樹林裏地獄一般的聲音漸漸小了下去,失去雙臂的犯人們一個接一個因為失血過多而昏迷,進而死去。樹林邊的一塊空地上,一個巨大的火堆正熊熊燃燒,火焰中三個死去的女人正慢慢歸於虛無。


    梁笑麵無表情地站在火堆邊,火光的倒影在他的眼睛裏躍動。突然,樹林裏傳來了錢小寶的聲音:“梁笑,這裏有些有趣的東西,你最好過來看一下。”梁笑再看了一眼燃燒的火堆,左手的拳頭用力握了握,轉身往聲音傳來的地方走去。


    錢小寶與露娜幫梁笑堆起柴堆後,就開始在自由軍的臨時營地裏搜索。很快,他們找到了梁笑告訴他們,犯人們口中的“豪華帳篷”。說是豪華,也不過是用粗樹枝搭起的骨架上,用帆布做成蒙皮,上麵用樹葉偽裝的一個帳篷。但是由於帳篷位置特別好,是在一株雙生樹下,所以足足有兩米高,在其它最高不過一米出頭的簡陋帳篷中間,確實鶴立雞群。


    梁笑循聲走到帳篷前,帳篷的布簾虛掩著,有光線透了出來,隱約可以看見錢小寶與露娜都在裏麵。進入帳篷,梁笑左右打量了一下,很容易就在角落裏發現了錢小寶所說的“有趣的東西”。


    走近了觀察,這個“東西”可不隻是有趣而已。這是一具屍體,而且,他的身份探險團的人都知道――毒蛇。梁笑眼睛眯了起來,他想不通毒蛇怎麽會死在了自己的帳篷裏。


    “死的很幹脆,致命傷在咽喉處,一刀斃命。”錢小寶站在旁邊,正用一個小儀器不知道在檢測什麽,“刀口的樣子似曾相識是不是?”


    “確實,刀刃的厚度,出刀的力量,角度,位置,甚至是攻擊者的身高……”梁笑似乎自言自語地回答。


    “和上次在洛丹倫湖邊發現的,被毒蛇殺死的犯人完全一樣。”露娜做了總結。


    “這裏沒有發現除了我們以外任何人的痕跡。”錢小寶把小儀器收起,捏著自己的下巴,“毒蛇用刀砍死了自己?”


    “這可不是自殺可以解釋的,看起來更像是他對著鏡子砍了一刀,然後把自己砍死了。”露娜想了想說道。


    “以彼之道,還施彼身?太搞了吧……”錢小寶嘟囔著。


    “什麽意思?”露娜疑惑地問。


    “一本中國古書上的說法……”梁笑一邊翻看屍體,一邊解釋道。


    “沒看出來,這麽偏門的東西你都知道?”錢小寶有些驚訝。


    梁笑懶得解釋這個問題,隻是仔細檢查著毒蛇的屍體。然而讓他很失望,屍體上什麽都沒有留下,無論是毒蛇的刀,還是他的個人終端。


    “肯定有什麽人用毒蛇的刀殺了他,同時帶走了所有有價值的東西。然而他是怎麽進入帳篷的?”錢小寶一邊推測,一邊看了看露娜。


    “你認為這個殺了毒蛇的人也擁有隱身衣?”露娜明白了錢小寶看自己的意思。


    “這解釋不了為什麽傷口看上去就是毒蛇自己留下的。”梁笑想了想,補充道:“那時候自由軍談話的時候,說一下午毒蛇都在進進出出的,不知道在做什麽。”


    “難道……有另外一個毒蛇?和這個一模一樣?”錢小寶也蹲下身,在屍體的臉上一陣揉搓,接著搖了搖頭說:“這個可不是整容過的。”


    “這事情處處透著詭異。”梁笑站起身,看了看帳篷裏的物品,結果一無所獲。


    “走吧,暫且當作毒蛇已經被人殺了。我有預感,這個殺了毒蛇的家夥,總是會和我們見麵的。”梁笑看了看時間,天已經快要亮了。


    離開毒蛇的帳篷,梁笑讓露娜去把裝甲車想辦法開過來,自己則和錢小寶一起去檢查空地上自由軍從伊甸裏運出來的東西。空地上被砍掉雙手的自由軍已經死了大半,剩下的也再沒有力氣哀號,隻是偶爾發出幾聲呻吟。大量的血漿把空地上的泥土都浸透了,甚至形成了數個血色的水窪,走在上麵,就像在滿是爛泥的沼澤中跋涉。


    錢小寶皺了皺眉頭,對梁笑說:“雖然這些人做的事情確實過分……但是你今天是不是有點過頭了?你看看這弄得惡心的……”


    梁笑倒沒有糾結,回答說:“回頭想想是過了點,但是,幹了就幹了,誰叫他們碰到我不痛快。我這幾天確實有點不太對頭,回基地以後,你那個醫學實驗室讓我用一下。至於這些人,死有餘辜。”


    錢小寶聳聳肩表示理解,從地上撿起一個被血浸濕的箱子,打開看看,丟到一邊。終於還是沒忍住,問梁笑:“那你知道露娜看見這些會不舒服,就不替我想想?我現在也很想吐哎……”


    梁笑聽到這個,一邊在血泊裏翻翻揀揀,一邊回答:“你希望我把你當成個娘們對待?沒問題!”


    錢小寶愣了一下,搖了搖頭說一聲:“靠……”低頭又翻一個箱子,終於爆發了:“爺們也不是都混屠宰場的好嗎?老子不幹了!為毛寶爺要弄得自己一身血啊!”錢小寶鬱悶地仰天長嘯。


    “新加州集團的……我看看……微型量子……身份識別裝置,有興趣嗎?”梁笑突然揚起手上一個零件晃了晃。


    “開什麽玩笑,這玩意根本還在開發中好嗎?除了伊塔諾別的星球壓根就用不上,難道新加州集團的實驗室真被偷了?”錢小寶也顧不得擺他的姿勢了,衝上來就把零件搶到手裏,翻來覆去的檢查,“我去,還真是,試驗型的,這些賊可夠猛的,這都能是贓物,簡直是神話。”錢小寶像得到了新玩具的孩子,抱著零件就跑到一邊研究去了。


    梁笑想起那個黑乎乎的肌肉棒子托馬森,問錢小寶:“還給他們?”


    錢小寶頭也不抬,斬釘截鐵地回答:“神經病,撿的當錢買的,反正他們有圖紙,自己再做去,這個歸我了。”


    不一會兒,露娜終於從樹林中找到一條路,七扭八歪地把裝甲車開了過來。梁笑找了半天,也沒再找出什麽有趣的東西,就隨手把可以當作貨幣的幾箱稀有金屬直接丟進車廂。


    露娜似乎不願意再看見那滿地的鮮血,而錢小寶抱著零件已經顧不上別的,見這兩個人都躲進車廂不肯露頭,梁笑隻好自己爬進駕駛室。


    天已經漸漸亮了,小樹林夜裏火光大作,又是爆炸,又是幾十人臨死的哀嚎,周圍的流放者早已躲得遠遠了。而伊甸官方自然注意到了這裏的變化,想必到了白天就會派人過來檢查。


    梁笑計算了一下時間,確認那些犯人不可能有存活下去的希望,啟動裝甲車,向著伊甸駛去。


    進入審判之牆,梁笑停車跳了下來,拉開車廂,取出自己的背包:“露娜,你們先回去吧。”


    “你……我知道了。”露娜點點頭,看著一身血汙的梁笑,眼睛裏透出一絲擔心。


    梁笑笑了下,對她說:“雖然是個壞消息,總是要第一時間通知她們。不用擔心我,很快就會回去了。”


    目送裝甲車離開,梁笑轉過身,向著不遠處的黑貓走去。


    此時還是清晨,雖然黑貓是二十四小時營業的,這時候依然是人最少的時候。


    梁笑推門進去,身上的血腥氣立刻讓門口的保鏢眉頭一皺,跨了半步,擋在梁笑身前問:“這位客人……有什麽需要?”


    “我來找依絲特,需要……洗個澡。”梁笑回答道。


    還不等保鏢開口,依絲特已經迎了過來,等看清梁笑身上滿滿的血汙,一種絕望湧上了心頭。她強自鎮定,努力不讓自己的聲音顫抖:“他是我的客人,總喜歡玩這些把戲嚇唬人。”


    保鏢看了看兩人,終於還是退了回去。


    依絲特帶著梁笑,再次來到二樓的房間。梁笑發現第一次見到她的腳步如此慌亂。打開衛生間的門,裏麵有一個已經放好了水的浴缸。梁笑脫掉身上已經板結的血衣,赤身裸體地坐進浴缸。依絲特關上門,來到梁笑背後,輕輕幫他擦背。


    梁笑歎了口氣,把左手一直攥著的東西放進依絲特掌心。已經一夜沒睡的依絲特看了看,眼淚從紅紅的眼圈裏流了出來。那是一隻小小的黑貓飾品,正是每一個在黑貓工作的女子都會戴在項圈上的東西。


    梁笑拉住依絲特的手,感受到她努力抑製,卻因為悲傷哭泣而無法控製的顫抖和抽噎。手上用力,梁笑把依絲特和衣拖進自己懷裏,激起浴缸裏一片水花。梁笑摟著依絲特的肩膀,讓她把頭埋在自己懷中。伸手擰開了水管,讓注水聲充滿整間浴室,在她耳邊輕聲說:“對不起,我還是晚了一步。我隻能幫她報了仇,但實際上這沒有什麽意義了……”


    依絲特終於哭出了聲音,那種被壓抑到極限的細微哭聲,讓人覺得是如此無助與卑微。梁笑幾次想開口,卻發現自己根本沒有什麽可以和這個女孩子說。


    不知過了多久,依絲特抬起頭,紅腫的眼睛裏滿是堅定:“帶我走,無論去哪裏,用什麽辦法,帶我走,幫我離開這裏。”


    梁笑看著依絲特,開口問道:“你知道了什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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