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賤人!也不掂量掂量自己幾斤幾兩重,也敢勾引我家相公!就算要慫恿別人家爺們兒納你為妾,你也該撒泡尿照照自己是什麽貨色吧?一個大字不識的鄉下淫貨,你憑什麽?”沈三少奶奶吳儂軟語的腔調,即使罵人也像一隻爽脆的黃鸝鳥,悅耳動聽。


    姚仙仙被打蒙了,捂著臉頰,兩滴核桃大的眼淚噙在眼眶裏搖搖欲墜。其實她是個自尊心很強的姑娘,即使被感情迷昏了頭,她的內心深處也覺得未婚就跟人私通的行為很羞恥。當意亂情迷的感覺隨著和沈丘分開而慢慢消散,她對自己莽撞的行為也有些慚愧。


    所以她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梨花帶雨的小臉果然楚楚可憐,這讓沈三娘的心裏更是窩起一團火,揚起巴掌又要扇過去,卻被趕過來的冷凝霜一把攥住手腕。


    “沈夫人,你也是有頭臉的人家出來的,總得顧及點臉麵不是。這大庭廣眾之下,若是被傳出去,我們這群鄉下女人無關緊要,真正受損的是您夫家的名譽。咱們去屋裏談吧。”


    沈三娘抬眼見她容貌標致,淡定清雅,不似一般鄉下婦人。愣了愣,心裏稍稍冷靜下來,緩緩收回手,沉聲問:


    “你是誰?”


    “我是她姐姐。沈夫人,裏邊請!”冷凝霜從容地讓開一條路,禮貌地道。


    沈三娘凝了她片刻,憤憤地轉身,跟她進了內院。


    錢滿貫拉著泫然欲泣的姚仙仙跟進去,並製止因為擔心也要跟進來的虎子。


    賈小七站在角落裏,剛剛沈三娘的話讓他呆若木雞。因形勢嚴重而偷溜進來的白兔見狀,同情地拍拍他的肩膀。


    沈三娘並沒有謝宛颺說的那樣是個蠻不講理的母夜叉,一個出身大族的千金小姐哪可能像個市井潑婦連打帶踹、罵個沒完。就是她從小學的教養也不允許她那樣。


    因此縱使心裏有氣,她還是端坐在炕上,冷冷地瞅了姚仙仙一會兒,尖聲尖氣地冷笑道:


    “好個不要臉的騷狐狸,才多大年紀,一個沒出嫁的黃毛丫頭,居然也妝狐媚,勾引別人的相公,還帶上了野種!真不知道你娘是怎麽教你的,不知廉恥的淫婦!”


    姚仙仙長得比同齡人瘦小。在沈三娘看來她不過十三四歲。


    姚仙仙哭得更厲害。如果對方是個潑婦上來廝打她,她不怕和她打作一團。可沈三娘沒有,她的冷言冷語像尖刀一樣挖著她的心。她隻覺得羞恥、傷心。而忘了出言反抗。


    “沈夫人,事情已經出了,就算你再罵她,也無法挽回了。更何況一個巴掌拍不響,我家仙仙縱然有錯。可沈公子一個比她年長六七歲的有婦之夫,不守男女之防,反而和未出閣的姑娘私下往來,做出那種見不得人的勾當,誘騙之責也是逃不掉的。我沒說他誘拐已經是給夫人您臉麵了。”冷凝霜平靜地道。


    沈三娘聞言,狠狠地剜了她一眼。


    錢滿貫抱胸。挑著眼皮輕笑道:


    “沈夫人,我也不是故意刺激你,是你家相公承諾我們仙仙。隻要她懷了子嗣,就會納她入府為妾。像知府大人家這樣一個官門士族,應該不會做出騙了姑娘的身子,又不認賬的齷蹉勾當吧。我可記得當今皇上最重品行,堂堂一府知府的公子始亂終棄。這可不是什麽好品行。若是傳出去,會不會被外人說是知府大人治家不嚴呢?”


    沈三娘嘴唇發白奢寵甜妻全文閱讀。恨恨地瞪著她冷笑:“不過是一介庶民,也該威脅我們沈家?!”


    錢滿貫的唇角勾起毫不在意的冷笑:“沈夫人想多了,我們隻不過是想讓沈府給我妹妹一個交代罷了。我家姑娘可是被沈公子毀了一輩子,想討個說法不算過分吧?我們不過是一群鄉下女人,光腳的不怕穿鞋的。可沈府是官門,若勢大欺人的閑言碎語傳出去,被政敵抓住把柄,想必知府大人會很頭疼吧?”


    沈三娘惱恨地看了她一陣,幾不可聞地倒吸一口氣,將火氣壓製下去,從袖袋裏掏出一張五十兩的銀票放到炕桌上,對姚仙仙說:


    “我也不是不講道理的人,你雖可恨,畢竟年紀還小,我也懶得再罵你這種不知廉恥的臭丫頭。聽好了,我今兒不是私自來的,而是奉了我家太太之命過來的。我們爺因為向老爺提出要納你為妾,已經被老爺杖責三十關入祠堂。


    看你這兩個姐姐都是個明白人,也是見過世麵的,不是那種無知的鄉下女人,我才肯多費句口舌。半個月後,我們爺會納江南省布政使的庶女為貴妾,之後我家老爺將升為江南省按察使。聽明白了嗎,沈家不會納無用的妾室。


    這五十兩是太太大發慈悲賞你的,像你這種不知自愛的丫頭,就應該被扔進豬籠淹死,留你一命是我的仁慈。你也別打錯了主意,就算你肚子裏這個野種生下來,沈家也不會認。無媒苟合的野種他就是個野種,妄想著利用野種一步登天,你這種愚蠢的女人我見多了,不自量力。趁早去買二兩紅花打下來吧,丟人現眼!”


    說罷,款款地站起身,扶著丫鬟的手往外走。


    姚仙仙兩眼掛淚,呆了半晌,突然回過頭,哽咽著對著沈三娘的後背大聲喊道:


    “我要見他!我要他親自告訴我!我不信你說的!”


    沈三娘的腳步頓了一頓,頭也不回地冷笑了句:


    “蠢材!”


    揚長而去。


    姚仙仙見她不肯理她,突然像個發瘋的小牛犢似的,淚流滿麵地就要衝上去揪住沈三娘的衣服,被冷凝霜一把拽回來。


    姚仙仙奮力掙紮了兩下,可實際上混亂的心緒早已讓她腿軟腳軟渾身軟,軟綿綿地反抗了幾下卻反抗不了,眼看著沈三娘已經出去,她嚎啕大哭著叫道:


    “白嫂子你放開我!放開我!”


    冷凝霜反手一巴掌扇在她臉上,冷聲道:


    “哭什麽哭?!既然敢做。輸了就別後悔,把眼淚收回去,沒出息!”


    臉上脆生生地挨了一巴掌,姚仙仙沒覺得疼,但卻被這突如其來的耳光弄愣了。掛著兩泡大大的眼淚,癡癡地看著她。


    “要求人家正妻讓你和她的相公見麵,你到底在想什麽?她沒當眾暴打你一頓是因為還有理智,肯顧及麵子。你還想激怒她,然後懷著兩個月的身孕送上前去讓她打嗎?”


    姚仙仙愣了愣,接著哇地一聲大哭起來。腦袋尋求安全感似的湊到她身前。反反複複地衝著她哭喊著一句話:


    “白嫂子,我想見他!我想見他!”


    冷凝霜無奈地歎了口氣,手伸過去拍拍她的肩膀。


    姚仙仙趴在她身上放聲大哭。


    冷凝霜借用映月繡樓的渠道約上了謝宛颺。


    “真難得你居然會主動約我調教最新章節!”謝宛颺身穿一件銀紅色銷金雲紋團花直裰。手持一把山水檀木扇,盛裝前來。走進繡樓的貴賓室,望著端坐在椅子上的冷凝霜,一笑露出兩顆小虎牙。


    抬頭望見站在一旁像個門神似的白兔,狹長的眼眯了眯。折扇在手心裏敲了兩下,微笑道:


    “要是沒帶看門狗我會更歡喜。”


    白兔臉一黑,冷冷地怒視著他。


    謝宛颺卻仿佛打贏了一場仗般,怡然自得地坐在上首的椅子上。郭掌櫃親自送茶進來,又恭敬地退出去關上門。


    冷凝霜也沒寒暄,開門見山地道:


    “我想請你幫個忙。把沈九公子叫出來和她見一麵。”說著,往一旁當背景牆的姚仙仙身上一指。


    謝宛颺這才發現立在一邊的姚仙仙,不是他警惕性不強。實在是這姑娘的存在感太弱了。


    黃黃瘦瘦的小臉也沒施脂粉,哭得眼睛腫著,在別人應該是很狼狽的樣子,在她卻覺得可憐可愛。


    他往椅背上靠了靠,意味深長地一笑:“沈九該不會就是因為她才挨了打吧……”


    “能見嗎?”冷凝霜有些不耐煩地打斷他問。


    謝宛颺對她急性子的態度隻是扁扁嘴。笑吟吟地道:


    “叫出來是不可能了,聽說他被打得很慘。正在家裏養傷。不過可以讓她裝成我的小廝帶進去。”他用扇子在姚仙仙身上一指。


    本來一團死氣的姚仙仙聞言,眼睛一亮。


    “什麽時候可以?”冷凝霜問。


    “今天就可以,不過……”他似笑非笑地望著她,問,“我幫了你,我有什麽好處?”


    冷凝霜聞言,既不驚訝也沒反問,而是從白兔手裏接過一個匣子遞過去。


    謝宛颺詫異揚眉,接過來打開,裏邊竟然是一條綢緞納以絲綿的抹額,上麵繡著由喜鵲和梅花組成的精美的喜鵲登枝圖案,繡工細致,吉祥喜慶。


    “不要錢白送給你,你拿回去送給謝老夫人吧,算是一份心意。”冷凝霜解釋。


    不知為何,謝宛颺的心裏忽然竄起一團怒火。眸光黑沉下來,他諦視著她,語氣有些冷:


    “這是你早就準備好的?”


    “總不能白麻煩你。”冷凝霜平然地回答,頓了頓,問,“現在能帶她去了嗎?”


    謝宛颺直直地看了她一會兒,她平靜無瀾的臉讓他總覺得很火大,憤憤地起身,頭也不回地出去了。


    冷凝霜示意姚仙仙跟著他,姚仙仙急忙一路小跑地跟上去。


    白兔美滋滋地望著謝宛颺憤怒離去,笑得見牙不見眼,手搭在冷凝霜肩膀上,叫了一聲:


    “娘子!”


    “那個,把你繡的東西就這樣白白地送出去了……”冷凝霜的語氣裏帶著一絲歉意。


    白兔笑得更深:“無妨,你也是為了幫虎子他姐嘛。”


    更何況一個小小的抹額就能讓謝宛颺臉色發青,他現在覺得爽得很歡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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