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月21日夜,剛剛在柳州主人位置上坐了不足一周的沈鴻英沒由來感覺一陣心慌意亂。照理說劉古香的舊部大多都收拾掉了,而且南寧那邊陸大帥表示隻要把劉古香和劉月卿(右江水師將領)作為戰俘交出去,那麽他將承認自己統治柳州地區的合法性。可今天晚上就是這麽奇怪,無論如何都睡不著,而且明明已經立秋了,身上卻是無比的燥熱,很想跳到柳江裏麵痛痛快快洗個澡。難道陸大帥哪裏會有什麽變故,沈鴻英甚至想到了這一點。


    正煩躁莫名的時候,突然一聲刺耳的槍響劃破了寂靜的夜空。為匪多年,警覺程度異於常人的沈鴻英立刻判斷自己今晚的不安可能就來自這一聲槍響。


    他立刻叫來自己的副官:“你帶幾個人出去看看,究竟是哪裏打槍?”


    結果話音未落,槍聲大作,一聽就知道是出大事了,沈鴻英立刻叫住副官,取消了之前的命令,並大聲喝道:“立刻叫醒夫人和公子們,集合衛隊,我們先去北門。。。”


    沈鴻英的決斷救了自己和一家人的命,因為在南門外,判斷沈鴻英在危急時刻回去投奔陸榮廷的白崇禧讓錯殺陶二的李大超帶著一連人馬在那埋伏了整整一個晚上。結果除了把樹林裏的蚊子喂飽外,什麽貢獻都沒做出。


    白崇禧居然失算了,他沒搞清沈鴻英的性格,這個人一慣信奉求人不如求己。所以遇到危險,他做的決定是躲進山裏繼續落草,而不是去投陸榮廷。


    還是看看,9月21日夜的柳州到底發生了什麽?


    柳州第二次兵變後,沈鴻英派人逮捕了駐紮在柳江的柳州水師統領劉月卿,而劉成甫的千餘人馬在聞訊後也自行潰散。再加上陸榮廷的委任隨後到位,所以柳州的防禦也就變得鬆懈下來。


    沈鴻英目前手下有二千人馬,一千是自己的起家部隊,相對可靠;另外一千都是新附的人馬,相對就不那麽可靠了。沈鴻英正準備開始整編這一千人馬,所以按照老規矩,這一千人在整編完成之前是沒有武器的。


    恰好在這一天晚上防衛柳州西門的廖六迎娶六姨太,正在大辦喜酒。因此原本還有百人防禦的西門眼下隻有三十多人在崗,天一黑就例行公事的把城門關閉了事。


    至於城外的動靜,奶奶的,連席麵都沒吃上,這些滿腹怨氣的家夥才懶得去管了。


    這時一隊人突然朝西門走來,在城頭值哨的軍官看了一眼大聲問道:“站住,什麽人啊?再不說話老子就開槍了。”


    “莫二,嚇了你的狗眼,老子是陶督帶的副官何麻子,你倒是開槍給老子看看?”


    莫二一聽是殺人不眨眼的陶督帶回來了,立刻氣焰低了幾分:“兄弟,誤會,這黑燈瞎火的,我那看得見啊!陶督帶呢?”


    何麻子喝道:“陶督帶和蘭督帶在前麵那個鎮子停下來歇息了,明兒入城。你們到是舒服了,老子們在山裏麵追了三四天,這不,抓住劉震寰了,給沈大當家的送回來,你們快點開門,別耽誤了老子發財。快點,不然老子翻臉不認人就開槍了,打死了不算數哈。”


    這最後一句是真的,白崇禧要搶的就是時間,萬一真的誑不開城門,詐城行動就會立刻變為強攻。負責強攻的將是山地一旅的一個主力團,這會子連迫擊炮都架好了,唯一的問題就是沒有試射過,是否能擊中目標很是疑問。


    那叫莫二的猶豫了半天,還讓何麻子用火把照了幾下被捆綁的劉震寰,一看,還真是劉司令。缺乏嚴格軍紀的弱點隨即暴露了出來。他選擇了下令開門,而且還親自下來看。


    “何麻子,這下裏麵可是立大功了,到時在沈大當家跟前跑紅的時候莫忘了兄弟這個苦哈哈哦。”莫二還不忘打趣兩句。


    不過很快他的臉色就由紅轉白,由白轉青了。因為一個黑洞洞的槍口正頂在他的眉心,驚恐之餘,莫二條件反射般的跪在了地上,口中還念念有詞道:“好漢,別殺我,我也就是個聽差跑腿的,別殺我,別殺我。”


    第一旅偵察連連長立刻喝止道:“閉嘴,不然老子立刻用軍刺讓你永遠睡著,你信不信?”


    莫二立刻閉嘴不言聲了,再看看其他二十多個弟兄,全部都被控製了,他心裏一咯噔,這下子沈大人要吃大虧了。


    越來越多的穿藍灰色軍裝的手執鋼槍背著行軍包從西門通過,莫二一看這架勢,立刻老實,他靠向站在一邊的何麻子道:“我說,這是哪位當家的隊伍啊!何麻子,我和你關係不錯,你也拉兄弟入個夥怎麽樣?”


    何麻子白了他一眼:“入個屁股的夥啊!老子和你一樣,現在也是俘虜,陶督帶和蘭督帶都給打死了。”


    莫二一聽,怒道:“靠,那你剛才還那麽牛?你小子充大爺呢?”


    “換你,一支槍頂在你腰上,你敢不老實聽話?認栽吧!兄弟,能活下來就不錯了,這隊伍厲害著了。”何麻子沒好氣的答道。。。


    混戰很快就在城內展開,沈鴻英的人馬很快就發現情況不對,他們勇敢的選擇了保衛自己的家園。雖然這個家園也是前幾天才從別人手裏搶來的。


    但是當他們損失了幾個弟兄,而且看到藍灰色軍裝的人越來越多的時候,勇氣立刻就煙消雲散了。轟的一聲就各回各家,各找各媽了。


    第一旅各連隊都按照預先安排好的計劃,朝著各自的目標出發。。。


    柳州原知府衙門大牢,嗯,現在應該叫柳州第一監獄。劉古香和劉月卿等人都關在這裏,按照計劃,明天天一亮他們就要被押送廣西南寧陸榮廷處了。


    劉古香本身就有傷,被關進這裏後,更是失去了基本的照料,傷口基本都化膿了,周身難受的要死。


    原本還指望劉成甫帶著隊伍打回來,結果二天前,劉成甫也被押了進來,進來還痛苦道:“統領,成甫無能,愧對您老了。”


    劉古香搖搖頭後對劉月卿道:“我們老劉家這次是要被人連根拔起了,對不住各位親人故舊了,是我害了大家。”


    監獄方麵似乎也知道這些人明天一旦押赴南寧也就是十死無生了,出於人道主義關懷,破例安排了一頓斷頭飯,一人還發了二兩酒。典獄長對劉古香道:“大人,我也是身不由己,能做的,也就是這些了。”


    劉古香搖搖頭,沒有理睬,而是端起酒碗朝腿上的傷口一澆,全身立刻疼痛的抽搐起來。過了一陣,他才把酒碗遞給典獄長:“這種事,沒什麽對不對得住的,你多賞幾口酒,爺下去了,一定保你全家平安。”


    典獄長哎的一點頭,立刻喊道:“狗崽子,去,把我那壇女兒紅給提過來,孝敬劉統領了。。。”


    晚飯後,監舍挨在一起的劉古香和劉月卿說道:“就這麽死了,想想也真實冤枉啊!你說我怎麽就看走了眼,相信沈鴻英這麽一個卑鄙小人。”


    劉月卿搖搖頭道:“要說壞,就壞在咱們黨人自己身上,如果不是第一次兵變,您何至於家破人亡,這個沈鴻英又如何可能趁虛而入了。我現在回想啊!跟著孫大炮怕是不會有什麽前程了,您瞧瞧這次討袁折騰的,處處是敗仗,傻子都能預料到的結局,黃大哥都不同意,可孫大炮居然還是要堅持發動。”


    劉古香有些不滿道:“什麽孫大炮,孫先生的名諱是你可以這樣亂叫的嗎?那照你的意思,我們就一味忍讓,然後就天下太平了嗎?”


    劉月卿沉聲道:“要說同盟會,我服氣的也就是大哥你和黃興大哥了。是幹實事的,不是那種吹牛讓別人去火中取粟的小人。咱們如果不討袁,那麽袁世凱一時半會拿咱們這些人也沒辦法,南北說不定能隨著時間推移找出一條道路來。可這戰事一開,南北製約就被打破了。而且還是打不過的情況下貿然發動,這不科學啊!接下來我們流血事小,南北平衡的局麵打破了,一來是袁世凱要當真正的獨裁者了,二來就是開了一個不好的先例。”


    劉古香聽這話感覺很奇怪:“什麽先例?”


    “武力解決政治爭端的先例,以後要打仗,大帥們隻要發個通電,為國為民,以革命的名義就可為所欲為了。”


    劉古香聽了這話,突然沉默了良久:“也許這一次,真的是孫先生錯了,那有怎樣,月卿,我們要死了,可這個國家算是毀了。。。”


    劉月卿正要安慰劉古香兩句:“大人。。。”。


    突然鐵窗外一絲皎潔的月光照了進來,接著槍聲大作。再接著,監獄的外門被砸開,監獄長一臉驚恐的問獄卒:“怎麽回事?”


    還沒等獄卒回答,劉震寰就帶著一大群藍灰色軍裝的兵衝了進來:“統領大人,統領大人,您在哪裏,您在哪裏?”


    監獄長幾乎是第一個反應過來的人,那就是他手下的死刑犯要翻身了。他立刻從獄卒手裏奪過鑰匙,對劉震寰喊道:“劉司令,統領大人在這邊,在這邊。”


    劉古香和劉月卿都聽到了劉震寰熟悉的聲音,驚喜交加之下,兩人都衝到牢籠邊大喊:“震寰,是你嗎?”


    劉震寰提著槍跟著監獄長衝進了牢房,抱著遍體鱗傷坐在地上的劉古香,眼淚都幾乎流了下來:“老師,學生無能,現在才來救您。”


    劉古香則喜極而泣的拍著劉震寰的後背:“來了就好,來了就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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