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甜蜜蜜,你笑的甜蜜蜜……”


    鐵山城內已是華燈初上,這裏是天香樓的上等雅間,正有一位歌女唱著最時新的小調。在這中洲,各大青樓才是引領風尚之地。這麽好的曲子,哪能不被這些姑娘們學的去?


    她的歌喉雖沒有柳無瑕那麽婉轉清越,可是有一股子撩撥人心的媚意,算是另一種風情。


    可惜裏麵坐著的聽曲的四人都有點心不在焉,等這天香樓中當紅的姑娘唱完,他們禮貌性地鼓了鼓掌,就把那些隨侍遣出了門外,開始談起了正事。


    右手邊主位的荊南糧會的成家諸大會長,衡陽派劉力申劉三公子,而左手邊的則是天通門九大家當中兩位公子,花原淳和王巨君了。


    作為主人的成家諸和劉力申的臉色都有些難看,相反兩位客人神態更為從容,盡顯豪門貴公子的氣度。


    原來,他們中午和黎子昇聊了一下券票之爭後,立即發信給荊南糧會讓他們暫緩這次行動。也難怪成、劉二人的神色有些不虞了。


    成家諸咳嗽一聲,拿起酒杯說道:“花公子,王公子,兩位大駕光降鐵山,老夫不克遠迎,失禮之處還望海涵,這一杯算是老夫給兩位‘貴人’賠罪了。”


    花原淳和王巨君都是經曆無數勾心鬥角的人物,怎麽聽不出他話裏的不滿之意,但是也正因為他們是老於世故,涵養都相當不錯,兩人含笑端起酒杯,陪飲了這一杯。


    劉力申到底是年輕些,有點沉不住氣,一等這杯酒下肚就開口問道:“兩位公子,如今你我兩家的事情可是有了什麽變故?”


    花、王兩人對視一眼,花原淳轉回頭來客氣地說道:“兩位千萬不要誤會,我們天通門一向以誠信為本。怎會臨時變卦?”


    “那今日之事……”劉力申有些不服氣地道。


    王巨君微微一笑,接口道:“萬事以和為貴,我們兩家本是為了生意才和那鐵家和天器門起了齟齬,小弟覺得如今還是兩邊先坐下來談一談比較好。”


    成家諸眼角抽搐了一下,壓抑住心中的火氣開口說道:“王公子所言極是,我等何嚐願意同本是荊南十三堡一脈的鐵山城鐵家衝突呢?隻是如今箭在弦上不得不發啊。”


    花大公子優雅地拿起酒杯喝了一口酒,然後說道:“成大會長您說到點子上了。荊南正是貴方的桑梓之地,何必同本土鄉民為難呢?不如由我和巨君先和鐵家商談一番,如若事有不協,貴方再發動不遲。”


    這句話可是把成家諸和劉力申給噎住了,他們總不見的說自己要從這次食鹽漲價中撈一大筆好處,這才能給“同氣連枝”的荊南同道一個交代。


    成大會長心中極為不滿。臉色也有些陰沉。他皮笑肉不笑地笑了幾聲,問道:“這麽說兩位此行必有所持,不知可否開示一二,也好讓鄙會有個準備。”


    其實,荊南糧會和天通門合作之事,從鐵萬山在成家諸和花原淳麵前宣布鐵山城隻許使用鐵券那天就開始商談了。


    但是這件事情一開始就談得很不順利。


    荊南糧會本來要幹的事情本質上和鐵家並沒有什麽不同,都是要把糧票趕出鐵山城。獨霸荊南一地的發鈔權。從這點來看,天通門選擇這樣一個盟友那一點意義都沒有。就算和荊南糧會逼得鐵家低頭,那之後這兩個盟友還要做過一場。


    所以最後天通門就隻是把手頭上和今年產出的食鹽全部賣給了荊南糧會,至於海中妖獸攻擊揚州沿岸的戲碼……隻能說是“天意”了。


    天通門本來的如意算盤是想和天器門達成一個互“惠”協議,那就是後者仍然可以發行鐵券,甚至天通門可以幫他們在異地兌換。不過,在天器門轄下也要接受糧票當做通貨。


    這樣一個互“惠”協議,理所當然地就被天器門給拒絕了。


    雖然中洲缺乏專業的金融業人才。可是天器門還是有聰明人的,他們一眼看出這份協議裏麵包藏的禍心。


    這就好比我們這個世界裏的中美兩國達成協議,美元這種世界性貨幣可以在中國自由流通,當然中國也可以在本國發行人民幣,但是因為人民幣不是一種硬通貨,所以在國外使用還要先兌換為美元。


    誰如果真的和美國達成這種協議,那賣國賊的名聲是絕對逃不脫的。


    這等於是把自己的發鈔權拱手相讓。一種是通行九州的硬通貨,一種是隻能在本地使用的代“石”券,用腳趾頭想想都會知道到時候這市麵上的糧票必定要比鐵券“吃香”。


    其實,我們這個世界的美元和中洲的糧票從地位上來說十分相像。


    不過前者是美帝實打實地。在花了幾百萬條年輕軍人的生命參加了兩次世界大戰和很多場局部戰爭才打出來的;而後者可以說時代的弄潮兒,順勢而為之下的產物。


    從表麵上看擁有美元的國家可以向美國購買產品,從而使得與美國的交換成為等價交換,但是一方麵它是各個國家的重要外匯儲備手段,隨著各國的經濟增長,儲備也會逐漸增多。比如說,2013年末中國外匯儲備增至3.82萬億美元,再創曆史新高。


    美元作為世界貨幣,它必定要在世界其他各國流通,而且世界經濟發展越快,在各國流通的總量也就增長越快。因此從局部看,不斷有美元流出或者流進美國,但總體上,還是以美國向外輸出美元,向內輸入實物財富為主。這就是大家看到為什麽往往都是美國逆差的真正原因。


    當然如果持平而論,用自己印出來的紙換取實打實的物資,這種事情真還是高技術活,不是僅僅靠著空口白舌就能辦到的。美帝的軍費之所以這麽高,高到是緊隨其後十幾個國家的總和,那是因為王師是人家收保護費的根本,自然低不下來。


    這長期停滯在美國之外的美元,就是美國向各國收取的“貨幣稅”,其實就是上文說的保護費啦。美國可以憑借這種貨幣稅的特權。直接無償掠奪別國財富。


    所以美國拚命指責其他國家,主要是我們中國啦,造成它的逆差這個世界上最好笑的笑話,如果美國真的出口大於進口,是要收回一大堆他們自己印的紙嗎?


    亦或者,難不成它真的像某些“今夜美國人”說的姓雷名峰嗎?


    最近汪三公子,就是茅於軾這位新鮮出爐的世界前五十位的經濟學家又發話了。美國對我們欺負最少,卻被愚民們當成頭號敵人,莫名其妙。


    隻能說一個經濟學家說出這種話,簡直莫名其妙。


    而糧票的底氣就沒有美元那麽足了,畢竟人家是真刀真槍幹出來的,而天通門的票券是乘著商品經濟在中洲方興未艾的時候。乘虛奪得了這個地位。


    除了地位相同之外,好玩的是,美元和糧票其實都是私人資產。


    美國政府並沒有發行貨幣的權力,如果要想得到美元,就必須用美國政府今後才能收取的稅收收入通過發行國債的辦法抵押給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然後,美國聯邦儲備委員會根據政府申請,再考慮發行“美聯儲券”。這就是人們通常所稱的“美元”。


    表麵上看這個大名鼎鼎的美聯儲盡管美聯儲的主席是由總統任命,國會核準,但它仍然是一家私營性質的公司!


    美聯儲的核心是7人委員會,12家美聯儲銀行,和公開市場委員會(federalopenmarkemittee).12家美聯儲銀行全部是私有公司,由各自地區的主要銀行組成。其中紐約美聯儲銀行勢力最大,實際上代行中央銀行的職能。


    7人委員會的成員全部出身於銀行和金融圈子,由總統任命,國會核準。主要負責重大貨幣政策。公開市場委員會則是7人委員會決策的執行者,它主要是授權紐約美聯儲銀行實施具體操作。


    美聯儲的基本特點就是金融寡頭們的行業協會,它的最高決策權看似掌握在7人委員會的手中,實際上仍然是操縱在金融寡頭們的手中,因為所有的信息和形成決策的基礎設施是最終掌握在銀行家的圈子裏。


    甚至在美國政壇內部早就有人出來指控這個金融“利維坦(《聖經》中的怪物,本意就是大鱷)”:有些人認為美聯儲是美利堅和眾國的政府部門,其實它是一家私有的壟斷公司。為了他們自己、他們的國外客戶、國內和國際投機者和騙子。富裕和貪婪的高利貸者的好處,來掠奪美國人民。那些黑暗的金融強盜們,正是那些把刀架在別人脖子上而從人家口袋裏拿錢的人,正是那些到各州用金錢購買選票來控製立法的人。也正是那些控製著國際宣傳機器來欺騙我們對他們過去的罪行讓步並開始新的罪行的人。


    順便說一句,這位發出指控的勇敢議員躲過幾次暗殺之後,最後在1936年死於“心髒衰竭”。


    赤縣中洲這裏的天通門就比較簡單了,它也沒有什麽委員會的噱頭,其實也根本不用。組成天通門的九大家幹脆就是代表揚州,也就是中洲東南經濟最發達地區裏麵各地宗門利益的相關家族。


    可惜的是,這批金融資本家出現的日子並不長久,至今還沒有覺悟到要用印出來的紙頭換挖出來的元石絕對不是那麽簡單的一件事情。


    他們沒意識到,不過作為旁觀者的黎子昇倒是意識到了。


    在沒有恢複記憶之前,他就經曆了那麽一場關於“南北戰爭”的幻境,那場美國內戰可是北方工業資本家和南方種植園主之間的慘烈大戰,其中戰死的人數甚至超過了美軍在二戰中的陣亡。


    少年早就隱隱約約覺得有一場戰爭迫在眉睫。這也是他訓練少年先鋒隊和建立先鋒軍的一大原因。


    在這個時候他當然不知道中洲之外還有妖神在蠢蠢欲動,他防備的是狗急跳牆的荊南本土勢力。就算不是解放者軍團的戰士,聰敏的黎子昇也知道覆巢之下無完卵的道理,何況自己父子早就站到了代表著那些勢力的荊南糧會的對立麵。


    所以,他極為不看好這次天通門和天器門這兩大天門之間的交涉。


    但是不看好歸不看好,黎子昇也沒真的想讓這兩家就此來一次荊揚戰爭。


    雖然他是個革命者,麵對這樣的形式應該是歡欣鼓舞,不過真正的革命者那就必須接受科學唯物主義,實力就是實力。再大的熱情也彌補不了實力上的差距。


    現在自己就是個小屁孩,還處在這麽一個高魔高武的世界,就算給下麵的凡人追隨者普及了熱兵器,根本也不是高階修者和仙師們的對手。


    最好的局麵是這兩個“反動勢力”兩敗俱傷,可是像自己這樣的弱者在紛亂的局麵下能有什麽作為?連自保都是個問題。


    既然時機不成熟,就應該待機而動。


    黎子昇“誠心誠意”地給花原淳和王巨君兩位天通門中人出了一個好主意。


    那就是讓他們兩家以自己的名義拿出一億元糧票,入股自家的新義順堂!


    前文書裏提到。新義順堂是鐵萬山私人出資四千萬鐵券和黎昭昌的“老”義順堂合資成立的股份製金融企業。


    他老人家用這四千萬鐵券的投資占了四成股份,按這個計算,那麽新義順堂的股本應該有一億元鐵券,當然他父親黎昭昌這六成股份主要是營業場所,商業關係,經營方式和自己這個金融人才。再加上一千萬元左右的資金。


    這樣的話,天通門,當然明麵上是花、王這兩家,出資一億入股之後就能得到擴充股本之後的新義順堂一半股份。


    理所當然地,得到了糧票投資的新義順堂就能開展新的業務,那就是鐵券和糧票之間的兌換。


    說實話,這孩子的如意算盤打得還真是響得不得了。


    真要能的成了事的話。那他家的新義順堂就能以半官方的名義,也就是鐵山城鐵家和天通門花、王兩家的名義,至少是在荊南獨家壟斷兩種通貨之間的兌換業務。這樣的話,隻要隨便收點手續費那就已經是日進鬥“石”了。


    其他好處那就更多了。


    首先,平白讓新義順堂的股本翻了一番,往外借錢的商業信貸公司會愁自己的錢更多嗎?


    其次,自家這個票號還能扯上天通門這塊虎皮。這就像本來是家城市合作社的新義順堂,現在花旗銀行也就是天通門啦。這樣的大塊頭宣布與其合資。那還不身價鬥漲,讓他這位黎三公子更名副其實一些。


    最後,新義順堂就此能衝出荊南走向揚州,去揚州開辦分號。有了揚州分號,其他地方還會遠嗎?


    就像那位馬教主的忠實戰友,恩長老,就算自己是資本家。也不意味著自己就不能搞革命嗎。反而,自己這個革命者經濟實力越強,將來革命的成功希望也越大。


    當然了,這件事情也不是隻有新義順堂獨得好處。否則誰肯幹這樣助人為樂的事情。


    天通門,其實就是現在主持鐵山城的花、王二家也能落了不少好處。


    他們和荊南糧會合作,本來就是要打破在荊州天通門糧票被“禁絕”的局麵。其實,這個糧票自然是“禁絕”不了的,就是不能公開使用罷了。


    現在有了新義順堂這樣一家私人名義的金融機構,那就意味著雙方不用在明麵上承認對方發行的通貨,可是也能通過新義順堂照常進行各種業務。


    這樣的話,天通門也有了麵子,還能有了裏子,當然更能賺到票子。


    說到個人,花原淳花大公子本來就不願意和鐵家作對,自己的愛妻和一雙可愛的女兒還在鐵山城呢。他又不是什麽能“殺妻證道”的狠人兒,有什麽必要和嶽家搞得不愉快,一定要和鐵三小姐一拍兩散?


    能讓雙方有個台階下,他是頭一個讚成。


    至於王巨君王公子呢,那情況就比較複雜了。


    其實他父親,更確切地說是他們王家背後的勢力是九大家中最為激進的那派,聲稱如果天器門不把鐵券給收回去,那就要動真章。不過,王大公子本人就沒有這麽激進,也就是沒有那麽高的金融資本家覺悟。


    而且因為幼年經曆,他和自己家裏人處得也沒有那麽愉快,壓根就沒想過為家族盡忠職守這碼事情,能過得去就行了。


    作為半個佛門子弟,他還是那種“上天有好生之德”的善心人。


    再加上,他和花原淳自幼交好,不願意自己的花大哥真的妻離子散。


    所以他對這樣兩全其美的解決方式算是樂見其成,並不怎麽反對。


    王公子心想,這也算完成了門中托付的讓糧票重新“進入”荊南的這項使命。


    這三人其實也都知道真正要解決票券之爭,還是要看天器門和天通門這兩家天門之間的角力,荊南隻不過是個細枝末節,根本主導不了大局。


    接下來的事情,自然就是說服鐵萬山鐵大城主了。


    不過這三人都是靈省人,覺得他老人家實在沒理由反對這樣的計劃,於是決定把這件事情交給黎昭昌卻勸說。


    至於荊南糧會嗎……兩位天通門的公子自有打算,不然怎麽會通知他們暫緩食鹽漲價呢。


    不知不覺之間,花原淳和王巨君並不把侃侃而談的黎子昇再視為孩子,而是把他看做能和自己商談生意的同輩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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