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凝霜花了一個時辰在無極宮裏好好地教育了大兔二兔一頓,讓他們牢記自己的性別,以後不許再去摸女性的胸部。


    兩個孩子老老實實地答應了。


    白兔覺得她有點小題大做,孩子才四歲,隻是因為好奇去摸摸,也不算什麽嚴重的錯。更何況,那姑娘發育奇怪的胸,的確會讓人心生想捏一捏的衝動。


    後一句他沒敢說。


    “四歲已經不小了。”冷凝霜反駁。


    白兔扁扁嘴,不敢再說,歪坐在桌前,開始漫不經心地批奏折。


    “聽說華大人在禦書房門外等著你呢。”冷凝霜遞過去一碗茶,放在桌上。


    “不用理他,等得餓了他自己就會回去了。那二十板子我可還記著呢,若是他再得寸進尺,我就當著他的麵揍華鳳一頓。”白兔心中有火地說,“說咱們婚姻不合法的是他,我說那就在立後大典上補辦一次好了。他居然又說我們已經是夫妻了,再補辦婚禮,會惹其他三國恥笑,也會多許多不必要的猜測。說不行的是他,說行的也是他,他還真忙啊。”


    白兔冷笑一聲,端起茶碗灌了一口茶。


    冷凝霜眉一挑,沒發表言論,坐在一旁,拿起後宮裏的花名冊津津有味地看起來。


    白兔見狀,好奇地問:“你在幹嗎?”


    “我在記宮裏所有人員的名單流雲飛秀全文閱讀。”


    “為什麽要做這麽無聊的事?”白兔瞠目結舌地問,“朱嬤嬤那個老婆子給你出的刁鑽難題?”他更加窩火。


    “也是也不是。記住為我工作的所有員工,哪怕是最微不足道的,這是我的興趣。”冷凝霜微笑著答。


    “你的興趣真奇怪。”白兔無語地說。


    “所以才叫興趣。”冷凝霜翻著名冊,漫不經心地回答。


    白兔鼓鼓嘴,朱筆在折子上寫了兩筆,又抬頭看了她一眼。突然道:


    “娘子……”


    “嗯?”


    “現在朝中能為我所用的人太少,可我必須在才登基時就努力培養自己的勢力,否則要不了多久,那群貪得無厭的就會逐漸架空我。可是如果冒然動作,又會引起朝堂動蕩,導致朝堂上各個存在已久的派係之間又開始明爭暗鬥,所以我沒辦法在朝堂上提拔太多的新人。


    再說,晉國的官僚體係本就陳舊腐朽,即使有科舉,朝政還是幾乎被那幾大家族掌控著。新晉官員要麽馬上站隊。要麽就被排擠下去,沒有人是完全忠於皇帝的。”他自嘲地冷笑道。


    冷凝霜看了他一眼,平聲問:“若你是臣子。你能保證完全忠於皇帝,為了皇帝甚至能拋妻棄子一個人去死?”


    白兔眨眨眼,搖頭:“不能。”


    冷凝霜揚眉:“你自己都不能,還有什麽好不平衡的?”


    白兔悶了半晌,皺皺鼻子:“娘子。你能完全忠於我嗎?”


    “我忠於你不是因為你是皇帝,而是你是我丈夫。至於能不能為你去死,看我心情。”冷凝霜漫不經心地回答。


    白兔停了一陣,眉角抽了抽:


    “明明是那麽動聽的話,你卻用這麽冷淡的聲音說出來……”


    “從前有個皇帝,剛登基就被架空。他想培養自己的勢力,又怕被人發現,於是就借探討學問的理由。把一群沒有在朝為官的年輕士人請到宮裏,得到了許多好的意見。


    因為這群年輕人全部是沒有功名的學子,自大的老臣們都以為這隻是一群小孩子在玩鬧。直到幾年後,這群年輕人取代了老臣。這樣的一群人,背地裏被叫做‘小內閣’。”


    猝不及防的白兔聞言。隻覺得心髒一個激動的滑步跳,雙眸炯炯地看著她。極為熱烈,就像是在看一屋子亮閃閃的黃金,把他的眼睛也染得金燦燦一樣。


    半晌,他輕輕吸氣,說:“娘子,你真是個狐狸似的女人!”


    冷凝霜看了他一眼,忽然漫不經心地拉低一側衣領,露出一隻雪白的香肩,裙擺掀起,兩條修長的玉腿疊在一起,懶洋洋地斜倚在鳳榻上,媚眼如絲。


    “你幹嗎?”他愕然問。


    “我在配合你像隻狐狸。”她輕飄飄回答。


    白兔愣了一愣,噗地一聲,哈哈大笑,笑得前仰後合。


    笑了一陣,他的心情好轉,一手托腮,柔柔地望著她,唇角微揚:


    “娘子,你真的很可愛。”


    “肉麻!”冷凝霜白了他一眼大靈王。


    白兔笑笑,陷入了思考,好一會兒,問:


    “你覺得若是成立小內閣,讓誰加入合適?”


    “我才來晉國,我怎麽會知道。首先自然是有抱負的,不管是想忠君愛國還是想功名利祿,都是抱負;其次,不必拘於出身。士族出身自幼耳濡目染,明白朝堂和權貴之家的現實和殘酷;平民出身則懂得人間疾苦;


    另外,大家族注重的都是嫡子,但若給予庶子希望,就能讓他有底氣敢於去和嫡子爭鬥。無法從正麵打敗敵人,就先讓他後院起火,自顧不暇。”


    白兔呆了一會兒,忽然雪白的臉泛起一層紅暈,頓了頓,突然手一拍,匆匆站起來,一邊往外走一邊說:


    “我出去一趟!”


    天凝元年十一月初,白兔以邀請有識之士切磋學問為由,在蓬萊殿組建起小內閣。


    閣內有些人來自長安城百年家族,有些人是長安的布衣才子,以大族士子門客的身份入宮,還有幾個人是從實為“皇帝秘書室”的玉堂殿選拔出的剛剛入朝、並不太受重視的年輕清貴。


    名單白兔給冷凝霜篩選過,第一次在蓬萊殿聚會時,冷凝霜也坐在屏風後麵審過了,剔除了那些富人不願紆尊降貴、窮人自命清高的。他們需要的是能成熟做事的人,沒工夫也沒精力去教育恃才傲物的才子們了解現實中的世界。


    晉國的十一月末,按季節來說已經入冬了,但因為氣候關係。晉國的冬天通常都是在十幾度左右,很少會下降到個位數,跌至零度以下則是根本就沒有發生過的。


    十二月初八便是冷凝霜的封後大典,各國前來觀禮的使者陸續抵達長安城。


    漢國離晉國最近,由漢國五皇子梁子君率領的使節團,是三國之中最先到達的。梁子君約莫二十三四歲,高大魁梧,五官深邃,古銅色的肌膚,給人感覺似乎有些陰沉。和他同行的是漢國不學無術的“湯圓”八皇子梁子楠。


    兩人均是漢國皇後的兒子。五皇子更是儲君呼聲最高的皇子,屬於那種順風順水,隻要不出太大的變故。就會順著紅毯一路走上皇位的類型。


    除了開始時胖子梁子楠仗著自己是大國,對晉國有些無禮外,整場接待還算比較順利。梁子君更是那種表麵禮節做得很好的人,也沒多廢話就住進了華陽宮,等候冊封大典。


    隨後而來的是華國的使節。領隊的是華國二皇子花琪。


    白兔和花琪在那年白浪嶼的花神祭上有過一麵之緣,到現在也有五六年。


    時隔五年再次相見,花琪明顯比那時成熟了許多,雖然認出了白兔,先是一陣驚訝,但隨後又恢複了平靜。含笑客套了一番,仿佛二人第一次見麵,隻是在背人處忽然低聲問了白兔一句:


    “你換娘子了嗎?”


    “當然沒有!”白兔沒好氣地一翻白眼。


    無極宮。


    朱嬤嬤已經沒什麽可教導皇後的。太後沒有召她回去她明白,可冷凝霜沒有趕她回去,她卻大惑不解。


    最最讓她受不了的是,冷凝霜以尊敬她是個老人兒為由,指派一個宮女和一個太監貼身伺候她。


    名為伺候。其實就是監視,她心裏明白卻無法拒絕。


    她無法再偷偷去壽安宮。太後更是不好明目張膽地召見她。偶爾召見過兩次,冷凝霜便以請安或獻禮為由和她一起去,弄得華太後很難堪,卻什麽也說不出來花都十二釵。畢竟讓朱嬤嬤留在無極宮當差,某種程度上其實算是把朱嬤嬤賜給了冷凝霜,那麽朱嬤嬤就算冷凝霜的人了。


    青銅香爐裏飄出淡雅的百合香味道。


    冷凝霜坐在鳳榻上,沉靜地翻著花名冊。


    一個唇紅齒白、年紀約莫十六七歲的小太監戰戰兢兢地端了一杯茶,送到她身旁的高幾上。因為過於緊張,手抖得厲害,導致茶碗在茶盤上顫動作響。


    冷凝霜看了一眼,讓那小太監更加慌亂,大腦一片空白,傻傻地、六神無主地呆立在側。


    冷凝霜抬頭,望著他受驚小鹿似的,頓了頓,微微一笑。


    如和煦的春風般溫暖,小太監沒想到娘娘不僅沒罵他,反而笑了。心裏的大石頭瞬間落地,臉騰地紅了,手足無措,十分靦腆。


    紅纖進來通報道:“啟稟娘娘,鳳儀宮的寶笙求見娘娘,說有要事。”


    冷凝霜毫不意外,淡淡吩咐:“讓她進來吧。”


    看了眼小丁子,小丁子正表情有些激動地望著門外,她的笑容更深。


    寶笙低著頭進來,站在地中央,叩頭參拜道:


    “奴婢給皇後娘娘請安。”


    “起來吧。”


    寶笙起身,仍垂著頭,卻努力用餘光掃了小丁子一眼,這一眼滿是擔心。


    冷凝霜讓小丁子下去,淡淡問寶笙:“有事?”


    寶笙猶豫了半晌,忽然再次跪下來,哀求道:


    “求皇後娘娘放過奴婢的弟弟!”


    “你這話是從何說起?”冷凝霜冷漠地問。


    寶笙狠狠地咬了嘴唇,大著膽子道:


    “小丁子之前原本在冷宮當差,如果不是皇後娘娘刻意為之,小丁子根本不可能會被從冷宮調到這無極宮……”


    “笑話!整個後宮都是本宮的,本宮想調一個奴才來,何時輪到你一個奴婢來插嘴了。”冷凝霜聲音不大,卻帶著能刺入骨髓的威嚴與冰冷。


    寶笙顫了一顫,停了停,還是咬牙堅持地道:


    “求皇後娘娘大慈大悲,放過奴婢的弟弟。他父母早喪,才七歲就被貪財的叔嬸斷了子孫根送進宮裏當太監,很是可憐……”


    “進宮的奴才哪個不可憐。”冷凝霜一聲冷笑,頓了頓,輕慢地道,“不過你倒是個好姐姐,為了不讓弟弟被卷入爭鬥中喪命,幹脆將他調去冷宮當差。在宮裏也不敢太接近他,隻能暗裏關照,就怕禍及弟弟。


    本宮最喜歡像你這樣聰明又堅韌的女子了。小丁子性格單純,不適合在宮裏,若不是敵對關係,本宮倒還真想動動惻隱之心,放你們出宮過正常日子。隻可惜,你是鳳儀宮的掌事……”


    她微微一笑,站起身,對仍跪在地上的寶笙淡淡道:


    “放心吧,小丁子在本宮這兒,本宮會好好照顧他的……雖然……如今的無極宮有點像戰場……”


    說罷,轉身,揚長而去。


    寶笙腦子嗡地一聲,身子一軟,癱坐在地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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