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54章


    衙役們早就巴不得停手了,二三十號人竟製服不了一個女子,臉上倍感無光。一聽刺史號令,一幹衙役迅速跳出戰團,操著水火棍,老老實實的站到了公堂兩側。


    周瑰冷笑一聲,站起身來:“匹夫之勇!憑你等的花拳繡腿,縱使敵得過滿堂衙役,老夫上萬的府兵,你們抵敵得了嗎?大周的百萬雄獅,你們抵敵得了嗎?老夫一聲令下,足以讓你等屍骨無存,你們難道不怕?”


    “怕呀,誰說我們不怕?”徐馳老老實實地回答道。平心而論,個人技藝再高,也抵不過千軍萬馬,那種百萬軍中取上將頭顱的狗血劇情,隻存在於某些人的臆想之中。


    周瑰一愣,道:“既然心有所懼,何以敢阻撓官府辦差,毆傷官府公人?何以敢咆哮公堂,以下犯上?”


    徐馳冷笑道:“周大人好不糊塗,從進公堂開始,周大人詳細詢問過案情嗎?沒有!周大人了解案情真相嗎?不了解!周大人對案情毫不知情,卻冤枉好人,是為審案不明;周大人偏聽偏信,包庇自己的小舅子,是為斷案不公。如此不清不楚,不公不明,可見周大人也不是個什麽好鳥。”


    周瑰雖不明白“好鳥”到底是什麽意思,但絕對不是稱讚他的阿諛之詞。強忍怒氣問道:“事情到底如何,你且說來聽聽,看你有何分說,本大人定讓你心服口服,束手就擒。”周瑰心裏也暗暗叫上了勁,堂堂刺史府,豈能奈何不了兩個赤手空拳的人?否則的話,我周瑰以後還怎麽在刺史的位子上混?


    周瑰偷偷朝一個書筆吏模樣的人努努嘴,後者會意,趕緊出衙通知括州府兵參將去了。大隊府兵一到,甭管單綾徐馳有多大的能耐,也是插翅難逃。


    “第一,俗話說的好,‘民不與官鬥’,我何必阻撓官府辦差呢?第二,我和你小舅子無冤無仇,我為什麽要打他呢?你給我安的兩條罪名,阻撓官府辦差,毆傷官府公人,在情理上是完全站不住腳的,你周大人難道就不覺得可疑嗎?”徐馳條分縷析,和周瑰玩起了嘴巴上的功夫。


    周瑰已經安排人去叫府兵了,心裏有了底,徐馳與單綾在他眼裏,是罪劫難逃,基本上和死人沒多大的差別了。周瑰毫不在意自己的理屈詞窮,誰會和兩個必死之人過意不去呢?周瑰大度地笑道:“本官虛懷若穀,聞過則喜,你且將實情原委細細道來,本官自會給你個公平公正的交代。”


    “嘿嘿,你小舅子色膽包天,見我家娘子漂亮美貌,仗著人多,狗仗人勢,竟動手調戲我娘子。你想,這事兒我能同意嗎?答案當然是否定的,正如我調戲你家娘子,你能同意嗎?——這就是事情的原委,請周大人明察秋毫。”徐馳也不是什麽好鳥,如果扯到收取市金上去,一時半會還真的扯不明白,索性捏造個實情,讓案情明朗化,是非容易判斷,反正各說各話,無人對證。


    案情敘述得好好的,非要拐著彎兒罵人,周瑰真的弄不懂,徐馳到底是腦袋少根筋呢?還是他真沒把自己堂堂朝廷三品大員沒放在眼裏?如果原因是後者,那就有點可怕了。但周瑰根本就不會往這方麵去想,因為如今的朝廷,不管是老李家的人,還是老武家的人,都是極力拉攏自己,絕不會想著法兒的為難自己的。


    徐馳這麽一說,孫英就不同意了。明明是自己勒索毆打老農時,對方橫插一杆子,以致混戰起來。孫英爭辯道:“你放狗屁!姐夫,莫信他的,他純粹是放狗屁,我家裏十三四歲的粉嫩丫頭多了去了,我他媽還看得上個徐娘半老的女人?”


    “粉嫩丫頭?你有多少?要不勻兄弟幾個如何?”說到女人,徐馳的臉笑得像花兒一樣,就跟孫英稱兄道弟起來。


    周瑰怒視孫英:“你個混賬,胡說八道個什麽?你家裏哪來的粉嫩丫頭?”周瑰雖不怕徐馳,但自己那點屌事兒,可不太光彩,越少人知道越好。


    孫英知道吹牛皮吹漏了嘴,趕忙修正:“我即使沒有粉嫩丫頭,你的女人小爺我還看不上眼呢。”


    兩人欲蓋彌彰,徐馳偏偏在這上麵打起主意來,你越是想蓋住捂住,我越是要戳兩下看看。徐馳腆著臉,諂媚道:“刺史大人,孫哥,大家都是男人嘛,何必遮遮掩掩的?俗話說的好,‘獨樂樂不如眾樂樂’,兄弟我也好這口兒——要不我們冰釋前嫌,有福同享如何?”


    周瑰什麽樣的人沒見過?但徐馳這種的當真是第一次見到。剛才還劍拔弩張,對簿公堂,轉眼之間,就和你稱兄道弟,和你熱乎起來。周瑰怒道:“你以為刺史衙門是你家的菜園子,容你胡亂撒野?本案且不論起因如何,就憑你咆哮公堂,以下犯上,本官也要重重的治你的罪。”


    周瑰真的不是好鳥,自始至終,都沒說過他小舅子半句不是,徐馳冷笑道:“以下犯上?即使要治以下犯上的罪,也是你小舅子以下犯上在先,我看你如何定他的罪。”


    “胡說!我什麽時候以下犯上了?”孫英還真不清楚,自己以下犯上了。


    “孫英乃本府屬吏,雖無品秩,卻也是為官府辦差的,他何曾以下犯上?”周瑰心裏咯噔了一下,這小子不會真有些來頭罷?


    徐馳可不想糾結於“以下犯上”的罪名上,他隻是試探,唐倩之女慧慧,是否在孫英手上?“你們別那麽較真好不好?俗話說的好,‘冤家宜解不宜結’,兄弟之間沒事兒喝喝酒打打架,是常有的事情,過去了就讓他過去了,有什麽大不了的?我們冰釋前嫌,誰讓我們有共同的興趣和愛好呢。不瞞二位,我早就想休了我娘子,找兩個小丫頭嚐嚐鮮——你們看,能不能……嘿嘿,嘿嘿……”


    孫英一翻白眼,道:“你小子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不成?我兄弟幾個傷的不輕,你總得表示表示才成吧。殺人償命,欠債還錢,你不把我們兄弟幾個弄妥帖了,談其他的都沒門。”


    “好說好說,”徐馳走到孫英身旁,勾肩搭背,低聲耳語道:“其他幾位兄弟每人十貫,權當喝喝酒,順順氣,你我兄弟,我給你這個數,就當是兄弟給你賠不是,你看如何?”徐馳一邊說,一邊偷偷的亮出一根手指頭。


    “一百貫?”孫英偷偷問道。


    “一千貫!”


    “一千貫?”孫英瞪大了眼珠子,一千貫可不是個小數目,像孫英在他姐夫手下這般小打小鬧,一輩子也弄不到這個數。


    “這點兒算什麽,兄弟我啥都缺,就不缺錢,以後我們成了兄弟,你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還怕沒銀子花?”


    有錢能使鬼推磨,孫英對一千貫動了心思,更是把聲音壓低了,唯恐別人聽了去:“你說的……當真?”


    “隻要兄弟答應了,刺史大人也不再追究,立馬兌現!”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徐馳想下點血本,及早找到慧慧的下落。


    見徐馳信誓旦旦,孫英信了,便替徐馳求起情來:“姐夫,既然這小子願意消財免災,我看放他一馬得了,反正也不是什麽大事。”


    周瑰見自家小舅子與徐馳嘀嘀咕咕了半天,必是達成了什麽協議,若真的依孫英的話,把徐馳放了,自己這個刺史的臉往哪裏擱呢?便斷然拒絕道:“荒唐!堂堂刺史府,一切依大周律令辦事,豈容你等討價還價,私相苟且?”


    “姐夫!我沒事了——你看,我到處都能動了,不礙事了,‘冤家宜解不宜結’呢,你依我的保準沒錯。”嘿嘿,原告被告要當庭和解了,法官卻不同意。


    “就是嘛,”徐馳笑道:“俗話說的好,‘皆大歡喜’嘛,以後我與孫兄有難同當,有福同享,俗話說的好,‘夫妻如衣服,朋友如手足’,大人您大人有大量,成全我和孫兄得了。”


    周瑰大跌眼鏡,原告與被告有這麽如膠似漆的嗎?摸不著頭腦的刺史大人問道:“大膽刁民,為何前倨後恭?有何不可告人之意圖?給本官從實招來。”


    “俗話說的好,‘十三四歲一枝花,三四十歲就是豆腐渣’,您看我身旁這位——”徐馳拉了拉單綾的衣袖,道:“您看我這娘子,整個就是一豆腐渣了,而我孫兄,卻有大把粉嫩的小娘子,您看……嘿嘿,嘿嘿,我的意思大人您明白明白的?”


    單綾心中一陣惡寒,下跪獻花求愛才過去多久呀,一轉眼就變成“豆腐渣”了,看你以後還敢如何花言巧語?


    周瑰好歹是一州刺史,可沒那麽好糊弄,現在隻等府兵一到,就將徐馳二人一舉拿下,以報“以下犯上”之恥。


    先前出去的書筆吏偷偷溜了進來,附在周瑰耳邊道:“鄭將軍領兵來了。”


    周瑰大喜,手一揮,大聲叫道:“給本官拿下此二人!”


    話音一落,全副武裝的大隊府兵便從衙門外源源不斷地湧了進來,個個威風凜凜。


    府兵正待動手拿人,從堂外急匆匆跑進一個人來,邊跑邊叫道:“且慢,且慢,大人且慢!”


    徐馳一看,卻是接待過他,說是刺史大人去訪友去了的那個管家模樣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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