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進大帳抱拳衝林長青行了一禮,楚昊宇淡淡說道:“見過將軍!”


    點點頭,林長青更是笑了聲,道:“宋將軍太過客氣,這幾日吃住可好?”


    站直身體,楚昊宇平聲說道:“一切都好,有勞將軍惦記。”說到這裏,楚昊宇轉口說道:“不知將軍叫末將所為何事?”


    望著楚昊宇,林長青又是一笑,道:“數日未見將軍,想知道將軍近日可好,另外,今日尋找將軍,確是有事相商。”


    這刻,林長青臉上的笑容已經不見,平聲說道:“當日共有六千大軍進入漠北,馮將軍帶走一千,還餘五千餘人,隻是一場場血戰下來,尤其是與火部一戰,傷亡近千。現在,全軍隻剩四千餘人,且有數百人帶傷,若是能夠治好自然無礙,隻是,有些傷勢,非人力所能夠治愈。”


    楚昊宇自然明白這些,隻是他一直不願想這個問題罷了,可沒想到林長青竟然將這個問題拋了出來。


    與林長青對視片刻,楚昊宇開口問道:“將軍的意思?”


    輕歎了口氣,林長青臉色越發平靜,沉聲說道:“他們跟隨本將出征,本將說什麽也不能將他們拋棄,可是又不能帶他們一起行軍,也隻能先找個地方將他們安頓下來。”


    楚昊宇似有點明白林長青的想法了,卻又有些吃驚,張口問道:“將軍是指這裏?”


    點點頭又搖搖頭,林長青緩聲說道:“若不能找到更好的地方,也隻能將他們留在這裏了,等明年戰事結束,再派人接他們回去。”


    聽林長青說完,楚昊宇有過一絲意動,張口說道:“末將聽說將軍派人探路,大軍這才休整數日,將軍要前往何方?”


    望著楚昊宇,林長青平聲說道:“大雪不利於行軍,可對於武功高手來說影響並不大。漠北雖不能與我大楚相提並論,然而封刀門卻也是江湖五大名門之一,而且,巴赫爾、巴特爾兩人更是親兄弟,一旦得知火部大軍被滅,巴特爾不僅會調兵前來圍剿我們,怕還會有高手隨行,到時候,整個漠北都會尋找我們的蹤跡。”


    楚昊宇心底讚同林長青的話,而林長青接著說道:“若是久久不能尋得我們的蹤跡,終會有人想起死亡之路,到時候,我們可就成了甕中鱉,隻能任由他們宰割。”


    望著林長青,楚昊宇突然發現自己和他這種老將的最大差別。心智雖然可以讓自己從容布局或見招拆招,可是經驗,讓他們能夠看得更遠更透,尤其是自己根本就沒有他們這種居安思危的觀念。


    抱拳衝林長青行了一禮,楚昊宇沉聲說道:“將軍遠見,末將佩服!”


    不以為意的搖搖頭,林長青緩聲說道:“不過是仗打的多了,凡事都往壞處想罷了!不過,為帥者,不言勝先慮敗,公子千萬謹記在心。”


    為帥者,不言勝,先慮敗!心中默念一遍,楚昊宇猛然想到父皇的手記和方靖方大帥的兵法上都有這一句話,不由搖搖頭。


    片刻的沉默後,楚昊宇開口說道:“多謝將軍,隻是不知將軍有何打算?”


    這刻,林長青將目光放在身側地圖上,緩聲說道:“我們此行的目的是烏木特,隻能向東走。”揮手在地圖上指了指,林長青繼續說道:“這一路,有山丘、沙漠、戈壁,路途難走,不過,本將倒是覺得,與其等待大雪化開,倒不如尋一跳小路緩慢前行。這樣,即便巴特爾得知我們在此,也不知道我們會在何時何地進入草原,將先機抓在手中。”


    隨著林長青手指的方向,地圖上很是模糊,想來是諜探忽視了這些了無人煙的地方。不過,也確如林長青所說,路途雖難走,卻是牢牢占去了先機。點點頭,楚昊宇開口問道:“將軍找末將來……”


    衝楚昊宇笑了聲,林長青開口說道:“此路本就難走,大軍又帶著馬匹、輜重,更加艱難。本將想讓宋將軍率神威營輕騎簡馬為大軍開路。另外,我會命子傑同行。”


    聽林長青如此說來,楚昊宇直接拱手答道:“末將得令,隻是不知何是出發?還有,”抬頭望著林長青,楚昊宇沉聲問道:“將軍不是說為一眾傷者尋個地方暫住,是否有了計較?”


    搖搖頭,林長青臉色再次平靜下來,緩聲說道:“四月初,大軍分別從山海關、虎牢關、都敕堡出關,兵逼烏木特,若是本將所料不差,大戰就在烏木特附近。擊潰漠北大軍,我軍定要乘勝追擊,消滅漠北精壯換取邊疆百年安定。”


    稍頓了下後,林長青接著又道:“此刻,漠北諸部中,定然要有人向我大楚稱臣納貢換取安寧,而我軍也不能將漠北諸族全部斬盡,隻能接受他們的獻誠,以韃子來治理韃子。所以,本將以為,大軍會止步於圖也江,我想把他們帶到圖也江。”


    看到楚昊宇的神色,林長青繼續說道:“至於出發時間,並不是很急。漠北寒冷,春來的晚,如此厚的大雪想要完全化去恐怕要月餘。而且,進入漠北,我軍先滅掉赤水湖三族,後滅鷹、狼兩部近萬勇士,讓拓跋部和鐵木部兩族六七萬人無家可歸,再加上是火部五千精銳,咱們此行也算差強人意。現在,巴特爾定然狠我們入骨,要竭盡全力滅掉我們,所以,隻要咱們按時到達烏木特,本將也就滿足了。”


    望著林長青,楚昊宇心生敬佩。林長青說的雖中庸,卻能夠保證手下將士多活一些,若是由他帶領大軍,怕已在尋找下一個目標了。


    似猜到了楚昊宇心中所想,林長青輕搖腦袋說道:“宋將軍千萬莫怪本將婦人之仁。你來看,從這裏至烏木特,這一路還有兩大部族,分別是多特族和烏拉爾族,尤其烏拉爾族有上萬精兵,是頭凶猛的老虎。”


    分別指出地圖上的兩個點,林長青接著說道:“我們的目的並不難猜測,巴特爾一定會在這兩個部族內布下重兵等待我們自投羅網。到時候,這裏肯定是龍潭虎穴,咱們這幾千人,根本不夠他們看的。而且,”拉長的聲音中,林長青臉色卻是越發從容,平聲說道:“若本將所料不差,此次領軍的必定是德木圖。”


    看到楚昊宇眼中的疑惑,林長青解釋道:“德木圖是火部主將,現在,副將哈爾巴拉戰死,五千精兵隻剩數百,這對於德木圖對於火部甚至韃靼部都是奇恥大辱,因此,德木圖一定會向巴特爾請命,一雪此辱。”


    “本將雖不曾見過德木圖,可對他還算了解。德木圖在韃語中的意思是才學、智慧,德木圖確是才學過人,且對我中原儒學了解甚深,說是一代大儒也不為過,是漠北有名的智者。若是他向巴特爾請命,即便不願,巴特爾也隻能允許。何況,他的兒子也被公子斬殺,因此,此次領軍的將領,必定是德木圖。”


    說到這裏,林長青臉上浮現起一抹笑意,從容又自若,便是楚昊宇,也不得不歎服林長青好氣度,不然,怕是大哥也不會讓他領軍出征了。


    輕笑了聲,林長青繼續說道:“一旦德木圖猜到大軍進入死亡之路,就會在此一線撒下探子,任何一處沒有消息傳回,德木圖就可從容布局,到時候,我們就會成為網中魚。”


    盯著林長青,楚昊宇心底一陣感慨,與哈爾巴拉一戰剛剛結束,林長青已經開始布局德木圖,自己確不如他們想得遠。


    心底一陣暗歎,楚昊宇也平靜下來。滅掉哈爾巴拉,楚昊宇便將心思放在了天刺上,可是現在看來,還是要先度過眼前的難關才能考慮天刺逆賊,何況,父皇遇刺之日還想著征討漠北,就讓我完成父皇的心願吧!心中如此想著,楚昊宇臉上一片堅定。


    韃靼部金帳,巴特爾臉色鐵青,聽托雷講述火部與越騎尉的血戰。此刻,帳內眾人一個個臉若寒霜,大帳內冰冷若雪。


    巴特爾冰冷的容顏似青銅鑄就,眼神深邃嚴峻,鼻梁高挺筆直,烏黑長發隨意披在身後,身材高大體形完美,雄偉的身軀仿若一頭俯瞰天下的雄師,隻看一眼便可讓人畢生難忘、心存驚悸。


    當托雷將那場血戰講完,便把腦袋深深貼在地上,不敢與族長巴特爾對視。此刻,大帳內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連呼吸聲都微不可聞。


    沉寂之中,一老者走了出來,在大帳中央跪下。老者身側中等、頭發雪白、寬額大耳,鷹獅鼻,儀態悠閑仿若高門大族的世家子弟,身穿儒服謙和中隱含高人一等的傲氣,一雙深邃的眼眸又令人望而生畏,此人正是火部主將德木圖。


    跪倒在巴特爾身前,德木圖平聲說道:“火部失利,為大漢為我族為草原蒙羞,老臣懇請大汗降罪!”


    望著德木圖,巴特爾終是開了口,沉聲說道:“此戰,非戰之過,而且哈爾巴拉戰死,德木圖你就不要耿耿於心了。不過,”說到這裏,巴特爾聲音變冷,喝道:“殺我數千勇士,讓火部蒙羞,讓我韃靼族蒙羞,本汗一定要用林長青的腦袋祭奠火部勇士的英靈,用林長青的鮮血來洗去恥辱。”


    躬身一拜,德木圖高聲喝道:“謝大汗寬宏大量,老臣願領軍出征,剿滅越騎尉,將林長青捆到大汗身前。”


    巴特爾自然不會拒絕德木圖,何況,若不能滅掉越騎尉,不說德木圖臉麵無存,他巴特爾甚至韃靼部的聲望也將大損,因此,他一定要滅掉越騎尉。


    重重點點頭,巴特爾卻是將目光放在一瘦弱之人身上。此人瘦的仿佛隻剩骨架,然而肌膚白的異常,合著一雙深陷的雙眼,給人一種詭異的感覺。查幹,左旗首領。


    望著查幹,巴特爾沉聲說道:“查幹,你帶一萬精銳隨德木圖前往。”


    跪倒在地,查幹冷聲說道:“末將得令。”


    此刻,巴特爾又將目光放在了德木圖身上,道:“德木圖,這是本汗虎印,左右兩旗、八部族皆聽你調遣,務必要滅掉越騎尉,然後奔赴烏木特,迎戰大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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