊正處於危險之中,隻有一樣東西可以救師尊的命,那麽,他也會不惜一切代價,得到那件東西――於是,他出聲問道:“黑將?他想要的,究竟是什麽?”


    “黑將想要的,是整個天下!”明禮子大笑著說道:“而在師兄的心中,你這條賤命的分量,似乎等同於整個天下……”


    莫降愣住了,一時間,他有些感動……


    可莫降還沒有感動多久,就聽明禮子接著說道:“不過,即便師兄真的得到了天下,黑將也是無福消受的,因為,這天下,它是我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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