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餐的時候他點了一瓶酒,說:“來,喝一杯,無論如何!”


    我接過酒杯,說:“好吧,算是提前為我歡送!”


    當事情到來的時候,我反而平靜了。


    他臉色微微的不悅之色,說:“我說過不會讓你離開!”


    “為什麽?”


    “你要搞清楚,誰才是你的上司?!”


    “可shirley。。這件事情早就沸沸揚揚了,我不離開,如何堵住悠悠眾口?”


    “你離開了,難道就可以堵住悠悠眾口了嗎?你離開了,你把我這海外公司的總經理往那擱了,你認為我連自家公司的職員都管不了啦?”


    “不是,隻是。。”


    “何況,這個項目不是還沒完嗎!我們的開發進程也還沒完成,隻要我們完成了所有的步驟,這個項目我們再重新拿下的機會是90%%u4ee5上,這一天沒蓋棺定論,誰敢趕你走?先機是失去了,可事在人為。”


    一句“事在人為”重重的落在我的心上,於是我舉起杯,說:“謝謝,一杯泯恩仇,咱們忘記那天那個倒黴的醉酒女生,也忘記那一口悶的三杯,兩清了如何?”


    “你放下就好!”他笑著舉杯,說:“不過,不是三杯,是六杯!”


    我撲哧的笑出來。


    放下杯子,他問:“那天怎麽兩個都喝得爬不起來?”


    好吧,也沒有什麽不可以說的:“那天我隻是第一次認識高原,不過那天剛好很倒黴,我突然無家可歸,隻得求助朋友,那個朋友就是高原!心情不大好,所以糊裏糊塗與他和他的朋友們一起喝醉了。總之。。最倒黴的,就是恰好又被你碰到!”


    他微微笑了,說:“這也沒什麽,吃飯喝酒也是平常事,誰沒有放縱自己的時候!”


    “我,沒有亂說話吧?”我小心奕奕的問。


    “也沒有,你隻想著睡覺,大概的意思說是隻要不影響你睡覺,可以不惜一切代價!”


    我揚揚眉毛,說:“好吧,過去通通抹掉了!啊,不,把不好的抹掉,留著好的!”


    “好,祝你永遠都這麽簡單快樂!”


    “我怎麽覺得這句話聽起來有點別扭!”


    “為什麽?”


    “聽起來好像我就頭腦簡單,四肢發達?”


    “簡單一點不好嗎?想太多了跟自己過不去。”


    “你到底是在說我,還是在說你自己?我怎麽就覺得是你跟自己過不去一樣了呢?”


    他舉了舉杯,喝了一口,說:“你太敏感了。”


    “你也可以把不好的抹掉,留著好的。”


    “喝酒時可以,但現實中就不行了,如果真的可以拿個抹布把過去通通抹掉了,那也不會有現在和將來。”


    “為什麽這樣說?”


    “那就沒有人會對現在負責任了。”


    我笑了一下,說:“好吧,那我們喝酒吧。”


    。。


    “我喝了酒就常常會想,如果人生就永遠像現在,恰好不用想問題,也想不到問題,說話也不用負責任,那該多好。”我說。


    “那不過是逃避問題!喝酒解決不了問題,隻能暫時逃避現實或者是放縱一下自我而已,那天為什麽心情不好?”


    “也沒什麽,隻是一時的傷春悲秋。”


    “古時女子傷春悲秋,無非是心病,隻是因為那個朝思暮想,魂牽夢縈的‘他’。不過現代的女子,恐怕就不止這麽簡單了。”


    “嗯,所以痛苦就多了,愛跟自己過不去。愛情,事業,夢想。。”


    “你是哪一種?”


    “愛情?但好像又都有一點吧。總說我,說說你吧,你也是高原的酒友之一?”


    “算是吧。”


    “那你逃避什麽?”


    “這個。。我感覺怎麽像個陷阱遊戲一樣?”


    “喝了酒反正不用想問題,說話也不用負責任!”


    “啊,是這樣!”


    “那你說呀?”


    “你想知道什麽?”他瞪著我,“我這麽值得你研究?!”


    “怦”的一下,我的心居然重重的跳了一下,對麵那雙深不可測而帶著挑悻的眼睛,我不禁退回來問自己,我到底想知道什麽?我自己都說不清就往裏闖了?我不自覺的燥熱起來,我隻好拿起酒杯“咕咚咕咚”的喝完,說:“我自罰一杯!”


    他把我的手捉住,說:“好啦,不要喝太多了,回去吧!”


    “哈哈哈,”我的笑聲突兀得讓自己都覺得奇怪,我說:“你擔心我又會喝醉嗎?”


    “不,我是擔心我又被灌醉了!你這麽聰明!”然後另含深意的看了我一眼,放開我的手,舉手侍應過來結賬。


    我再一次感到臉紅耳熱,一個自作聰明的人!


    當老板說你聰明的時候,言下之意要不就是說你耍小聰明,要不就是過分聰明,反正都不是好事。我又懊惱不安了。


    回去是一路的沉默,這是他一向的作風,而我竟然也習慣了。


    唉,奇怪,昨晚我可以安睡,怎麽今天晚上又有了時差的反應了呢?數羊是一種已經被證明了無效的入睡方法,但在急病亂投醫的時候也要試試了。一隻羊,兩隻羊。。


    我說過不要惹這個人的,怎麽總是不自覺的矛盾了呢!慎誡慎誡。。


    靜靜吃完早餐後,他看一下表說:“還有比較多的時間,到外麵走走再回來退房吧。”


    “嗯。”我不自覺的點頭。


    我們來到市鎮的中心廣場上,這個時候是工作時間,廣場上的人不多,有的或隻是悠然的看看報紙,或喝喝咖啡,這讓我心情愉快起來。我們找了個露天廣場的一角,靜靜的喝著咖啡,看著悠然的人們,很自然的放鬆。


    不久,廣場上來了位街頭藝人,把東西一放,就開始彈唱起來。


    曲子美妙而帶著淡得幾乎看不見的憂傷,仿佛是細細流動的山泉,又或是悄悄破土而出的新芽,還是隨風飛舞的雪花。。


    在我看來,賣藝的人其實不是真的在賣藝,他隻是在尋覓音樂裏的知音人,共鳴者,又或者他隻是陶醉在他自己的世界裏,享受著屬於他自己的憂傷和孤獨,一陣微風吹過,花瓣緩緩的飄落。。


    我心竟有點惻然,轉頭恰好迎上了一雙正好凝視過來的眼睛,我怔住了。這樣的眼神很可怕,讓人無法讀懂,到底裏麵藏著一顆怎樣的心?我不應深究但又無法自拔的沉淪。


    我認輸了,我趕緊垂下眼瞼,喝了一口咖啡。


    他說:“昨晚睡得好嗎?”


    “嗯,不算好,不過也好,回國正好不用調時差了。”


    “你最近瘦了,工作太累了吧,回去好好休整一下。”


    “還好吧,謝謝。”


    “昨天你問我在逃避什麽?每個人都有難言之隱,你說你願意停留在無痛狀態,無欲則無痛,但我自問隻是一個凡人,所以也有不願意麵對痛苦的時候,人的欲望有很多,而我想要的是――自由!”他緩緩的說。


    我張口結舌,麵對他的這一番“剖白”,我震驚了。


    “你要怎麽樣的自由?”我問。


    “終有一天,你會知道的。”


    “啊。。”我心裏更加奇怪了。


    “好吧,走吧,時間差不多了。”


    他上機後就閉上眼睛休息了,我看著他整齊的頭發,清晰的眉宇,心裏忽然有一種莫名的心痛,到底是怎麽樣的自由?竟足以讓這麽一個人物痛苦了?他還求什麽,功成名就有小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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