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光義登時臉現忸怩之色,半晌方道:“如果皇兄真想賞賜光義的話,就允諾光義一門親事吧!”宋太祖聞言,不由大感興趣。趙光義的原配尹氏是滁州刺史尹廷勳的二女,與趙光義婚後不久便死了。後來,又續娶了“魏王”符彥卿的六女兒符氏為妻。但是,符氏一直以來身體都不好,整天病泱泱的,家中諸事不理。因此,趙光義至今家中無主事。


    “據朕所知,你可從來都沒有缺過女人啊!而且,好像還不止一個呢!”宋太祖在龍椅上探起身,興致盎然。趙光義聞言,俊臉一紅。“那你說說,又看上哪家女子了?”宋太祖“哈哈”大笑。“皇兄,這個女子沒有好的家世。”趙光義抬頭,望著宋太祖諾諾道。


    “無妨!隻要是好人家的女子,家世清白也就是了。”宋太祖笑道。“光義說的正是這個。”趙光義神色登時黯然。宋太祖收住笑容,有些疑惑地看著趙光義。“不必吞吞吐吐,有什麽話,照直說。”宋太祖略顯不耐。“她是叛臣李重進的小女兒,叫做李俏枝。”趙光義小心翼翼地道。


    宋太祖聞聽此言,麵色微沉,半晌笑道:“其實,她的家世亦不錯,你若真心喜歡於她,朕就替你做主了。”趙光義大喜道:“皇兄答允了?”宋太祖點點頭,肅然道:“將門虎女,也算門當戶對。昔‘高平之戰’,朕與李重進扶危救難,大殺四方,甚是快意。後來,朕與李重進又同殿稱臣,私交亦是甚篤。自朕登基後,雖然李重進反覆其間,釀成大錯,然其未乘朕攻伐李筠時,火上澆油,足見君子坦誠。這點香火之情,朕感念至今。好了,就這麽定了,你可要好生地待她。”


    西平城西南百裏處,有地名曰:“龍淵”,因其所出之“龍泉水”而名揚天下。龍泉水下匯為溪,宛如銀蛇,曲行十餘裏,繞“冶爐城”半周向北流入“洪河”。因其夾岸多棠棣,逢春開花,倒映溪水,水碧如玉,花白似雪,故名“棠溪”。


    相傳春秋時,楚王邀越國的鑄劍大師歐冶子來此建“冶爐城”鑄劍,以“龍泉水”淬火,寶劍鋒銳異常,能“陸斷牛馬,水擊鵠雁”,當敵即立斬。


    曾有唐代詩人詠道:“寧知草間人,腰下有龍泉。”詩中所言的就是劍中極品“龍泉劍”。戰國時,此地屬“韓”。古人有“韓卒之劍戟出於棠溪”,“棠溪之金,天下之利也。”之說。


    在春秋戰國時期的各諸侯大國中,“棠溪劍”、“龍泉劍”和“合伯劍”同負盛名。“龍淵”以一地之隙,而坐擁天下三大名劍之二,正所謂“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


    “龍泉池”泉水清澈,四季不枯。龍泉過處,草木繁盛,風景宜人。


    沙爾瑪俯身在溪水中,深深地吮吸著甘冽的龍泉水,臉上的血跡淌在水中,登時染紅了身前的一片溪水,帶著血汙的溪水,順流而下,漸行漸遠,慢慢地消失的無影無蹤。


    沙爾瑪頹然地向後一仰,躺倒在碧綠的青草間,聞著微澀的摻雜著泥土芳香的青草味道,看著一碧如洗的藍天,白雲悠悠。突然之間,一種欲哭無淚的感覺,襲上心頭。


    沙爾瑪出生於撒馬爾罕城,三歲的時候,由虔誠的父母送選“摩尼教”之“聖童”,在數百孩童中脫穎而出,自幼接受五位德高望重的“摩尼教”耆老教授各種技能,天文地理,武功絕學,應有盡有。十二歲破格成為“天宗五使”之“相使”,十六歲成為掌管“天宗五使”的“活靈使者”。


    “摩尼教”有十二位“承法使者”,分為“天、地”二宗,“天宗五使”由“活靈使者”統管,下轄“五使”,分別為“相、心、念、思、意”。“地宗五使”由“初人使者”統管,下轄亦“五使”,分別為“憐、信、忍、愛、仁”。十二位“承法使者”,必須由十五歲以上二十歲以下的少年男女教眾擔當。


    沙爾瑪成為“活靈使者”不久,“摩尼教”為信奉“伊斯蘭教”的呼羅珊王大肆壓迫,被逼起事,遭到呼羅珊王的血腥屠戮,幸得九姓烏古斯可汗的王子搭救,方才苟延殘喘。沙爾瑪在二十歲時,武功已躍居“摩尼教”前列,成為掌管“持法護教”的“法堂長老”。


    十年後,“摩尼教”前教主身殞,在十二位“寶光王”超過半數的推舉下,沙爾瑪榮任“摩尼教”第二十九代教主。沙爾瑪登上教主聖壇的那一天,正好是他三十歲的生辰。沙爾瑪登上大位之後,勵精圖治,短短五年,就使“摩尼教”實力超然,如日中天,可他卻是心係中土。


    沙爾瑪在很小的時候,就知道東方有一個美麗的如仙境一般的國度,凡是從中土回來的波斯人,都對中土有著不可磨滅的美好情感。於是,沙爾瑪的心中在茲念茲,無時不刻地幻想著能夠在中土大展宏圖,實現自己心中的夢想。夢升起的地方,也是夢破滅的地方。在中土這個臥虎藏龍之地,他還沒有來得及施展他的絕世才華,所有的夢想就成為了虛幻的泡影。


    現在,沙爾瑪的身側隻剩下區區二十五人而已。六位“寶光王”,四位“承法使者”,七位“法堂長老”和八位“持法護教”者,而且,幾乎各個帶傷。一行人,一路上屢次遭襲,此時,已是精疲力竭。


    沙爾瑪試一運氣,真氣呆滯,難以順暢,他知道這是中了宋太祖的“天龍伏虎神功”之故。他緩緩坐起,環顧四周,見左近是一個方圓三四丈的圍城,城塌門斜。難得的是樹木森鬱,綠草青青。圍城半掩半現的拱門上,篆刻著“冶爐城”三字,看情形,已是荒蕪有年,無人走動了。


    “難得此處清靜無擾,景色不錯,大夥就在此各自療傷吧!”沙爾瑪望著溪邊貪婪地狂飲著溪水的屬下,顯得意興闌珊。“聖教主!我到四下裏巡視一番,順便給大家弄點吃的。”莫麗絲做為“摩尼教”碩果僅存的女子,一直隨侍在沙爾瑪的身側,在眾人的極力保護下,不但得以幸存,而且幾乎未曾受傷。


    龍泉“冶爐城”十裏外,有個不大的村子,是古時冶劍工匠們的居住之地,因龍泉而名,故曰“龍泉村”。“冶爐城”雖然荒廢了,但村子卻世世代代地留傳下來。在村子的東南方,有一雜貨店,是村子上的百年老店,雖然不是很大,卻也各種物什齊備,應有盡有。於是,在它的左近,就應運而生了些酒肆和客棧之類的小店鋪。村子裏有一家客棧,也是村上唯一的一家客棧,名曰“龍泉客棧”。


    蕭小人爬在“龍泉客棧”的一間客房的窗台上,黝黑的眸子望著院中榕樹下的耶律青雲。耶律青雲黑著一張臉,望著院外稀稀落落的三兩個村人站在樹蔭下聊天。


    莫麗絲從雜貨鋪中走出,伸手抹了一把額頭上細密的汗珠,抬頭望望毒辣的日頭,心頭不禁一陣煩躁。莫麗絲看向對麵髒亂的酒肆,秀美微蹙,無奈地輕歎一聲。雜貨鋪的夥計,抱著一個碩大的麻布包袱擠出鋪子,一臉的媚笑。他長這麽大,真還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少女。


    “咦!”蕭小人一晃眼間,已不見了耶律青雲的身影,抬眼從洞開的院門望去,臉上頓時浮起一絲怪異的微笑。莫麗絲站在耶律青雲三尺之外,俏臉生慍,正在說著什麽。耶律青雲背負雙手,麵如寒霜。


    少頃,耶律青雲向酒肆走去,不大一會,耶律青雲手中提著兩包酒食,遞給莫麗絲,走到那個抱著包袱的夥計麵前,低聲地交待著什麽,又從懷裏摸出一塊碎銀給他。夥計歡天喜地地抱著包袱向雜貨鋪的後院奔去,“吱扭扭”的響聲傳來,夥計竟從後院推出一輛獨輪車來,車上放著那個麻布包袱。


    耶律青雲站在青石街上,望著跟隨在推著獨輪車躑躅而行的夥計身後,頭也不回的莫麗絲,心無所屬。“師伯!你喜歡莫姐姐?”蕭小人細細地觀賞著莫麗絲曼妙的走姿問道。“唉!”耶律青雲難得地發出一聲歎氣,瞥了一眼站在自己身側的蕭小人,再次將目光投向莫麗絲。


    “義母的仇要報,幽香姐姐的囑托要辦,還真是難為人啊!”蕭小人也跟著長歎一聲。烈日當空,小街空寂,一大一小,佇立良久,長籲短歎,煞是幽怨。


    夜色淒迷,霧靄沉沉。靜寂的小山村,靜悄悄的,沒有一絲響動,就連犬吠聲都沒有一個。午夜過後,突然響起一陣急促的叩門聲,“啪、啪、啪”的聲音在死寂而空曠的夜空中回旋,格外的響亮。


    “吱呀”一聲,板門開啟之聲,顯得異常的刺耳。借著昏暗的燭火,隻見客棧門外站著一個一身灰布緇衣、麵容愁苦的老尼姑和一個著白衣、相貌秀美的三十餘歲的女子。“店家!可有上房?”二人進到店堂,白衣女子微笑地問道。“女客官!上房是沒有了,還有一間北偏房住不住?”店家披著外衣,抬手揉揉睡眼惺忪的眼睛,啞著嗓子道。“客官就客官唄!還女客官個啥!沒想到,這麽個荒僻的地方,還有人住店,店家生意不錯嘛!好吧!偏房就偏房吧!我們就住這了。”白衣女子“咯咯”笑道。


    店家帶著她們向北偏房走去。白衣女子邊走邊道:“店家!向你打聽個事,你們這幾日,可曾見到一夥白衣人從這裏經過?”店家搖頭道:“沒有!”隨即又嘟囔了一句:“怎麽今日住店的都這麽問?”老尼姑驀然一把拉住店家,聲厲色荏地道:“你說什麽?”店家唬了一跳,回頭看到老尼姑眼中的凶光,在燭光的掩映下,更顯陰森恐怖,不由顫聲道:“沒有!沒有!沒說什麽?”


    白衣女子四處打量著客棧,隻見客棧不大,也就四間房,南向是一間上房,左右各有一間狹小的廂房,北麵尚有一間偏房。老尼姑道:“無煙!不會有詐吧!”鄭無煙“嘻嘻”一笑,道:“如心聖尼!你有點草木皆兵了吧!區區一個荒村野店,能有什麽高人不成?”如心尼姑喟然歎道:“二十多年了,想起當年的往事,還是有些心驚膽顫。”來人赫然是“明教”的“無相尼”如心尼姑和“草上飛”鄭無煙。


    一夜無話,二日清晨。如心尼姑和鄭無煙正在結房錢的時候,由門外進來一位豔麗嫵媚的少女,正是莫麗絲。“小姑娘來得倒早。”鄭無煙眯著雙眼笑道。“鄭法王!這位就是‘聖尼寶光王’吧!在下‘活靈使者’莫麗絲,奉聖教主之命,前來迎接‘聖尼寶光王’。”莫麗絲恭敬地上前見禮。如心尼姑不置可否,異常醜陋的臉上,卻是充滿了戒備。


    原來當日在“少林寺”指引“摩尼教”眾人進入“塔林”的正是鄭無煙,在鄭無煙的引領下,“摩尼教”眾終是脫離了險境。鄭無煙隨即與他們分手,前往石刀山“妙音閣”請示如心聖尼,並說服如心聖尼前來與波斯“摩尼教”眾人相見。


    “小妹妹!你長得可真是好看,與我中原女子的美麗,大不相同。”鄭無煙感慨道。“謝謝鄭法王誇獎,聖教主就在前麵等著二位呢!我們這就動身吧!”莫麗絲笑顏如花地說道。


    棠溪岸邊,沙爾瑪呆望著湍急的溪水,偶有幾瓣白色的棠棣花,飄落水中,被打著旋的無情溪水撕成碎片,但花瓣輕嫩,浮浮沉沉,仍是高潔的一副不容侵犯的模樣。


    “聖教主!她們來了。”莫麗絲的聲音永遠是那麽輕柔,如同流過心頭的清泉,令人神清氣爽。“二位果是信人,沙爾瑪有禮了。”沙爾瑪轉身,單掌打個佛禮。“摩尼教”自來信奉摩尼佛尊,教中弟子見麵,也多是以佛禮相見。“什麽人?既然來了,何不現身相見。”沙爾瑪忽地厲聲喝道。


    一行六人,錦衣寬袍,衣著講究,腰懸長劍,從十丈外的棠棣叢中現出身來,其中一位相貌儒雅之人,正是慕容延釗。“你們是什麽人?為什麽跟蹤莫麗絲?”沙爾瑪微蹙眉頭問道。“我們是太湖‘彈嘯劍軒’慕容氏,在下慕容延釗。今日,是為九華山‘鳳凰院’的閔鳳娘報仇來的。”


    鄭無煙和如心尼姑異口同聲地呼道:“鳳娘怎麽了?”慕容延釗麵露淒然之色,憤然地道:“鳳娘她被‘摩尼教’人偷襲擒拿,為救我被‘摩尼教’的‘持世寶光王’所殺。”鄭無煙驀聽此言,登時淚落如雨,泣道:“為什麽?這都是為了什麽呀?”如心尼姑一臉的茫然,望著沙爾瑪。


    “鳳娘是友非敵,而且於我教有再造之恩,教主怎可如此待她?”鄭無煙淚眼模糊,悲聲道。“她將我‘摩尼教’之寶據為己有,其心可誅!”沙爾瑪斷然道。“貧尼不知道‘明教二寶’是否在她身上,但是,那是我‘明教’之事,與你波斯‘摩尼教’何幹?雖然,‘明教’係出‘摩尼教’,但是,卻是曆來各行其事,互不幹涉教務,即使張教主在世,也是這麽說,教主怎能為此而殺了鳳娘?”如心尼姑仇視地望著沙爾瑪,牙關緊咬,一字一頓地說道。她本就異常醜陋,此時看來,如同厲鬼。


    “哼!殺也殺了!你待怎樣?難不成,你們還想造反不成?”沙爾瑪“嘿嘿”冷笑。如心尼姑正待據理力爭,沙爾瑪突然掌刀一揮,正劈在如心尼姑的後頸之上,如心尼姑一頭栽倒在棠棣叢中,飄飛的棠棣花,揚揚灑灑,慢慢覆蓋在她了無生機的身體上。如心尼姑連一聲都未發出,就已命歸黃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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